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读小说网-在线免费阅读小说 > 都市 > 女神的超级赘婿 > 第273章 刀与剑(一)

女神的超级赘婿 第273章 刀与剑(一)

作者:黑夜的瞳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11-06 13:22:11 来源:258中文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山, 兽王寝宫。

沙正向兽王荼白禀告有剑光落入葬剑池一事:“天山弟子无数,但陨落之后,佩剑有资格归葬葬剑池的弟子,寥寥无几……”

荼白从赤霄归来,才刚沐浴过, 此刻正幽然的坐在窗下喝茶:“那些宝剑之所以可以回到葬剑池, 是因为天山剑阁兵器坊铸剑时, 抽取了一缕月痕神剑剑气蕴养。月痕神剑镇守两界大门将近三百万年,力量早该枯竭,支撑至今, 靠的是天山守剑人一代代以神魂祭剑。所以,这神剑剑气何等珍贵,被剑气蕴养过的宝剑, 唯有少数精英弟子才能得到。”

说着, 荼白拂了拂宽阔的长袖,示意沙在他身侧的圈椅坐下。

沙身形颀长, 他仰着脖子说话有些累。

沙哪里敢, 忧心忡忡地道:“君上,天山这一代人才凋零,七绝剑圣虽然早已被逐出师门,手中天素剑却是天山之物, 陨落之人,亦有可能是他。”

荼白隽秀的眉峰微微一拢:“猜测罢了,以七绝的修为, 星域内有几人是他对手?”沉思片刻,“不过,我所附身的这具肉身支撑不了太久,崩溃之后,神魂将无所依,夺舍七绝,不可再拖……”

沙容色一肃,立刻抱拳:“属下这去将他抓来!”

“抓?”荼白摆摆手,“动起手来,他不是你对手,但你想活捉他,没有那么容易。更别说他身边高手环绕……”

沙眼神轻慢,不当一回事:“高手环绕又如何,星域修者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荼白道:“咱们大多数还不适应星力,进入星域星空之后,承受不住。”

沙斟酌道:“我善隐身,与太子联手偷袭,将七绝带回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以沙的年纪和力量,他是真不将星域修者看进眼里。

除了……简小楼?

沙跑了下神。

“唔,似乎也只能如此办了……”荼白垂着眼帘,神情专注,像是在细细品茶,“不行。”他想到了赤霄界外,那个与他有着“一面之缘”的素和,至今想起那双淡然的、却好似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心头仍有惊惧之意。

“为何不行?”沙皱眉,自家君上一贯心思缜密,做事力求万无一失,但在他看来,有时未免太过瞻前顾后,不然星域世界早就是他们幽冥兽族的了。

“夺舍之事不容有失,你和阿璟如果一次不成,便会打草惊蛇。再者,我若强行夺舍,他以死相抗,将肉身毁了,以他的修为境界,以及剑修强悍的精神力,不是没可能。”

“那君上的意思……?”

“知己知彼,诛人诛心。”

沙思忖道:“君上是说,抓他的弱点,先击溃他的精神力?”

荼白颔首,慢悠悠地道:“传闻中七绝杀师证道,冷酷无情,但我们都知道,他师父青枫子应是祭剑而亡。从那条蛟龙所讲的故事得知,七绝与赤霄龙凤乃至交好友,有资格做龙凤的朋友,足见七绝此人冰冷的外表之下,必定有着一颗重情重义的心……”

沙嗤之以鼻:“重情重义?人族是所有种族中最不团结的,自私是他们的常态!”

荼白是看着沙长大的,虽为君臣,情如父子,私下里相处没那么多的规矩,也不在意他的无礼,抿唇笑道:“最薄情是人,最痴情是人,连人都琢磨不透他们自己,我们又岂能妄下定论?”

沙讪讪道:“君上说的是。”

荼白偏了偏头:“去将静儿叫来。”

声音穿透门禁,外面的护卫应道:“遵命!”

不一会儿,静公主匆匆到来:“父王?”

“静儿,你来绘制一幅七绝的画像。”荼白先前带着静公主前往赤霄游玩,她是见过七绝的。静公主有着过目不忘的神通,但凡见过的场景,一草一木都能印刻在脑子里。

静公主道了声“是”,便闭上了眼睛,提取当时的记忆之后,从轻纱袖笼中取出一副空白卷轴,将脑海中七绝的相貌描画在绢布上,双手呈上。

荼白接过看了一眼,又递回给她:“将发色改为黑色,肤色也稍微暗一些。”

静公主愣住。

荼白沉吟道:“除却脸型、五官之外,其他按照正常人族的模样改。”

静公主不多问:“是。”

待她改好之后,荼白以下巴划了个弧度,示意她将画像交给沙。

沙接过卷轴,不明所以。

荼白吩咐道:“去叫上阿璟,你俩秘密去一趟赤霄,前往天意城,扮作人类,找些百岁左右的剑修,拿着这幅画卷问一问,可认识画上之人。确定此人身份后,再打探其生平,可有兄弟姐妹,妻妾儿女,最常与谁相处。”

沙不太懂:“君上何以认定……?”

荼白徐徐勾起唇角:“阿猊不肯告诉我们太多,只说七绝曾在赤霄有一个师父,早些年前便死了。先前在赤霄外,七绝赶来时周身剑气不稳,可见来的很急。很可能是收到消息,夜游几人在赤霄有难。但当时夜游几人已经解决了困境,彼此相遇确定平安之后,七绝却没有随他们离开,而是选择独自前往赤霄,说明赤霄内,有他极为挂念之人,他放心不下,得去见她一面。赤霄那么大,阿猊闹事的地方在天意城,那个他在意之人,必定身在天意城。”

沙似懂非懂,点头。

荼白继续道:“夜游只带着简小楼前往战家,素和没有出现,证明夜游并没有将阿猊看在眼里,既然如此,他不会求助身在天武剑宗的七绝赶来赤霄相助。通知七绝之人,应该就是那个人。七绝回赤霄,素和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他们又一起出来了,时间如此短暂,很有可能七绝是被素和给劝了回来。”

沙眨眨眼:“劝?”

荼白“嗯”了一声:“你救阿猊时,简小楼看到了你,所以七绝才不放心,想回去看看。但看一看的后果,可能会暴露那个人,暴露堂堂剑圣的弱点。由此可得出两点,其一,此人修为不高,应是土生土长的赤霄人士,不适合在星域大世界生存,不适合留在七绝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其二,此人在七绝心目中,举足轻重,多半是妻儿之类,只要将她们攥在我们手心里,夺舍七绝,十拿九稳。”

沙听明白了,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旋即将画卷收入储物戒,抱拳凛然道:“属下明白了!”

准备告退时,又补一句,“此事属下一人就行,需要劳烦太子殿下么?”

荼白道:“赤霄内灵气不足,力量受到禁锢,你二人同行稳妥一些。抓到人回来的路上,万一有风声走漏,七绝带人来救,你二人联手,才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

“是!”

沙觉得多此一举,他一个人足够将人带回来,谁都不可能拦得住。

但他没有反驳,心中暖意攀升。

他理解“全身而退”背后的意思,君上不舍得他受伤。

简小楼回到太子寝宫,已是清晨,璟太子早已睡下,未醒。

因为收寻不到原身的记忆,身为一个护卫,她想了又想,认为自己应在门口守着。

守了一会儿,璟太子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你杵在门口干嘛?”不等简小楼回答,“埋个人埋了一夜?”

简小楼解释:“属下埋人时,偶遇沙将军,聊了几句。”

“你与他有什么好聊的?”璟太子的声音听着极不耐烦。

简小矮正准备说话,“咯吱”,门被从内开启,璟太子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宽大的白袍子,浴袍一般的款式,直白长发束成道士髻,绾着一根白玉簪。

“殿下。”简小楼垂首请安。

“星域城市,是以什么等级划分的?”璟太子双手抄进袖筒里,偏头问,“面积大小?人口多少?”

“回太子,面积和人口当然是评价要素,还有资源储藏量、修者的比重和修为等级,都是衡量标准。”简小楼猫着腰解释,不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

“最近最高等的城市,你知道是哪一座吗?”

视线下垂,简小楼盯着自己的脚尖,她当然知道是哪一座,但她应该知道吗。

璟太子语带呵斥:“没去打听过?本太子实在懒得学,才让你们兄弟几人去学人族语言,你究竟学了多少?”

“属下……”

“往后多的是和人族打交道,我看,你是不想跟在本太子身边了吧!”

“回太子,是在东北方三万里外的积雪城。”

璟太子朝着北方探了一眼:“走!”

……

简小楼陪着璟太子来到积雪城。

这座城市因为靠近天山极寒之地,常年处于寒冬,落雪不融,银装素裹,才被称为积雪城。

先前简小楼在天山小住,曾带着女儿来过几趟,这座雪城繁荣昌盛,丝毫不受气候影响,如今因为剑阁陷落,天山被异族攻占,此地人口迁移走了大半,已是一派萧索,冷冷清清。

好在兽王下了严令,禁止兽族前来滋扰,城市内的基础设施仍在正常运转。

简小楼隐约猜到璟太子是想来找女人。落地之后,惶恐不安地道:“殿下,君上有令,如若人族门派不抵抗,咱们不得擅自进入人族领域,不得伤害人族性命,尤其是平民。”

璟太子冷笑道:“只要你不乱说话,谁会知道?”

