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是江湖 第十七章 故事

随着老鲁格的突然入睡，客厅里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留着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乔治虽然心里已经决定和露西娅正常相处，但在老鲁格睡去后，他也不知道如何独自与露西娅交流。对方不久前那诡异的笑容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警惕对方。

而露西娅在解除诅咒后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乔治的变化，此时也陷入了沉默，只是捧着杯子啜饮牛奶。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乔治先生。”最终还是露西娅打破了安静的氛围。“你到底怎么了？自从出了那座营地，我就觉得你怪怪的。”

“你那时有些变化。”乔治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开。“就是诅咒解除时，你变得有些危险。”

“危险……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了吗？你当时在狂笑，表情变得很扭曲，而且浑身的气息变得很恐怖。”

“我完全没有印象。”露西娅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只记得，诅咒解除时我一身轻松，然后就是你当时惊愕的表情。”

乔治盯着露西娅的脸，觉得她好像并没有说谎。于是试探性的开口说道：“也许确实如李特爵士所说。”

“他怎么说？”

“我可能看到了幻象，也许这就是铁幕教会的目的，他们想把你从身边人中孤立出来。”

“那你相信这个推论吗？”

“李特爵士告诉我，他认识莫拉瓦家族的一些人，他从他们那里知道，你不会受铁幕教会的影响。”

“但你还是有些不相信，对吗？”

听到露西娅这么说，乔治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的怀疑其实是有道理的，我确实可能会变成一个伤害别人的怪物。”露西娅的语气有些低落。

“嗯？到底是怎么回事？”乔治听着露西娅自己承认自己具有潜在的危险性，有些惊讶。

“我之所以会被波洛克那个邪神盯上，还要从二十七年前的第三次铁幕之战说起。”

接下来，露西娅向乔治讲述了她的故事。

露西娅的母亲是莫拉瓦家族的七级术士，而她的父亲则是一名八级法师。他们曾一起参加了二十七年前的第三次铁幕之战。

那是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鲁什本、法乐尼和碎珠群岛的各个城邦一起向北方王国宣战，因为曾经沉寂了七百年的铁幕教会在那里死灰复燃。

这场战争持续了六年。如同古老历史事件的重演，铁幕教会又一次被击败了，北方王国的土地重新归于鲁什本、法乐尼和碎珠群岛的各个城邦管辖之下。

但谁也没想到，经历过两次覆灭的铁幕教会早有准备，邪神波洛克在又一次被封印前将自己的大部分神力化为种子，抛洒在北方王国的大地上。

无数的超凡者、士兵以及普通人都被祂的神力种子所感染。战胜国中的神祇和旅者们虽然及时出手，但依旧未能完全清除波洛克的神力种子。

被神力种子感染的人会慢慢地开始崇信祂，直至完全堕落为祂的信徒。这一过程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无法逆转的，而对于超凡者来说，这也是一种极难根除的诅咒。

法师们在研究法术时会不自觉的将法术变成赞颂波洛克的祷言，术士们的血脉则会慢慢地被扭曲成波洛克神力的温床，即便是其他神祇的受福者们也会发现自己的信仰开始偏差，直至转变为波洛克的狂信徒。

于是在战争结束后，北方王国、鲁什本、法乐尼和碎珠群岛的各个城邦中涌现了一大批波洛克的崇拜者。他们在阴暗处慢慢的为波洛克的复生积蓄力量。

露西娅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在战后回到鲁什本四年后，她发现自己的术士能力再也无法提升。起初，她以为这变化是因为自己怀孕导致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自己开始情不自禁的想要赞颂波洛克，这时她才知道自己被波洛克神力种子感染了。

为了避免自己堕落为波洛克的受福者，她当机立断，请求丈夫和家族中的高级术士们联手封印她的血脉力量。

这个方法很奏效，神力增长的过程被完全抑制了。除了不能再提升术士能力之外，露西娅母亲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规。在顺利生下露西娅以后，幸福的家庭生活让她和丈夫甚至逐渐淡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之后，三口之家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露西娅六岁生日那天就觉醒了术士血脉，并且不到十二岁时就成为了四级术士。整个莫拉瓦家族都为她惊人的天赋所骄傲自豪，因为历史上所有表现出这种天赋的术士最终都成功进入了神之领域。

