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是江湖 第三十二章 反杀

两柄包裹在黑暗中的匕首在乔治身旁骤然出现，并带出两股尖利的破空声向他袭来。它们划出的痕迹就像两笔浓重的墨迹一般，在夜色中晕染。而它们的目标，坐在地上的乔治，却还眼神空洞的无法从回忆中脱出。

两个受福者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事情正如他们预想的一样发展，乔治在神术的影响下，面对攻击毫无反应。他们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半死不活的乔治带到马伦的面前了，毕竟他又大又重。

“噗。”

“啊！”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在这声音的衬托下，夜变得更安静了。下一刻……

“怎么可能！咳咳……”乔治身后的受福者瞪大着双眼，咳出一大团血雾。

此时这个受福者手中的匕首正无力的停在离乔治后心不远处，刀尖距离那庞大的身躯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但他的肺部已经被一把普普通通的军刀贯穿了，殷红的血液正顺着军刀开辟的通道缓缓流出，滴落在雨后泥泞的草地上。

而他的同伴则被乔治的左手牢牢地钳制住脖颈，脸色因为缺氧已经变成了紫红色，手中的匕首也无力的掉在地上。

乔治猛地从地上站起，转身一脚踏向自己背后的敌人，然后将他踩倒在地。而这一动作期间，他的左手还是紧紧地卡住另一个敌人的脖颈，不敢放松。李希在他手下逃得一命的经历，让他对自己扼喉的杀伤力下意识地产生了怀疑。

“你们是铁幕教会的斥候？”乔治开口说道。

但回应他的只有脚下人不住地咳嗽和无力的喘息。

乔治想了想，轻轻地移开脚。这个受福者正松下一口气，准备说点什么。但紧接着，乔治就是一个蹬踏的动作，让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彻底毙命。

乔治之所以选择杀掉一个敌人，是因为他要尽量减少风险，不让对方有机会逃出去或者反击。尽管在刚才的袭击中，他看似毫发无伤，但他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由于先前李希和克伦克的控制，乔治知道惑控系的法术以及相似的超凡能力似乎对自己不起作用。但这些法术在释放后的一定时间是完全可以扰乱他的注意力的，也就是说，这些超凡能力依然会对他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所以面对袭击，乔治最初的木然以对并非完全是装出来的。他确实是在最后关头才从对方神术的影响下摆脱出来的。也多亏了他身高臂长，而且敌人使用匕首和他近身肉搏，要不然结果可能还不一定呢。

他根据杀死玛丽莲时的经验，判断袭击他的敌人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使用的神术，都像是中级超凡者。面对两个这样的敌人，干掉一个的好处肯定是大于坏处的。

另一个快要窒息的受福者惊恐的看着乔治，又用余光扫过同僚那塌陷的胸廓。身上不知从哪里又涌上一股劲，不住地挣扎着，想要从乔治手下挣脱。

乔治感受着手中敌人的不安分，转过头瞟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掼在地上。幸存的受福者顿时眼冒金星。

他趴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着起身，想要提防乔治接下来的攻击。但由于缺氧带来的晕眩，他接连尝试都无法爬起。挣扎了两三次，他似乎认命了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静待着死亡的到来。

但等了许久，事情却并没有如他所料，他连忙抬起头望向乔治。

“你……你不杀我？”这个受福者看着月光下如同一尊雕像般的乔治，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想死？”

乔治有些纳闷，铁幕教会都是些铁骨铮铮的汉子？那还是杀掉保险，他想着。然后就要抬腿猛踢，终结敌人的生命。

“不！不要！”跪趴在地上的受福者看着眼前的一道黑影袭来，急忙喊道。

下一刻，乔治的鞋尖轻轻地点在他的鼻尖上，在上面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泥印。这个污迹配上他满脸的冷汗和绝望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看来你并不想死。”乔治收腿，并转身拔出尸体上的军刀，说道。

但回应他的只有对方劫后余生的喘息。

“我问你答，可以吗？”

受福者忙不迭地咽着口水点头。

“你是铁幕教会这次行动的斥候？”

“是，我是……我是马伦大人的手下。”

乔治点了点头，他从露西娅那里知道，马伦就是这些邪教徒的头儿之一。也是强盗们攻城命令的下达者。

“你既然是斥候，不去戴兰待着，跑到这里干嘛？”

“我……我们晚上才从戴兰出来，是马伦大人用圣徽召唤我们的。我们回戴兰的路上看到您，所以……”