简小楼小声提醒:“以君上的行事风格,此界大门派、高等城市内,必有暗卫监视着人族,若是被他们看到了殿下,怕是会上报给君上……”

璟太子的身形明显顿了下:“会吗?”

简小楼笃定点头。

璟太子脸上现出迟疑,随后摩挲储物戒,取出两件黑斗篷来:“知道这是什么吗?”

简小楼嘴唇抽动:“敛息斗篷。”

璟太子扔给她一件:“披上就行了,只要你不乱说话,谁会知道?”

简小楼无奈的披上斗篷。

“本太子只是去趟乐坊,那里的女人像货物一样可以拿资源购买,这是父王允许的。”璟太子边披斗篷边说,“再说,我堂堂一个太子,即使被父王抓到,顶多挨顿鞭子,还能杀了我不成?”

这倒是真的,不过简小楼没有附和他的话,怕助涨他的气焰,令他没有顾忌。

随着他进城,她传音道:“但是,殿下,乐坊白日里一般是不接待客人的,尤其是清晨。”

“那何时接客?”

“傍晚开始。”

“为什么?”

“因为……”

简小楼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在城中沿着主街转悠了很久,璟太子发现确实如简小楼所说,乐坊全都大门紧闭:“奇怪了。”

简小楼讪讪道:“在人族,男女之事,多半发生在夜间。”

璟太子又问:“为什么?”

简小楼实在没法答了。

“一定得等到傍晚才会接待客人?”

“是的。”

璟太子站在一家挂满彩纸灯笼的乐坊前,闷闷不乐。虽不懂人族的规矩,但他心里明白,只需上前一脚将门踹开,她们不接客也得接。

但他不敢。

万一他父王的暗卫恰在附近,告上一状,免不了回去吃一顿皮肉之苦。

挨打无所谓,只是每次从他父王眼睛里看到失望的神情,璟太子心头总是刀割似的疼。

他父王前去赤霄游历,只带着静公主和沙,从不想着他这个儿子。

平时族内要事,也总是与沙商议,身为深渊太子,他手中没有一丁点军权,甚至连入政事堂提建议的资格都没有。堂堂太子,像个普通士兵一样,对上层之事一无所知,整日里只剩下吃喝玩乐。他父王也好,沙也好,吩咐他去哪就得去哪儿。

深渊不似人间,他父王压制他,并非怕他□□,纯粹是嫌他没用。

他是没用,头脑不如沙,城府不如沙,样样不如沙。

但他才是他父王的亲生儿子,不是沙。

可他父王似乎忘记了。

不,没有忘。

正是因为记得非常清楚,他父王才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沙若是本王之子,那本王这一世,便真无所求了……”

简小楼见璟太子在人店门口站着不动,生怕他一个冲动上去踹门,万一起了冲突,大开杀戒不是不可能的,询问道:“殿下,咱们要不要先回大雪山,晚上再来?”

心烦气躁的璟太子转身时,瞧见乐坊斜对面有个两层木质结构的店铺,铺内异常热闹,指了过去:“那是什么?”

简小楼看过去:“是茶楼,清晨也卖早点,积雪城毕竟是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凡人占比很重,一日三餐是少不了的。”

璟太子抬步朝那间茶楼走:“进去等着,我要等到乐坊开门。”

简小楼翻了个白眼,跟上去。

刚迈进门槛,一名小二打扮的少年人迎上来,点头哈腰:“两位道爷,二楼雅座可好?”

堂上正吃饭的客人,有些疑惑、好奇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

璟太子传音:“他说什么?”

简小楼翻译:“好像是说,让我们去二楼坐。”顿了顿,补充道,“在仙城里,通常二楼雅座是留给修者的。”

“他怎么知道我不是凡人?”帽檐下,璟太子目光骤冷,杀意迸现,“他有破妄眼?”

“回殿下,凡人谁穿敛息斗篷啊?”

璟太子一怔,好像是哦。

收回杀气,由着小二引路,闲庭信步的踏上楼梯。

简小楼自然是亦步亦趋,走到楼梯拐角处,习惯性的将神识放出来,打探一下二楼的情况。一共十二张桌子,只剩下三张空余,客人多半是修者,最高不过六阶。

正准备收回神识时,余光一瞥,被角落一桌吸引了目光。

有三人围桌而坐,两名成年男女,还有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儿。

男子中年人模样,堪堪筑基修为,身材瘦小,容貌普通,毫不起眼。

可他身边坐着的女人,修为十五阶顶峰,接近十六阶。

这女人在周身设下了隔绝气息和声音的结界,还易了容,从一位绝代佳人,幻化为姿色平平的普通妇人,但简小楼步入十四阶之后,使用红莲破妄术,可以穿透这层结界,看破她的伪装。

在意识里搜寻了片刻,才想起此人正是天武剑宗姬蝉,剑皇姬无双的嫡亲孙女。

这个节骨眼上,姬蝉跑来危机重重的大雪山附近做什么?

简小楼一面寻思着,一面上楼梯。

突然,她脚步停顿,目光凝滞。

她想起了姬蝉的结局!

在旧世界里,她与素和在战盟对抗幽冥兽时,姬蝉的堂兄姬昊,是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提及姬昊,到目前为止还不是什么好东西。姬昊和姬蝉身为姬无霜的孙子孙女,为了争夺天武剑宗的传承一直在明争暗斗。旧世界,姬无霜为了利益降了兽王,天武剑宗沦为幽冥兽的走狗,姬昊心中是憋着一口气的,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站在家族这边。

直到璟太子强|暴了姬蝉,还残忍废去她的根骨修为,姬蝉饮恨自尽,身为祖父的姬无霜竟然一言不发。兔死狐悲,姬昊由此下定决心,叛出家族,叛出天武剑宗,加入了对抗幽冥兽族的阵营。

简小楼抬头,看一眼璟太子的背影,咽了口唾沫。

璟太子和姬蝉出现在同一个场景内,莫非两人命运的交集点就在这儿?

但在旧世界里,幽冥兽族此时还没有攻进来啊?

不不不,时间提前了,但“地点”和“事件”还在!

简小楼心口砰砰直跳,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肯定是此时此地!

而且,她知道姬蝉偷偷潜入积雪城,是来做什么的了。

旧世界里与姬昊喝酒时,听他讲起过,姬蝉在少女时期,曾与族中一名负责照看灵草的家奴相恋。结局可想而知,以姬家之门风,作为备选继承人之一的姬蝉,拥有一个地位如此悬殊的恋人,定被拿来取笑。

同时,陷入感情迷障中,使得她的剑道停滞不前,越发落后于姬昊。

曝光之后,家奴难逃一死,还是姬蝉亲自动的手。

自此姬蝉斩断情缘,专注于剑。

上万年间,姬昊为了打垮姬蝉,派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尽管藏的很深,姬昊还是隐隐打探到,姬蝉一直在暗中找寻家奴的转世。

那家奴资质极差,魂力也弱,万年时光,够他轮回许多次了。

简小楼的神识落在中年男人身上,也不知,这是他的第几世了。

再瞧那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儿,眉眼精致,与姬蝉有七分相似。

看来,是姬蝉偷生下的孩子。

将这父女俩藏在天山脚下,是个顶好的选择,放眼太真六十多界域,唯独天山剑阁所在的天霜界,天武剑宗不敢轻易布置眼线。

姬昊后来常常念叨,能守着一个人生生世世,姬蝉是个重情之人。

可若真是重情,当初又岂会亲手杀死挚爱?

无论有什么苦衷,归根究底,还是更爱自己罢了。

旁人的情感问题,简小楼懒得费神,当务之急,是阻止璟太子去往二楼……不行,稳妥起见,必须劝他离开茶馆,离开积雪城,将这两人的命运交叉点强行中断。

眼看着还剩下短短几个台阶,简小楼无暇去思索一个周密的计划,装脚佯步虚浮,身体前倾,伸手一抓,牢牢拽住璟太子的斗篷用力一扯,险些给他扯下来。

璟太子低呼一声,不得不停下。

转过头,正准备怒斥,却见她摇摇欲坠,好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璟太子不得不伸手扶了一把,反手一叩,指腹探在她的手腕静脉上,一缕霸道内息由静脉进入简小楼的肉身,游走一圈过后,他的瞳孔赫然紧缩。

五脏俱损,经脉断了起码七成!

璟太子万分惊讶。

之前他带着的几个贴身护从去围堵简小楼,除了初九全都死了,他知道初九受了伤,可瞧初九能飞能跑,面色如常,完全想不到竟然重伤至此!

而且竟然一声不吭,强撑到了现在!

这是何等毅力?

换了自己和沙,也早已昏迷不醒了!