无论是对于露西娅的小家庭还是整个莫拉瓦家族，未来似乎都变得无比美妙。直到有一天，北方王国那边突然传来了波洛克突破封印的消息。虽然祂很快就又被封印了，但仅仅因为祂脱困的一小段时间，露西娅的家庭彻底被毁了。

在一个雨夜，露西娅的母亲突然失踪了。家族找寻了好几个月，才得知她已经被控制了，并和铁幕教会的人混在了一起。而照顾露西娅的父亲也偶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在说梦话时，赞颂着波洛克。原来波洛克神力通过亲子间的联系早已感染了露西娅，并一直潜伏在她体内。

由于波洛克短暂的突破封印，露西娅的母亲被控制，潜伏在露西娅体内的神力也开始活跃起来。无可奈何之下，莫拉瓦家族只能封印了露西娅的血脉力量。

也许是因为她绝佳的超凡天赋，波洛克将她选为了神眷者，这导致露西娅身上的神力位格极高，封印变得极不稳固。

因此，露西娅的父亲选择离开家族一边寻找妻子，一边想办法提升自己，并寻找彻底从波洛克神力下解放女儿的办法。

时间很快又过了三年，来到了露西娅十五岁时。

又是一个雨夜，失踪很久的母亲突然回来了，但她这次却是以波洛克教会牧师的身份出现的。铁幕教会寻找到一个莫拉瓦家族内部空虚的机会，派她和另外三个高级受福者一同抓捕露西娅。

但再见到女儿的一瞬间，露西娅的母亲凭借着母爱暂时挣脱了控制，并以生命为代价杀死了两个受福者，并驱赶了另一个。在母亲的保护下，铁幕教会未能成功抓到露西娅。不过，他们却摧毁了她身上的血脉封印，眼看她就要沦为波洛克的狂信徒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露西娅的父亲及时赶了回来，顾不得看一眼雨水中妻子的尸体，他立刻向露西娅释放了一个法术。

这是露西娅的父亲在外漂泊时学到的封印术。凭借着这个封印术，露西娅的神志不再受神力的影响，但她的父亲则因为法术的副作用从此不能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那一夜，露西娅失去了双亲。

“所以你是说，如果有类似波洛克冲破封印或是你身上的封印出问题以及类似的事。你就有可能变成祂的狂信徒？”乔治听完露西娅的故事，沉默了良久，说道。“这么看来，也许这次你所中的诅咒就是早有预谋的了。目的就是破坏你父亲的封印，让你变成铁幕教会的人。”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很高兴你能坦白说出你的疑虑，这提醒了我注意这种可能性。”

“接下来，你最好离开哈伯斯山吧，离那些邪教徒远一点。”乔治建议道。“如果他们的目的真如我们所预料的话。”

“感谢你的好意。其实你不说，我也不想再进山了，那里即将发生的冲突不是我能插手的。”露西娅说道。“接下来强盗们要进攻戴兰，我在那里可能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你说的没错，对付强盗们更简单一点。不过他们的队伍里也有受福者，你得避免和他们近身战斗，至少绝对不能碰他们的心脏。我会尽力保护你的。”乔治说道。

“谢谢你，乔治先生。”露西娅看着乔治，柔柔的说着。“自从我母亲死去，父亲失踪。从没有人说过会保护我。”

“哈哈，反正我在戴兰也没什么事做。而且对付强盗我可没什么压力。”乔治干笑了一声说道。

露西娅的眼神让他觉得有点不自然。毕竟在听故事前，他还一直担心着对方的危险性。但现在，他又有些怜悯这个少女悲惨的命运。

接下来，乔治准备再问露西娅一些其他的问题，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打断了。

“我怎么又睡着了。”老鲁格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脸上挂着迷糊的表情，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能请您带我们去休息吗？鲁格先生。”露西娅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她才摆脱诅咒，还是比较疲劳。

“呃？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老鲁格看了看两人，说道。

乔治和露西娅两人目瞪口呆。

“哈哈哈，我这次是装的，我记得你们，杰克和詹妮弗，对不对？”老鲁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乐不可支。

你还知道自己有时候是傻的？乔治心里吐槽到。还有，你又一次叫错了我们的名字。

“来吧来吧，我这就带你们去客房。”老鲁格灵活地跳下沙发，向着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