这个受福者此时后悔不已。因为马伦的训斥，他们急于表现自己，挽回形象，这才冒险。现在他算是知道自己的同僚克伦克和玛丽莲是怎么死的了。

“嗯？他叫你们干嘛？”

“我也不知道马伦大人为何召唤我们，他只是叫我们跟他稍微汇报了一下消息。”面对这个问题，受福者只能摇摇头，他真的一无所知。

“你在诓骗我吗？你们不是可以用那个鬼圣徽联络吗？”乔治脸色一变，说道。

“我没有……没有骗您，圣徽附带的联络神术一天只能用一次。”受福者慌忙辩解。

“那你们都报告给他什么了？”乔治问道。

“我们就说了说城里最新皈依我们的人。”

“用那个支配之网皈依的？”乔治没问都有谁。一是对方说了他也记不住，二是他相信露西娅一晚上就能把活干完。

“皈依之术很难学，还有作用人数限制，我们禀报的主要是传教得到的新信徒。”

“还有什么别的事你要说吗？”

“有，有。我们见完马伦大人以后，还见了格鲁特大人。不过他没给我们安排什么新工作，只是勉励了我们几句。”

格鲁特？是那个混蛋！乔治第一时间还没想起差点杀死自己的人的名字。毕竟那时他还没有‘通晓语言戒指’，那时露西娅喊出的名字和现在这个受福者喊出的名字，在他听来是有些小差别的。

“那个格鲁特又是什么来头？”乔治尽量镇定的问道。他想报仇就得先搞清楚仇人的身份。

“格鲁特大人是略瓦克的主教，好像由于西北教区来了很难对付的敌人，教皇冕下才派格鲁特大人来增援的。”

这说的应该是李特爵士了，乔治想着。

“最后一个问题，强盗们的队伍还有多远？”

“我回答完，你会放我走吗？”受福者用满是希望的眼神看着乔治，问道。

“别傻了，我肯定会杀掉你啊。我们是敌人，不是吗？”乔治诚实的答道。

“你说过不杀我的，你言而无信！”

“我当时不是饶过你了吗？嗯？”

就在乔治说话时，受福者的身躯突然开始逐步隐藏。这一进程很快，只是片刻间，这身影就完全消失了，惟独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蠢货，我们下次见。”

乔治看着对方隐去的身形，笑了笑。突然朝着一个方向猛然掷出手中的军刀，下一刻，一道血花溅起，受福者的身体显现。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儿？！”他惊叫着。军刀划破了他的大腿，这让他只能匍匐在地。

“你的神术骗得过我的眼睛，但是骗不过我的鼻子。”乔治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接近对方。

早在之前与露西娅的交谈时，乔治就从她那里得知了很多过于铁幕教会神术的信息，尤其是露西娅最常使用的几种，影匿术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神术可以将施术者的身体藏在影子或是黑暗中，让视线捕捉不到，但其确定就是怕大范围杀伤性的攻击以及视觉以外的灵敏感知能力。不过露西娅也说过，第二个缺点是可以通过练习来弥补的。

“别杀我！我说！”受福者挣扎着，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巴。

“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保证不折磨你，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让步了。”乔治说道，在他看来其实这个答案自己知道与否都无所谓，反正就算对方说了，自己也得亲自查看核实。

“杀了我！”受福者突然表情变得无比狂热。

“嗯？你……”乔治不由得皱起眉头。对方前一刻还在求饶，怎么突然就要寻死了呢？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受福者突然从地上爬起，并且还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军刀。他的动作灵敏的不像是大腿受伤，跟之前只能匍匐在地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着对方诡异的样子，乔治心中一凛。但他还来不及想什么对策，却发现对方的速度陡然加快，猛地向他扑过来。他的视野里对方狂热的脸变得越来越近！

乔治立刻打起十二分注意力戒备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握刀的手。眼前的画面让他想起了玛丽莲。当时的情况与现在唯一不同的是，玛丽莲是死后站起来的，而他眼前的受福者明显还活着。

难道又是那个格鲁特？他猜测着。尤其是看到对方在接近他时，将军刀调转，用刀把对着他时，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一定要躲开！乔治想道。他可是记得同化之触的威力，他自己想打断自己的脖子都很难，但通过那个神术，则可以轻易破坏他的身体。

于是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脚步，打算在对方接近时抢下军刀。仅仅片刻间的观察，乔治就确定自己应该还是能够应付对方突然变快的速度。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全身绷成一支待发的利箭。

但下一刻，乔治的汗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这个受福者的速度又快了！

他的身影一闪而过，两人间的距离已经零距离接触，军刀冰冷的握把被塞入了乔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