“你为何不说?”璟太子语气里的不解多过于斥责。

“属下……属下以为自行调养就好,不想因为区区小事,惹殿下烦恼……”简小楼话说一半,强憋住,摆出一副再说就要吐血而亡的架势,“属下没用,实在……实在撑不住了……”

即使隔着斗篷,颤抖的嗓音也能将痛苦传达给璟太子。

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她使用子午合体术附身时,初九神魂已被震碎,肉身自然也受了损,但远远没有如此严重。

为使璟太子吃惊,在他检视时,简小楼强行自断经脉,神魂遭受到波及。

“你话少,人也安静,一直都是几个里最不起眼的,没想到……”璟太子从储物戒中祭出一个青瓷瓶,小心翼翼的取了一颗丹药,塞进她嘴里。一手提拔起来的护从,就剩这一个了,还真怕他死了,“走,回去疗伤。”

“扰了殿下的雅兴,属下实在……”简小楼将丹药咽下去,看璟太子的爱惜程度,这一瓶丹药必定极为珍贵。

“你还能走不能?”璟太子原本也没什么雅兴,昨天被他父亲嫌弃了几眼,积郁在心,才想来人族城市走动走动。

“可以的。”简小楼点头。

璟太子原本准备将她扛上肩,见她稳定气息之后,转身下楼时,步履还算稳当,又暗暗赞叹了句,跟着一起下楼去了。

引路的小二见他们一声不吭又走了,不敢问也不敢拦,追在两人身后点头哈腰地道:“两位道爷走好,下次再来!”

出了茶楼,碍于兽王的法令,他们需要走到城外才能飞行。

两人向着最近的东城门走去,背离茶楼越来越远,璟太子忽然停住脚步,鬼使神差的转身,目光遥遥望向茶楼屋顶翘起的檐牙。

一个念头不停在脑海里盘旋,他似乎在茶楼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吧?

璟太子下意识伸手在腰间摸了摸,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收回目光,办不到。恍然间,周身场景退潮般向身后涌去,耳朵似乎被灌进了水银,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声音,目光也渐渐没了焦距。

简小楼见他机械的、缓慢的抬起脚,竟有折返的意图,心头一个咯噔,莫非这家伙后知后觉发现了姬蝉?

“殿下?”

“殿下??”

“殿下?!”

“啊!”璟太子抖了个激灵,顿住脚步。

“殿下您怎么了?”

“我……”璟太子解释不清,方才意识模糊,身体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支配着。

难道……

他眨了眨眼睛,呼吸猛然一滞,喝了一声:“谁?!”

话音一落,周身寒光骤起,神识似无数条有毒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搜查方圆。

简小楼屏息,防护罩加身:“有人跟踪殿下?”

璟太子冷冷道:“有位高人,竟在我毫无感知的情况下,操控我的意识!”

简小楼微微吃惊。

入侵一头王族幽冥兽的意识海,以星域修者的能力,即使是金羽这个等级,也不可能办到。

但璟太子没必要说谎,简小楼眉头微沉,难道是某种更高等的生物?

恍惚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眉峰逐渐舒展。

哪有什么“高人”,这是因果轮回的牵引力。感应到命运脱离了原本轨道,试图进行自我修复。换句话说,璟太子方才那一瞬间所经历的,便是世人常说的,冥冥中自有指引。

更验证了她的揣测,这个时间节点,绝对是姬蝉命运的转折点。

“奇怪了。”璟太子全神贯注,探不到人,按道理讲,对方若是可以操控他的意识,修为远在他之上,杀他不过弹指间,没必要藏头露尾,“你先等着。”他指向简小楼,“我回去茶楼一探究竟。”

简小楼正不知该怎么拦,一道光芒骤然落地,幻化出人形,挡在璟太子面前。

来人同样披着黑斗篷,遮掩住了身形,璟太子悚然一骇,以为是那“高人”现身。

来人抱了抱拳,传音道:“太子殿下。”

璟太子舒了口气:“是你啊。”

简小楼单看此人双手抱拳的姿势,已猜出是幽冥银龙,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她对沙还是有些了解的,有他在,即使姬蝉稍后被璟太子发现,也不会落得旧世界里的下场。

帽檐下,沙面色不虞:“殿下是不是忘记了君上的法令?竟在不曾得到君上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潜入人族的城市?”

璟太子本想反驳:你不是也来了?

可他明白,自己八成是自取其辱,他父王颁布的各种禁制令,沙一直充当着执行者的角色。

“本太子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又没惹什么是非,值得你特意跑来抓我?”

“属下是特意来寻殿下,却不是来抓殿下。”沙从储物戒中取出画卷,双手呈上,“君上命咱们即刻前往赤霄界……”

“赤霄?”璟太子拿过画卷,卷册被上了封印,他将神识递进去,扫了两眼。

简小楼好奇画卷里绘制了什么,却又不敢当着两人的面以神识查探。

沙点头:“殿下,此去赤霄路途遥远,咱们边走边说吧。”

既是兽王的命令,璟太子自然没有异议:“那还等什么,走吧!”犹豫了一下,从储物戒里摸出青瓷瓶,扔给简小楼,“我与沙将军有事要做,你回去闭关养伤吧,撑不下去,便服用一颗续命丹。”

“多谢殿下。”

看情形,两人应是去处理什么机密要事,简小楼知道自己没办法跟着一起去,再怎样忧心忡忡也没用,垂首接过药瓶,连连道谢。

两两说话皆为传音,沙听不见,却知道璟太子扔给简小楼的瓶子里装的什么,也传音给她:“你受了重伤?”

隔着黑斗篷,他无法以神识探知简小楼的身体状况。

摸脉倒是可行,但在璟太子面前太过关心他的护卫,不可行。

简小楼继续垂着头:“回将军,重伤谈不上,殿下的护从只剩下我一个,过于紧张了。”

沙“哦”了一声:“那就好。”

两人在山顶处了小半夜,分别不过一两个时辰,瞧着也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那你养伤去吧,待我回来,再去向你请教人族语言。”

“是。”

简小楼目送两人离去。

不远处,茶楼。

姬蝉全然不知,就在刚才,自己悄无声息的渡过了生死大劫。

她正将一个炸到金黄的鸡腿夹到女儿童龄的碗里:“爱吃素很好,但你正在长身体,不能挑食。”

童龄用筷子拨了拨鸡腿,撅起小嘴,满脸的嫌弃:“可人家就是不爱吃肉嘛。”

姬蝉将筷子重重按在桌面上:“必须吃!”

童龄滚圆的小身体抖了抖,跳下凳子,扑倒她父亲童光远怀里:“娘亲是坏人!”

“不爱吃,不吃就是了。”童光远心疼的抚着女儿的后背,“反正有丹药养着。”

“再极品的丹药,也会有丹毒积聚,吃多了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强健的体魄,始终都是炼出来的。”姬蝉冷着脸道,“我活了这把岁数,除了重伤之外,就没因为其他理由服用过丹药。你莫要常常惯着她,反是害了她。”

童光远顺口道:“你若嫌我教的不好,何不将她带走?”

姬蝉将盛着鸡腿的碗,推到父女俩面前:“快吃,吃习惯了便会爱上。”

见她岔开话题,童光远小心翼翼的道:“你也说了,龄儿根骨极佳,资质悟性皆为上等,好生栽培,必定……”

“我哪一次回来,没有给她功法秘籍?”

“但你不准她修剑。”

“修剑有什么好?”

“你是个剑修,爱剑如命,却不教导亲生女儿修剑,更不准她碰剑,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姬蝉一如往常,抿了抿唇,保持沉默。

童光远苦笑一声。

这个问题,他夫妻二人讨论过许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事实上,他们是夫妻么?

童光远不知她的真名,不知她的来历,甚至连伪装背后的真正容颜都不曾见过。

二十年前,她突然出现在他破败的木屋门外,笑着说他们之间有着宿世姻缘,非得嫁他为妻。随后,将他带来天山脚下安置,送他这间茶楼。至于她,则真如客人一般,来去匆匆。

二十年,除了孕期留下养胎之外,童光远见她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像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除却原地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童光远知她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纵有疑惑,也从不追问,毕竟以他的条件,能娶到这般修为的女子,已如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他心甘情愿做她豢养的金丝雀,可他不想耽误了女儿。

实在无法理解,作为母亲,她为何不愿栽培自己的女儿。

明明,她也很疼爱女儿。

……

姬蝉盯着碗里的鸡腿,口腔里溢满苦涩。

她不可能将女儿带回天武剑宗。

在姬无霜众多的子孙中,他最看重的便是天资过人的姬昊与姬蝉,经他钦点,天武剑宗以及姬家,一直倾全力培养两人。

祖父的器重,对于年少时的姬蝉,是种痛苦,是种困扰。

自她有记忆以来,睁开眼睛是剑,闭上眼睛还是剑。“剑道”两个字,像条毒蛇钻进她的经脉里,令她生不如死。直到“童光远”的出现,终于给她黑暗的世界,带来一抹光彩。

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和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低贱家奴,偷偷相爱了。

他们渡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可惜纸包不住火,姬蝉心境受扰,修为停滞,被她父亲姬霄瞧出了端倪。

姬霄是姬无霜第四子,限于资质,在族中并不受重视。因为女儿的关系,倒是扬眉吐气的一把,可想而知,以他对姬蝉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任由女儿走上“歧途”。

此事一旦被姬无霜知晓,姬蝉必定会从家族候选人这个位置摔下来,失去资源扶持。

无关“名声”,只因姬蝉是个女人,轻易就能担上一个“感情用事”、“难当大任”的罪名。

太真界虽有老祖殷红情奠定了女性的地位,但在历史的长河里,顶尖门派和豪门世族内,却鲜少有女人掌权。

论资质和悟性,姬蝉远远高于姬昊。

倘若姬蝉是个男儿身,恐怕直接就是继承人,而非候选人。

暗地里,姬霄逼迫姬蝉亲手杀死“童光远”,姬蝉不肯,甚至以死相逼。于是姬霄发了狠,着人炼制毒|药,给“童光远”喂下。

毒虫日日啃噬五脏六腑,“童光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求着金蝉杀了他。

姬蝉不得不忍痛下手。

那时的姬蝉,恨透了姬霄。

不明白身为一个父亲,竟能对亲生女儿如此残忍。

今时今日,她暗自庆幸父亲当年足够残忍……

姬蝉收回思绪,抬了抬眼睛,看向身侧的“童光远”。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上万年里,她目送他一次次的轮回,对于他的“死”,越来越漠视,对于自己的“生”,越来越重视。

