乘龙图 登城头

时值餐后时辰，往来间的行路人颇多，已被柳晨生打斗声引来。三三两两汇集，已有些人数。围堵着，议论纷纷。瞧柳晨生很是面生，也不知打斗缘由，权且当看热闹。

柳晨生剑鞘抵在那人喉间，一时间，他连吞咽唾沫的动作也不敢做。生怕柳晨生稍用力，将剑鞘递进几分。

那人面皮黝黑，天庭饱满，耳垂厚大，颇有些佛像，也不知怎的下手这般狠辣。城中禁止死斗，是明面规矩。柳晨生也不敢冒犯，只是疑惑这人为何有杀意。细细说来，两人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不至于见面就动干戈。

未有江湖中的恩怨情仇，这人的动机甚是可疑。柳晨生将抵在喉间的剑鞘松去几分劲道，适才的位置，已经泛红开来，在黝黑的面皮上很是醒目。

柳晨生未敢将剑鞘完全卸去，只是目不转盯望着这个汉子。沉声问道，“为何偷袭于我？据我所知，你我二人并无恩怨。”。民风彪悍的破鼓城，实属是各路妖魔鬼怪齐聚。谁知这汉子是那个州的通缉犯，杀人跑路罢。杀瘾上头，便挑了个生人出手。

那人为鱼肉，柳晨生为刀俎，自然大气也不敢喘，只是小心翼翼说道，“俺见你的佩剑好极，眼红不过，适才吃有些酒水，一时冲动，方才出手，实在是对不住。”，汉子的腔调不是登州人，操着一副幽州口音。

柳晨生哑然，这汉子就因一把佩剑大打出手？见其厮杀经验似老江湖模样，应当不是如此莽撞之人才对。这番说辞显然很是敷衍。柳晨生神情变幻，将剑鞘又加近几分。

那人感觉喉间压迫的紧，真怕这少年郎一时冲动，将自己捅喽。早知就不与他人打赌，来寻这个一身本领的少年郎麻烦，真可谓是得不偿失。

柳晨生有些怒色，先是奇袭一剑，若非自己反应神速，指不定被划上剑痕。后又是一通狡辩说辞，显然没有悔悟之情。即使是菩萨遇上这等不讲礼仪的汉子，想必也没甚的好脸色。

柳晨生道，“本少爷在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从实招来，下一刻，这剑鞘便捅穿你喉间。”，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柳晨生不是好脾气的出家和尚，少年血气上来，还真就一剑将其剁喽。

那人见柳晨生面容越发阴沉，再不敢将其当初出茅庐的小子看待，当下急忙说道，“俺适才与他人吃酒对赌，说俺能将你打翻在地，把佩剑占为己有。”。这个汉子是真的有些后怕，半条命都已经捏在柳晨生手中。

柳晨生听闻，不知是该笑或是该怒。这个汉子与人打赌，竟将自己视为玩物般戏耍。若非自己有些伎俩傍身，还不得着他人道。

柳晨生轻笑道，“那你便是赌输了，是不是该赔偿本少爷一些赌银。”，虽然脸上是一副轻笑模样，可汉子敏锐捕捉到少年郎脸上杀机，冷汗直冒。哆嗦说道，“俺不知道公子要些甚，俺身上有几个银两，全给你便是。”

这人性当真丑陋，你若与他和善，他便越是有恃无恐，你若与他发狠，他便将你当祖宗供养。柳晨生道，“几个银两本少爷看不上，还是说你的性命只值几个银两？若是如此我将你砍杀后，费几个银两与你买棺材便是。”

那人欲哭无泪，这少年郎那是好脾性。动不动便是打杀，颇有些老江湖的狠辣。汉子愣住了，真不知身上有甚的值钱物件。

柳晨生咧嘴笑道，“你若是想换下你的性命，本少爷给你两个选择，一、拿黄金千两买，想必你的性命值这个价钱，二、上城头，将悬挂长剑给取下。”。柳晨生这般说，显然是不留余地做法。

汉子自然没有黄金千两，此举不成。上城头？无异于自寻死路。一时间进退两难，汉子咬牙说道，“你杀了俺吧，俺两个选择都做不到。”。柳晨生狞笑，大不了将这汉子打死便是，自己无牵无挂，浪迹天涯。

少年郎掌心发力，欲将剑鞘递进。此时，围堵人群散开，有一队轻骑自城主府方向来，为首的人面若冠玉，丝毫看不出他的年纪。他轻喝道，“公子且停手，这人的性命，在下付账。”他语气有些威严，显然是为有些官职的人物。

汉子见马上的人，不正是先前请自己吃酒，而后对赌的公子吗，他忽然大哭起来，仿佛看见佛祖般。这人的面色变幻快极，时哭时笑，时狠时闹。当真有趣。

见柳晨生发力的剑鞘停下，他大喊道，“公子救俺，俺给你当牛做马。”。柳晨生讥笑，这见风使舵的汉子，当真将小人模样展现淋漓尽致。

柳晨生问道，“你要用黄金千两买下这人狗命？他不值这个数。还是说你要登城头取剑。”。敢情这人就是与汉子对赌的幕后推手，真不知葫芦里卖的甚药，如此大费周章。

那人下马，身后几个仆从模样的人也下马，他轻笑道，“你说得对，这人的命固然不值黄金千两，可先前我与他对赌，自然也算这桩事件参与者。黄金千两我有，可舍不得。登城头取剑，轻而易举。”那人口气有些狂妄，将登城头描绘的易如反掌。也不知是甚的来历，甚的功底。

柳晨生答道，“你不愿以黄金千两买性命，那就是要登城头取佩剑。”柳晨生此时很是谨慎，那人身后的几人，气息浩大，有莫大威压。

那人走近，望向城头，道，“你如何这般执着于那柄剑，你手上的，不正是一把宝剑吗？”那人始终带有笑意，仿佛与柳晨生作交易，那个汉子便是一头待宰的肥猪。

柳晨生问道，“你见过有不爱钱财美人的商贾？你见过不爱宝剑的剑客？美好的东西，谁会嫌多。”

那人听言，笑个不止。眼前的少年郎竟是这般计较，他缓声说道，“好，我便将剑取下。”说罢，他于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向登城头的阶梯。

三剑奴伏地请安，那人走至城头，将悬挂长剑握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