她悟出了一个道理。

万物皆变,唯“我”不变。万事皆休,唯“道”长存。

对于她姬蝉而言,在这无常世界,唯有剑道至高无上,唯有长生才是可以永远为之进取的彼岸。

其余一切,不过浮云遮望眼。

继续寻找“童光远”的转世,只是一种修炼罢了,而且她觉得,这差不多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姬蝉不能让根骨奇佳的女儿修习剑道,不能给予过多栽培,避免容貌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儿在太真界展露头角。

姬昊一直孜孜不倦的等着抓她的小辫子,一旦暴露当年她曾为情所困的往事,即使早已悔改,也将会失去祖父的信任与扶持。

简小楼从积雪城折返天山,直接去往后山门外,那里三面皆是悬崖,下行六十丈左右,峭壁内有个可容纳十人的山洞。

夜游说会在后山门外躲着接应她,指的就是那个山洞。

简小楼避开兽族巡守,潜入山洞时,夜游尚未到来。她先脱离附身的驱壳,设下结界封住洞口,再盘膝坐下,修养神魂。

入定时,时间过得极快,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她留在结界上的神识,终于感应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夜游潜入山洞前,窥见洞口设下类似门禁的结界,旋即隐去身形。

直到简小楼将气息释放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他落在峭壁外,凌空伫立。

五彩斑斓的结界,缓缓开启一扇门。

门有些窄小,夜游猫着腰钻进去,先探一眼简小楼是否安好,才问道:“你暴露了?”

简小楼坐着不动,摇摇头:“没有,璟太子和沙甩开我去做事了,反正无事可做,先来这等你。”

她不说,意味着她对两人的动向丝毫不知,夜游便不多嘴询问。

何况他现在满脑子全是素和、须弥刺和锁魂钉。

简小楼等了好半天,等不到夜游说话,仔细观他神情,颇为低落,不禁狐疑道:“你怎么了?路上出什么事了么?”

“哦,没事。”夜游打起精神来,微微笑着道,“你等我做什么?是不是有了厉剑昭和阿贤的消息?”

“对啊!”简小楼捻了个诀,神魂重新回到初九的肉身里,站起身,取出那本《天兵谱》,翻至《月痕剑纪》那一页,双手举到夜游下巴处,“你瞧。”

夜游扫一眼书页上绘制的宝剑:“这一柄就是天山葬剑池下,镇守两界大门的神界宝剑?”

简小楼点头:“你再看。”

“月痕剑,乃轮回境镇镜之宝,用于分隔生死阴阳世界……月痕剑主,乃轮回小镜主……”夜游轻声念了出来,念到“轮回境”三个字时,浓浓嫌恶爬上了他的眼角,“轮回小镜主,是比叶隐更高等的存在吧。”

“恩,叶隐只掌管星域世界的轮回道,就像一个县官,而轮回小镜主,估计类似于州官,又或者……类似轮回世界里的君王?”

“我从未听叶隐提过。”

“某种意义上,叶隐和我们一样坐井观天,连天外有神佛都不知道。”简小楼将书册又举高一些,“先不提这个,你仔细看最下方的一行字。”

“字?”

简小楼不特意指出,夜游险些就忽略掉了那颗小黑点。

待看清楚之后,他的目光逐渐深邃,单手接过天兵谱:“这行字是谁写的?恩?厉剑昭和大白狗藏身于葬剑池下?”

简小楼摊手:“不清楚,这本书一直都在沙的储物戒里,沙说,是他已故母亲留给他的,已有两百多万年了,从未离身过。”

夜游低着头,仔细研究这本书的字体,与那行小字做了个对比。

很显然,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会不会是沙看穿了你的伪装,故意设下圈套,引我们自投罗网?”

“我有考虑过,但可能性极小。”简小楼解释,“且不说多此一举,当时,沙取出了上百本书让我挑选,怎就知道我会选哪一本,看一页?”

夜游沉吟。

简小楼继续道:“再者,字这么小,我若不提醒,细心如你都不曾察觉,他如何确定我一定会看到呢?”

夜游徐徐点头表示赞同。

简小楼还有推论要说,微微仰头,却见先前满脸倦容的夜游,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的笑容,嘲讽中夹杂着憎恨。

她一愣:“你笑什么?”

夜游稍稍敛了敛情绪,两撇清秀的眉毛微微一挑:“不该出现的字,偏偏写在轮回剑这一页,你说,是不是叶隐在搞鬼?”

“有这个可能,毕竟是她重启了轮回,为了挽救她的星域,做出一些犯规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说着,她偷眼看向夜游。

这家伙,真是厌恶叶隐厌恶到骨子里去了啊。

“现在你想怎么做?”夜游问。

“趁着沙不在天山,你我潜入葬剑池底探一探,寻到厉剑昭之后再做打算吧。”

“恩。”

……

夜游现出龙身,缩成小蛇大小,被简小楼藏在袖笼里。

白日里,简小楼战战兢兢的在天山里行走,路过的兽族人向她问安,并未发现夜游的存在,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幽冥兽各有神通。

她装作奉命巡视,在葬剑池所处的山顶徘徊。

直至日落月升,深夜时分,才靠近葬剑池。假装好奇,围着池子走了一圈,尔后佯作水中有只怪物,使用法术拽住了她的双腿,使得她一头栽进池子里,“嘭”,溅起惊人的水花。

之所以戏这么多,是怕有暗哨盯着葬剑池,见此情景,应会上前查看。

简小楼在水下浮着,紧紧盯着水面,等了约有一刻钟,毫无波动。

“看来沙没有骗我,果真没有设防。”

“设防并无意义。”长着龙角的小蛇从简小楼袖笼里游出来,重新幻化出人形,“没人会来偷神剑,或者说,兽王巴不得谁将神剑偷走。”

“那咱们下去吧。”

“好。”

简小楼才将运气,便打了个寒颤。

天山剑阁历代精英葬剑在此,池水内充斥着正道剑气,她如今附身幽冥兽,正道剑气宛如一柄柄无形利箭,猛烈冲击着她的身体。

夜游见状再度化龙,龙尾一卷,将她裹了起来,以真龙之气护她周全。

他是龙,也是妖,正道剑气同样对他影响颇深,简小楼并未推脱挣扎,由着他去承受。

随着龙身不断下沉,水底黑暗无边,神识可窥探范围渐小。

“与我先前下水时,似乎不太一样了。”夜游“咦”了一声。

“当时月痕剑还好好的,现如今被晴朗拔了出来,大门打开一半,自然不一样了。”简小楼抱住龙尾冰冷的鳞片,透过缝隙,打探水下世界。

“你感知不到大白狗的位置?”夜游问。

“感知不到。”简小楼摇头。

先前阿贤想要占据她的肉身,被夜游压制在她意识海深处,压制的太重,简小楼怎么喊都喊不醒。

“已经快到底了。”沉了将近半个时辰,夜游停在两界大门上方十数丈。

所谓大门,就是一道宛如被海底地震撕裂开的深沟。远远望去,狰狞的沟底向上涌出幽幽绿光。

简小楼伸长脖子:“厉剑昭该不会从这条裂隙,去往幽冥深渊了吧?”刚说完,自己摇头否定,“不会,两个世界交界处压力极大,幽冥兽皮糙肉厚,咱们星域人承受不住。”

夜游道:“别忘了,厉剑昭身边有阿贤的本体。”

简小楼道:“那需要大白狗以真气主动护住他,就像你现在护住我一样,大白狗是没有意识的,换句话说,它是一条没有智商的傻狗,懂得如何保护人?”

“现如今,许多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论,之前你神魂离体,不是轻而易举就去了深渊世界?”

“因为阿贤寄生在我意识里啊。”

“但你通过两界大门时,阿贤被神剑斩出来了,她自己都过不去,有本事让你过去?”

“这……”简小楼拧了拧眉头,“你的意思是,厉剑昭真有可能躲去了深渊?”

“不,我不这么认为。”

“你、那你还有理有据的反驳我?”简小楼瞪了瞪眼睛。

“我只是反驳你给出的理由。”夜游唇角微扬,轻轻笑了一声,背上双翅扑闪了几下,沿着裂隙游走,“我们假设那行小字真是叶隐或者其他高人给我们的指引,那厉剑昭必定身在葬剑池底。”

简小楼以手指摩挲嘴唇,点点头:“不错。”又道,“不过,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将具体位置写出来?”

不等夜游回答,她眼睛一亮,“写了。字写在月痕剑那一页,厉剑昭肯定藏在月痕剑附近。”

夜游笑着赞许:“我正在找那柄剑。”

冰冷的水下,只看到幽幽绿光,简小楼凝神屏息,睁大眼睛一起找。

想起交代夜游的事儿,她边找边问:“你来之前有没有同素和聊过?”

夜游不回应。

“如何,从他嘴巴里问出什么来没有?”

夜游还是不回应。

简小楼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如果没有,他会说没有,不回应,看来已与素和聊过。

想起刚见面时夜游疲惫的神色,简小楼心知不止聊过,恐怕还聊的不欢而散。

……

几个时辰过去,一无所获。

简小楼有些急了,尽管夜游只字不提,凭借越来越僵硬的龙躯可以感知,他的承受力已经逼近极限。

她提议:“不然我们先出水,歇一歇再下来吧?”

十数丈的白龙从诡异的绿光丛中蜿蜒而过,夜游答非所问:“素和想起了他的前世。”

话题转的太快,简小楼愣了愣:“十二万年前,在法宝世界,他不是早就想起来了么?”

“不是天行大师那一世。”

“啊?”简小楼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你是说天行之前,还有一世?”

龙头似乎点了一下:“是的。素和说他共有三世,第一世也是个和尚,还是个比天行道行更深的高阶佛修,为了成佛,害了一个女人……”

夜游将素和讲给他的故事,叙述简小楼听。

只除了简小楼与那女人之间的关系。

听完之后,简小楼叹息道:“素和实在是庸人自扰之,入一次轮回,神魂被分一半,从前前世到现在,神魂只剩下四分之一了,哪来那么深的执念啊?”

夜游喃喃自语:“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两界大门的压力削弱了五识,简小楼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

“素和有没有告诉你,他的情人是谁?”

“没有。”

素和的确没有亲口说,是夜游自己猜出来的,他认为自己不算说谎。

简小楼心里分析着素和的事情,眼睛却不忘记寻找神剑:“素和从前那个情人,一定很不一般。”

“重伤濒死,还能反杀素和,自然不一般。”

“我不是从这里判断的。”简小楼摇摇头,“素和说她炼制了一枚锁魂钉,给自己钉上了。锁魂钉,只有拥有轮回之力的人,才能炼制出来。比如叶隐和晴朗,一个是星域轮回之子,一个是地球地府官员。”

“未必一定得拥有轮回之力,焚灯也可以。”

“焚灯乃天外真佛,有可比性吗?”简小楼摸着下巴,“素和的情人,要么隶属于轮回道,要么是神族,至于素和的前前世,你说,是比天行大师更厉害的佛修?”

夜游没有接她的话,之前情绪低落,没得精神思考太多细节,经过简小楼一番抽丝剥茧,他也开始在意识海里慢慢梳理。

脑筋转着转着,忽地浮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身躯猛地一滞,金瞳流露出震撼!

不可能!

夜游压下这个猜想,强迫自己不去论证,强制盖上一个“绝无可能”的戳。

“神剑在那里!”

简小楼兴奋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帮了夜游,他寻着简小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地沟边上,一柄锈迹斑斑的剑,剑身散发着荧光,尽管羸弱,却压制住了周围妖异的绿光。

“生锈了?”夜游语带诧异,“神剑也会生锈的么?”

“镇守裂隙几百万年,光芒不在,灵气全失,生锈也很正常。

“不对,这柄剑来自轮回世界,我曾去过叶隐的轮回池,说白了,那是一个死灵世界,原本就是天地间最阴暗的地方……”

“这好像不是月痕剑。”简小楼忽地想到什么,取出天兵谱,仔细对比,“夜游你看,兵器谱中绘制的神剑,标注其长度为三尺五寸,重六千七百二十斤,月白色。这柄锈剑窥不出颜色和重量,却只有三尺四寸长。短了一寸。”

夜游对尺寸没概念,他相信身为剑修的简小楼的判断:“这柄应该不是月痕剑。”

简小楼颓然:“哎,继续找吧。”

夜游摇头:“虽不是天兵谱中那柄剑,却未必不是镇守裂隙的神剑。”

简小楼微怔:“但天山弟子世代相传……”

“人有同名,何况剑。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怎么试?”

简小楼话音刚落,夜游倏然化回人形,指尖点在眉心,抽出一枚气泡,将她罩住。

尔后,他肉身表层皮肤浮现出坚硬的龙鳞,充当盾牌,俯身飞向沟边的锈剑。

“你小心些!”简小楼实在捏一把冷汗,既希望锈剑有反应,又怕会伤到夜游。

嗖!

乍听一声闷响,简小楼心里一个咯噔。

看不清光源是从哪里来的,光影凝结成一柄光剑,凛着一股巨力,朝夜游心脏射去。

夜游向左侧瞬闪,躲过那一剑。

光剑与他擦身而过之后,旋即消散。

刷!

又一柄光剑不知在何处凝结,斩向夜游。

夜游仍旧是一个瞬闪,再次躲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简小楼甚至都没有看清,他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夜游光洁的额头浮出细密的汗珠,周身灵气不稳,连说话都有些喘:“这是我能靠近的极限了。”

简小楼攥着袖子给他擦汗:“看来,的确是我们要找的剑。”

剑找到了,厉剑昭人在哪里?

此地空空荡荡,一目了然,又兼有两界罅隙的压力和神剑的威力,夜游连靠近都吃力,厉剑昭能躲去哪里?

她问:“你方才靠近时,神识有感知到人的存在么?”

夜游认真回想,摇头:“感知不到。”

简小楼低眉思索,随后扯着嗓子,用属于自己的声音大喊:“厉剑昭!”

莫说回应,连回音都听不到。

反正没什么好办法,简小楼继续喊:“厉剑昭!你在哪里?若是听到就回我一声!”

“厉剑昭?!”

“厉贱人!!!”

“贱人!!!!!”

忽然。

——“谁?是不是简小楼?!”

声音虽疑惑,但急促又激动,简小楼双眼绽放异彩,是厉剑昭!

她回应:“是我!”

——“你怎么才来,快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我们”,看来的确和阿贤在一起。

“你在哪里?”

——“葬剑池下面!”

“废话,我也在葬剑池下面,你藏在哪个位置?”

——“我也不知道啊!”

“你的藏身之地,你不知道?”

夜游在她肩膀轻轻一按:“小楼,他眼睛看不见。”

简小楼这才想起来,他是个瞎子。

夜游淡淡问道:“厉剑昭,你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什么当时?什么情况?哦!当日在天山剑阁,咱们住的楼里,除了那条贱狗之外,你们全都不在。我闲着无聊走出房间,把玩你们送我的玄黄棍,那条贱狗估计也是闲着无聊,忽然冲上来,叼走了棍子。我自然要去抢,它却叼着跑了,我一路追,也不知追去了哪,一起跌进一个雪坑里。哦,对了,掉下去之前,神识感应到强烈的正道剑气,在我右前方不足二十丈的地方,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葬剑池。”

简小楼问:“然后呢?”

——“我抢回玄黄棍,踹了那条贱狗两脚,正准备从雪坑里出去,上方洞口突然崩塌,厚厚的积雪砸了下来,将整个山洞填满。接着,妖兽成群结队的从我们头顶疾奔而过。我想起你们说的,天山是星域世界和深渊世界的交汇处,就没敢出去,以浩然正气封印住我俩。我俩在雪里埋了很久,那些妖兽似乎在大兴土木,到处挖山采石……”

简小楼道:“他们毁了天山剑阁数百万年的根基,以天山为王都,建立王城。”

——“他们又一次引发雪崩,我们脚下的山体开裂,我俩掉了下去,掉进水中……”

夜游金瞳微凝,说道:“厉剑昭,你对‘气’的感知,比一般人敏锐,接下来你只需告诉我,你所经历的、‘气’的变化。”

——“剑气!刚掉进水中时,有着强烈的剑气,属于许多人,糅杂在一起。我身怀浩然正气,和这些正道剑气并不冲突,依然觉得难以承受。不能往上走,我便带着那条贱狗往沉,慢慢剑气带来的不适感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种……”

夜游沉沉道:“肉身和神魂,像是被重物碾过的压力感。”

——“对!”

简小楼低头看一眼狰狞的裂隙:“那是两个世界碰撞挤压,界域气层产生的压力。”

——“我没有继续沉,取两者中间,比较好受一些。可那条贱狗突然疯了似的向下沉,我又去追。这时,除了越来越强烈的压力之外,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剑气。这股剑气和之前不一样,是一种单一的剑气,我想,附近应该有一柄剑。可没等我仔细分辨剑气存在的方向,好像触碰到了一层结界,进入到一个密闭空间内部,无论剑气还是压力,统统消失了。”

夜游和简小楼对视一眼。

结界?

密闭空间?

简小楼语速极快地问:“之后,你一直待在结界内部?”

——“不是我要待,是被困住了,根本出不去啊!”

夜游眉头皱了又皱:“阿贤的本体还和你一起么?你被困住的密闭空间,面积有多大?以你猜测,里面都有些什么?”

——“阿贤的本体?你说这条贱狗吗?它也在。这个空间是圆形的,沿着边缘走完一圈,共有一百五十步,除了正中间有块水晶石,空间内空空荡荡。”

夜游记下他的描述,问:“什么品质的水晶石?”

——“比星晶纯度要高,但和星晶不属于同一种物质,我从前不曾见过,不知是什么。整块儿水晶,高度只到我膝盖上边一点点,蹲下去,一条手臂可以环住最宽的位置。”厉剑昭停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还有,我觉得水晶石里似乎有人……”

夜游和简小楼又对视一眼,都被这个消息吸引住了。

——“水晶的形状,像一个打坐的人。此人身材矮小,估摸着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若是成年人,那应该和简小楼一样,是个发育不良的小矮子。”

简小楼原本神情凝重,听到最后一句直想跳起来打人。

夜游并不觉得“发育不良的小矮子”是句挖苦人的话,平静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如今所处的空间里,有个盘腿打坐的小矮子或者小孩子,被一块儿水晶封印了?”

——“应该是。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水晶被雕刻成了人形,只可惜我眼睛看不见,贱狗又不会说话。”

“无妨,待我们寻到空间入口,一看便知。”夜游蹙着的眉头就没展开过,经过几番斟酌,浅浅金瞳锁在那柄生了锈的神剑上,“小楼,你说剑内会不会存在空间?”

简小楼也看向那柄剑,她和夜游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剑修的剑,肯定是没有内部空间的,因为空间法术会破坏剑体的稳定性,也就是硬度,达不到足够硬度的剑,根本承受不住剑修自身的剑气。所以拥有内部空间的剑,一般是法剑,严格来说,法剑属于法器法宝类。”

夜游沉默片刻:“我无法靠近,厉剑昭是怎样毫发无损的进去的?”

“应该是大白狗开启了空间结界,厉剑昭跟着进去的。”简小楼摩挲着指腹,犹豫着道,“我想,我也可以。”

夜游知道她要做什么,想劝她打消念头。

可他清楚,她不会听。

现在无路可走,没有别的选择。

“小心些,莫要勉强。”

“我知道。”

幽冥兽的身体不能靠近剑,简小楼抽魂而出,夜游施法将肉身凝固住。

她心里打鼓,舔了舔嘴唇,结个避水罩,顶着裂隙带来的压力,慢慢向神剑飞去。

如她所料,不曾受到神剑任何攻击。

一路顺畅的落在神剑身边,神剑力量驱散了裂隙压力,为她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感觉如何?”夜游目光如炬,远远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事。”

简小楼微笑示意,让他放心。尔后弯下腰,伸出手,小心翼翼探向神剑。指尖刚刚触碰到剑柄时,她好像被毒蛇猝不及防的咬了一口,猛地收手。

脊背紧紧一绷,夜游问:“怎么了?”

简小楼有些没脸,讪讪道:“我害怕,自己吓自己。”

不等夜游说话,心一横,牙一咬,将那只收回的手重新按在神剑剑柄上。

嗡……

像是被简小楼按中了某个开关,神剑发出悠长低沉的嗡鸣声,宛若有一股电流,从剑柄向剑身波荡,所及之处,斑斑锈迹蛋壳一般碎裂脱落,神剑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

实在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剑,市面店铺里最常见的那种。

唯一特别的,是在剑身与剑柄交接的位置,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色泽浅白盈润、月牙形状的宝石。

她猜,神剑之前散发出的荧光,应是源自这颗月牙宝石。

简小楼蹲在地上,只将手按着剑柄,没有捡起来。

她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到两界大门。

“厉剑昭?”

——“干嘛?找到结界入口了没啊?”

神识追寻不到音波的来处,简小楼却能够确定,厉剑昭就在剑中。

她抬头,明亮的眼眸迎上夜游探究的目光,自信满满:“它不会再攻击你了,过来吧。”

夜游也不问,足下一掠,在水中一连十几个瞬闪,去到简小楼身边:“你已经知道怎样进入剑中世界了?”

“不知道,研究研究。”

简小楼盯着神剑上镶嵌的那颗月牙宝石,莫名有些亲切感。

盯着盯着,那宝石骤然亮了起来,射出一道强光。

简小楼惊了一跳,寻着光束看过去,在光芒的终点,慢慢出现两扇合拢着的铜色大门。

“夜游,快瞧!”

简小楼欣喜不已,空闲着的另一只手想去拍一拍夜游,却拍了个空。

她一愣,转头去看,夜游仍在身边,眼睛同样看着宝剑,但他瞳孔里并没有光束显映。

“夜游,你看不到么?”

“夜游?”

明明近在咫尺,她的声音,他听不到。

简小楼绷紧每一根神经,尝试着去触碰他,手竟然从他身体穿过,像是触碰到了幽灵。

不,她自己才是幽灵!

简小楼发现,她转头时,“自己”并没有转头,仍在与宝石对视!

她伸手时,“自己”的手其实是垂着的!

简小楼腾地站起身,惊恐的看着“自己”还在地上蹲着!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灵魂出窍。

因为自己的肉身还在天武剑宗,原本就是处于神魂状态,不可能出窍两次。

“夜游?夜游?”

她再喊两声,夜游无动于衷。

不过她很快又发现,不是夜游不动,他动不了。水不流淌,光源凝固,时间似乎停滞了。

整个水下世界,只剩她一个活物。

简小楼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轰隆。”

静止环境中,声音尤其刺耳。

简小楼愣了愣,看向那两扇铜色大门,竟在缓缓开启。

白光从门缝透出,刺的睁不开眼睛。

“轰隆。”

铜色大门堪堪开启了一条缝,便戛然而止。

“是要我进去的意思?”

简小楼原地踟蹰,不知道这是不是厉剑昭口中的结界大门。

瞧一眼蜡像般的夜游和“自己”,她别无选择,朝着铜色大门游过去。

门后的白光过于强烈,迫使她闭上眼睛,侧身穿过门缝。

等到眼睛不再剧烈疼痛时,简小楼尝试着掀了掀眼皮儿。

她的眼前,全是拥有数丈直径的巨型齿轮,一个连着一个,正处于缓慢转动的状态。

这些齿轮厚度约有一尺,两侧表面还有小齿轮,数量得以“万”来计算,小齿轮上,还有小小齿轮。

她犹如一只小蚂蚁,钻进了一个巨大机器的内部。

简小楼惊愕许久,回神转身,背后依然是齿轮,铜色大门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有人吗?”

沿着这些巨型齿轮的夹缝,简小楼边走边喊。没有法力,神识无用,徒步走来走去,根本是在迷宫里打转。

“嘎吱嘎吱。”耳畔皆是齿轮运转发出的,冰冷机械的声音。

在她情绪濒临崩溃之前,终于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在这里。”

简小楼精神一震。

那个清雅的声音又道:“朝你的左手边走。”

简小楼几乎是用跑的。

“右手边”、“左手边”、“左手边”……

在这个声音的指引下,她跑的气喘吁吁,足有两个多时辰,才找到声音的主人。

此人柳眉细眼,漂浮在高空,穿着碧绿色的对襟长袍,乌发束在头顶,正在拨弄一个大齿轮上的小齿轮,做一些微调。

简小楼出现在他下方时,他一眼不看,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蠢货。”

明明很远,声音又浅,却像是在简小楼身边耳语。

她听的一清二楚,攥了攥拳头,知他必不是寻常人,不敢回嘴,拱手闷闷道:“在下简小楼,误入此地,敢问前辈是……

“你问我的名字?”

“是。”

“名字是用来区分同类的,作为世间独一无二的我,不需要名字。”

简小楼抽了抽嘴角,够拽。

“那我该如何称呼前辈?”

“见过我的人,称我为小镜主。”

小镜主?

简小楼想起天兵谱上的介绍,想去拿书,摸了个空:“轮回镜小镜主?”

“是的。”

“原来那柄剑真是月痕剑。”简小楼咋舌,幸好从前见过焚灯,对神佛的存在有了一定接受力,才不至于太过失态,慌忙躬身行礼,“神尊勿怪,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果然是个蠢货。”高处的小镜主拨弄完齿轮,稍稍低头,视线下垂,“你了解月痕剑么?”

“书中说,镇守轮回镜的宝物。”

“那你了解轮回镜么?”

简小楼转动脖子,审视周遭城墙般将她围住的齿轮:“神尊是叶隐前辈的上司?我星域轮回,归您管辖?”

他轻轻点头:“你们星域的确归我管辖,可我从前一直也不知道,我辖下有这么个地方。”

“不会吧。”

“怎就不会?”他收回视线,“你对你身处的世界,有着多少了解?”

简小楼想了想,道:“晚辈生在赤霄,是个小世界。赤霄属于星域,星域是由成千上万个小世界共同组成的星群体系。我本以为,星域便是大世界了,直到发现星域外还存在着异世界,比如我曾居住过的地球,以及正在入侵我们的深渊。我想,真正的大世界,是由无数个类似星域这样的星群体系构成的。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存在多少星群,都还属于人类范畴,可以统称为人界。而在人界之上,存有天外,那是神、佛、魔的居住地。总结为一点,世界的宽度晚辈不知,高度却一目了然,一共分为两层,人界在下,天界在上。”

见她理解的如此通透,小镜主甚感意外,半响没有说话。

简小楼仰头,盯着他的鞋底:“神尊所掌管的,乃是整个人界的轮回。叶隐自称轮回之子,她是轮回的孩子,也就是您的孩子。”

小镜主静了一瞬,“嗯”了一声:“差不多吧,不过叶隐不知我存在,我对她,同样一无所知。”

简小楼惊讶:“不可能吧。”

小镜主道:“若是将我的管辖范围比成一个人的人体,星域便是人体内的一个细胞,你是否知道,你体内具体有多少细胞?”

这可真是通俗易懂。

简小楼嘴角微微抽搐,浩瀚无垠的星域在天界眼里,不过一个细胞,那赤霄算什么,细胞里的线粒体么?

还有,这位神尊召唤她来,只是为了给她科普地理?

小镜主又说话了:“所以,月痕剑作为我轮回神殿镇殿之宝,你认为我会拿去镇守一个微不足道的深渊裂隙?”

简小楼愣:“那……”

“厉剑昭的确身在那柄剑的剑境中,但那柄却不是我的月痕剑,我特意赶在你进入剑境之前,将你唤来。”

“特意唤我来?”

“若不然,你以为我这轮回镜谁想来就能来?能找来且进来的,只有‘古’字辈的神佛魔。”小镜主淡淡道,话锋再一转,“不过,也不是我想让谁来,谁就进的来,毕竟你也身怀轮回……”

他没再说下去。

简小楼想问又不敢问,忐忑道:“那不知神尊召唤我来,有何指示?”

小镜主纠正她:“我不是神,你无需唤我神尊。”

“是的,前辈。”简小楼知道他不是神,真佛穿越时间线,需要借助婆娑眼这等独一无二的宝物,由此推测,神也只是比人境界更高一些的修者,同样没有操控轮回、逆天改命的能力。

而轮回小镜主,是超越神的存在,是一种天地意识,不在阴阳五行之中。

小镜主终于进入正题:“你昨日,是不是强行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简小楼心头猛地一沉。

她其实隐约猜到了。

昨日她强行介入,改变了姬蝉的命运,璟太子竟被一股牵引力控制住,想要回到原本的命运轨迹。虽说冥冥中自有指引,但指引的如此强硬,直接操控当事人意识海,是非常少见的。

小镜主是抓她来兴师问罪的。

星域的事情,不是该叶隐管理么,竟然越级处理了?

莫非姬蝉的命运事关重大?

“我在问你。”小镜主声音清冽,却不怒自威。

迫人的压力从头顶砸下来,面对他,简小楼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以至于双膝发软,差点儿跪地。

畏惧什么?

有什么好畏惧的。

即使他身为天道,自己不是一直都在逆天而行吗?

简小楼挺直脊背:“是的!”

“你是否知道,若你不插手,接下来围绕着姬蝉的命运线,是什么样子的?”

“姬蝉会被璟太子侮辱,修为被废,自尽而亡。”

“她命运线里其他人呢?”

“不知。”

在旧世界里,姬蝉会影响到姬昊,让姬昊从一个浑货变成一个有为青年,但那是天武剑宗当了走狗多年之后的事情。如今兽族刚刚入侵,姬无霜也尚未真的背叛,即使姬蝉死了,一直与她竞争的姬昊也未必良心发现。

抛开这些,出于各种原因,她都不得不救。

“你将手放在‘序’上。”

“序?”

他指了指齿轮。

原来这些齿轮叫做“序”,简小楼问:“前辈,放在哪里。”

“随意。”

简小楼靠近一些,伸手覆在齿轮壁上,一道寒气顺着掌心游走全身经脉,冻的她浑身哆嗦。

“闭上眼睛,凝神,回想那小丫头的脸。”

简小楼认真揣摩了下,他指的应是姬蝉之女。

不明所以,依然照做,她闭目凝神,回想昨日茶楼里小丫头扒饭吃的场景,想起那粉嘟嘟的小脸,嘴角还黏着几粒白米饭的可爱模样。

慢慢的,她由此联想到了弯弯。

当年离开四宿、离开弯弯之时,弯弯因为诅咒只有五岁左右的身躯,再见面时,已是个成年人了。

不曾一直守着弯弯,见证爱女长大的一点一滴,实在是一桩憾事。

她此生遗憾颇多,最大遗憾,莫过于此。

简小楼的情绪正处于低落,骤然间,一副血淋淋的场景仿若潮水一般涌入她的意识海。

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因为那些场景并不属于她的记忆,是经由“序”强行传送进来的。

——意识海里,一间普通的卧房,地上有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竟是先前茶馆里与姬蝉同席的中年男子。而那小丫头正跪在尸体边上哭的凄惨,同样流着泪的姬蝉半蹲在她身边,手掌轻轻抚着她的额头。

倏然,姬蝉掌心用力,震碎了她的天灵盖!

“这是什么东西?!”简小楼惊骇的收回手,“序”与她意识海的连接中断,场景瞬间消失。

“命数。”小镜主目不斜视,专注的调整小齿轮的转速,“你自芸芸众生的轮回网之中,捕捉到了她的命数。”

“命数?未来?”

“或许过去,或许现在,或许未来,有命皆有数。”

简小楼听不懂他云里雾里的话,后背沁满凉意:“姬蝉不是她母亲吗?!”

从方才的片段来看,那孩子的身形与现在没有分别,连身上的法衣都是同一件,估摸着就是最近会发生的事情。

或者,在她离开积雪城之后没多久,就已经发生了!

那个小丫头,说不定已经死了?

小镜主的声音依然清润:“在你带着璟太子走后,姬昊的消息网发现了他们父女俩,姬蝉为了姬无霜一直以来对她的信任,也为了和从前的自己做个了断,一咬牙将他们父女都杀了,连神魂都没放过,不留下丁点痕迹。同时,她将两人的死算到了姬昊头上,大概几千年以后,她会虐杀死姬昊。虐杀,明白么,是否需要我详细解释?”

简小楼如遭雷劈,踉跄后退。

小镜主冷峻一笑:“倘若你昨日不插手,姬蝉死后,姬昊顺理成章成为姬无霜的继承人,修为或可达到十九阶,显赫一世。期间,姬昊偶遇那个流浪的小丫头,得知是自己的外甥女,便带回了天武剑宗。姬蝉与姬昊之间的不和,源于竞争,姬蝉惨死,回忆过往种种,境界不可同日而语的姬昊颇感遗憾,便将此女视为己出,倾囊相授,最终,他教出了一位丝毫不输给殷红情的、纵横星域数十万年的惊世剑神,然而这一切……”

“是我……是因为我……”简小楼颤抖着嘴唇,已经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

“没错,是你插手改变了姬蝉的命数,从而改变了许多人的命数。最直观的,就在刚才,你间接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孩子。”

简小楼心如刀绞,双手抱头,痛苦的道;“可我、可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姬蝉即将遭受的悲惨,我想帮她渡过这一劫,哪里会预料往后一切?!”

小镜主轻轻一挑细眉:“你与她熟么?你了解她么?她的命数与你何干,为何非得强行介入?”

“我印象中的姬蝉并非奸邪之辈,旧世界里,我没听姬昊提过小孩子的存在,当时那种情况,我很担心璟太子一旦撞上姬蝉,小孩子会不会跟着一并遭殃,我真心是想救她们的!”简小楼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即将垮掉的情绪,认真道,“还有,即使姬蝉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我知她即将被兽族太子凌|辱而不采取行动,任由此事发生,身为太子仆从,难道要我上前帮忙按住她的双手吗?!前辈,身为一个人,我有人性,有着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莫说我预料不到,即使我早已知晓,我也会将她从璟太子手里救下来,再亲手杀了她!总之,我简小楼绝不可能看着一个女人遭受凌|辱而袖手旁观的啊!”

小镜主再次垂下视线,冷漠的看着简小楼涨红了的脸:“你若是个普通人,怎样仗义拔剑都可以,因为你所做的一切,皆是顺应天命,是符合秩序的。但你简小楼并不普通,你活在一个重启的新世界里,还拥有旧世界的记忆,借用你常说的一句话,你是开了外挂的存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强行介入姬蝉的命数,就是在逆天改命,是在破坏秩序。”

尽管简小楼正为那小女孩的死自责不已,听到此处,她仍要强硬的问一句:“敢问前辈,逆天改命如何,破坏秩序又如何?”

小镜主冷笑道:“有点本事就妄想逆天改命之人,古往今来,如过江之鲫,我见多了,也收拾的多了。”

简小楼回之以冷笑:“可成功之人,也如过江之鲫吧?天道不仁,我辈必定抗争,永远不可能停下脚步。前辈连辖下有我星域都不知道,又岂能收拾得了所有人?”

小镜主面色微微一变:“天道不仁?逆天改命?你们要逆的天,改的命,不过是破坏对你们不利的旧秩序,重新建立一个符合你们利益的新秩序罢了。在你们的私心之下,总会有人因此遭殃,那些弱者没有你们的力量,无法对抗秩序,便活该成为你们逆天改命的牺牲品?”

简小楼强硬回击:“若真要刨根究底,晚辈必须问一问,创|世的神族,为何要在人间建立这样不公平的秩序?为何要将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因果轮回作为痛苦的根源赐给人类?若无神族恩赐的这些痛苦,谁会去逆天改命?谁会骂命运不公?我们饱受折磨,竭力自救,难道还错了不成!”

小镜主紧抿双唇,他被简小楼气着了。

但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简小楼振振有词,说的很是畅快,可那孩子的死,像柄锋利的刀子不断扎在她心脏上。

她苦笑道:“无论该不该做,我都已经做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瞧见她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气闷中的小镜主竟又觉得有些好笑,脸色逐渐回暖:“我没有惩罚你的意思。”

简小楼又把眼睛睁开:“前辈不是怪我破坏了秩序?”

小镜主道:“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星域不值一提,莫说一些人的命数改变,即便整个星域消失,也影响不了‘序’的正常运转。”

这下简小楼是真不明白了:“难道前辈不是因为感知到我破坏了秩序,从而发现星域,再将我召来?”

小镜主摇头:“星域世界,我是从澄空古佛口中得知的,前段日子他来求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他重启星域的轮回……”

简小楼微愣:“澄空古佛?我们星域的轮回,不是叶隐重启的么?”

“叶隐没有这样的神通。”

“她有高人相助。”

“高人?你说焚灯?”小镜主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真身是盏长明灯,灯主正是澄空古佛。重启轮回,连澄空都得来求我,你认为焚灯做得到?”

简小楼越听越迷糊:“前辈能否告知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急,我召你前来,正是要与你讲一讲前因始末。”

小镜主说着,自高空落地,与简小楼面对面。

她连忙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镜主挥了下手,两人周围的场景一瞬改变,从单调沉闷的机械城墙中,进入到一个玉墙金瓦、霞光铺地的宫殿内。

宫殿浮在云端,祥云缭绕,飞禽穿梭,宛若仙境。

错了,原本就是仙境。

只是不见传说中的仙娥和仙童,偌大仙宫,独小镜主一人,冷清的很。

简小楼随着他走出殿门,爬了将近千层台阶,来到一座露天高台上。高台空旷,只摆着一张圆桌,两个玉质墩子分立两侧。

小镜主在其中一个墩子坐下,做出请的手势。

简小楼还在难过,假装没看见。

“你还是坐下吧,这个故事讲起来,可能会有些长。”

简小楼拧起眉,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那晚辈不客气了。”

这时她才看到,高台之外,有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流。

随着小镜主的手势,河水掀了起来,在他们两丈之外,形成一个五丈长、三丈宽的水幕。

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颗极小的齿轮。

屈指一弹,小齿轮飞入水幕中。

哗啦啦……

一阵水声过后,水幕上渐渐出现影像。

有些模糊,但足够简小楼看清场景了,正是她现在身处的高台。原本以为只是倒影,仔细一看,同样的墩子上,小镜主的位置还是小镜主,衣裳发型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自己的位置,坐的是名蓝衣僧人。

那僧人浓眉大眼,目光锐利,自有一股英气。

和“慈眉善目”、“出尘脱俗”不沾边,一看就很能“打”。

因为只有两个墩子,水幕场景中还有一名身穿米色长袍的僧人,站在蓝衣僧人身后,气质温雅,倒像是个儒修。

“那两个佛修,坐着是善谨,站着的是他已故大徒弟的关门弟子,澄空。”

“澄空古佛?”简小楼将惊讶的目光投向小镜主。

“是的,是那个来求我重启轮回的澄空,你曾见过的焚灯,便是他的长明灯所化。”小镜主道,“不过,浑天仪中的影像,处于中古时代中后期,澄空从人间飞升来天界不久,也就是个三品佛主,而那盏令他在天界声名大噪、站稳脚跟的业火长明灯,尚未铸造出来。”

“中古时代?”

“天界发展至今,共经历了三个时代。第一个时代,是‘上古’。世界初始时,只有神和魔,神生存于神之领域,界内清气高于浊气,魔生存在混沌领域,域内浊气多过清气。上古时代的清浊之气,不是你认知里的清与浊,而是一种蕴含神秘力量的气体。”

简小楼点点头。

“上古时代的神与魔,被后世称为元始神和元始魔。他们是清浊之气蕴育出来的,本身就是一团力量体,一念万物生,拥有着造物的能力。可有一件东西,是他们无法创造的,那就是清浊之气。“清浊”处于不断流逝的过程中,不可再生,这意味着一旦‘清浊’耗尽,神魔将死。于是他们潜心研究,找到了与‘清浊’较为接近的补充品——阴阳五行之气。之后,神魔中的佼佼者们齐心协力,打造万物,建立人间,创造了轮回体系,为天界源源不断的提供五行之气。”

小镜主慢慢讲诉,“但这些,只是减缓‘清浊’消亡的速度,最终‘清浊’还是消耗殆尽。来自人间的五行之气,无法独自支撑元始神魔生存所必须的力量。神魔每次施法,都是在消耗自身,却又得不到补充,很快走向灭亡。随着他们接连死去,上古时代终结。”

简小楼道:“第二个时代,便是中古时代?”

小镜主微微颔首:“中古时代的掌控人,是那些在上古时代,就从人间飞升至天界的修仙者,以及凡人自行摸索出来的‘佛道’。这些修仙者来到天界时,清浊之气一息尚存,他们有幸吸取了一些,肉身和灵魂或多或少得到了淬炼。元始神魔陨落之后,这些修仙者统治了天界。”

简小楼听懂了:“新旧更迭,万物荣枯,是天地之道,连元始神魔都逃不过。修仙者即使飞升天界,也一样会死。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些曾吸取过清浊之气的修仙者,接连步入天人五衰,代表着中古时代结束。”

小镜主道了声“是”:“第三个时代,就是现如今的天界,仍然被修仙者以及他们的后代所统治,但在他们体内,已经难寻清浊之气的踪迹,也就是比你们人间修者武力值高一些罢了。”

简小楼问:“现在天界被奉为古神、古佛的前辈,指的就是从中古时代活下来的、身怀清浊之气的修仙者?”

“恩,没剩下几个了,那些老家们基本上都进入了天人五衰,全靠体内那口清浊之气撑着,所以全都隐居避世,除非争夺元始神魔遗留下来的宝物,鲜少露面。”

“老家伙们……”简小楼别有深意的看了小镜主一眼,“前辈,您从上古时代就存在,算是这天界最老的家伙了吧?”

小镜主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轮回是神魔创造出来的奇迹,我从前听命于他们,但时至今日,我已是高于神魔的存在。”

“那你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无敌?”他笑了,“无敌有何用,我无法离开轮回镜一步。”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职责所在。”

虽然不知他的目的,难得他有问必答,简小楼不愿错过了解天界的机会,正想再问,眼尾不经意略过水幕,看到石桌下,竟然有条狗。

长的和阿贤差不多,体型却大得多,头上有只独角,代表着它已经成年了。

“这只梵天吼,是善谨古佛的坐骑兼战宠。”小镜主解答了她的疑惑,“不久之后,在神佛魔的战争之中,它被神界四大宗门之一的琳琅阁阁主,以孤劫刀斩杀,尸体被钉在一个叫做深渊的小世界里。日积月累,尸身孕育出新的生命体,成为深渊之主……”

终于说到重点了,简小楼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盯着小镜主,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她有种预感,小镜主是想告知她消灭幽冥兽的方法。

令她失望的是,小镜主不再多言,指尖点了点水幕,示意她看下去。

简小楼心急如焚,可她知道,自己必须随着他的节奏走。

于是转过头,看向水幕里的两个僧人:“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求我为佛域第一寺,大乘寺,打造几件宝物。”

宝物?

简小楼飞快的转动脑筋,瞳孔逐渐紧缩:“婆娑眼、锁魂钉、须弥刺?”

小镜主默认了。

——水幕内——

善谨从无名指上取下一枚储物戒,放在桌面上:“小镜主需要的宝物,除了时光砂,其他三千六百一十二件,都在这里了。”

小镜主看了那戒指一眼,并没有拿起来:“时光砂是最重要的,不然,用以穿梭时空的婆娑眼无法铸造完成。”

善谨身后的澄空面露难色:“前辈,我们想尽了办法,始终找不到时间轴的位置。”

小镜主冷冷清清地道:“我提醒过你们,可以去抓时光兽,它会带你们前往时间轴。”

澄空的脸色更难看了:“时空裂隙具体多久才能生出一只时光兽,不确定。它会跑去哪个世界,不确定。进化成哪种物种,不确定。想抓它,无异于大海捞针。前辈,您真的无法从‘序’中,捕捉到它的命数么?”

善谨虽不说话,锐利的目光却锁在小镜主脸上,也想知道答案。

小镜主摇摇头:“我是神创造出来的,时间却是天地固有的物质体,根本没有命数。”

澄空始终不信他没有办法,准备继续求他,便在此时,善谨和小镜主的眼眸同时一厉,伸手去抢桌面上的储物戒,却还是慢了一步。

澄空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枚戒子“嗖”的飞起,随后在台阶上炸起一蓬黑雾。

黑雾凝结出人形,两根细长的手指捏着那枚储物戒,啧了啧嘴。

此人身穿一袭宽阔的黑袍,一双眼睛是淡淡的浅金,上半张脸带着面具,只露出薄厚适中的双唇、弧度优美的下巴。

管中窥豹,可知是个容貌清秀的男人。

“魔族?”澄空认不出是谁,但魔气错不了。

善谨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显然是认识他的。

小镜主则露出无奈的表情:“孤劫君,你总缠着我是没用的,我帮不了你。”

——

“孤劫?”简小楼倏地转头,“深渊那柄孤劫刀,就是神界宗门以这位魔君的肉身锻造出来的?”

小镜主再一次默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半个多月每天手写一点点,就这么多。

关于断更的理由,老生常谈,养病,养身体。

老读者都知道这作者的弱鸡身体,抱歉和解释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好起来咱就继续。

ps:先前状态太差,着急完结,把大纲砍的不像样子,总告诉自己回头写成番外。养病的时候仔细想了想,我决定把这段写正文里,反正番外正文都一样要写。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