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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商1557 第七十四章 会芳公馆一夜游

作者:南海第一佳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11-06 14:16:10 来源:258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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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宫泽忍成回来,矢野佐想今日川岛樱雪闹的事引起太多人注意,建议换一个地方住,宫泽忍成问了问情况,同意了。

天黑前,四人又在附近找到一个住处,饭后,宫泽忍成脸色似不大好,走到樱雪房间,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这点时间都呆不住,为什么跟他们两个对着干?你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警惕,越到关键时候,越要沉住气,你不明白吗?猪脑子!”

“屋里太闷,本来只想出去走走,他们半步不让我多走,我就气不过——”说着,樱雪愣了一下,扬起嘴角笑了笑,沉声道,“不说了……”

宫泽忍成叹了口气,在川岛樱雪对面坐下,见她骂不还口的样子也挺可爱,于是低声说:“算了,这就是你最大的缺点,一意孤行的毛病太严重了,又偏执,这也是你成不了一个优秀特务的原因,所以你更应该离开这里。”

樱雪低头认错,丧丧地听着。

“现在跟你说说我们的计划。”

“嗯?”樱雪抬头,瞪着大眼看着他,不解的样子。

“我和北岩,还有你哥商量好了,在这几天务必摆脱外面两个师弟,然后——”

“别说了。”樱雪轻语。

“怎么了?”

“我不走了。”她低下头,像一个认错的孩子。

“什么意思?我……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要继续留在军校,我不逃了。”

宫泽忍成百感交集,恍恍惚惚,无限疑惑,嘴里中似有一个千斤重的橄榄,有话说不出,遂一言不发,盯着川岛樱雪足足看了一分钟。

樱雪抬起眼皮看,决绝道:“师哥,我知道辜负了你的努力和心意,但我有理由。”

“什…什么理由?”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如果我逃了,门外那两个人一定会受到牵连,是不是?”

尽管隔着门,宫泽忍成还是往那边望了一下,很快回过头:“也许会。”

“不是也许,是一定。”樱雪平静地说,“老师曾经连自己的女儿都逼死了,我若逃了,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宫泽忍成躲过樱雪炽热的眼光,不停眨眼,半晌之后才说:“但你与他们之前从未谋面,你只要摆脱他们,然后回自己的国家去,就将与他们隔一片茫茫海,你们再就没有丝毫关联,何必顾虑这么多。”

“可这是性命!他们如果因我而死,你说与我无关?”

宫泽忍成凝视着她的眼睛,久久无言。

“我杀过人,你知道我有多痛苦,那是老师逼我杀的,这次,我有得选择,你也要我选择去害人?”樱雪放缓语气,劝慰道,“我知道师哥你以前是个非常优秀的特务,你执行过许多任务,杀了许多人,可性命在你眼里就不值什么了吗?我想不是的,至少你在乎我,是吗?况且外面那两个与我们同门,算是你的师弟,我们不能这么残忍。”

宫泽沉默了半响,“固执”是他了解这个师妹的第一步,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了。

“行,另想办法吧。”

樱雪抿嘴笑了笑,起身出门。

宫泽忍成惊异,很少见她笑的,“也许你是对的,你开心就好吧。”他自言自语,隔着门窗听见樱雪对矢野佐和小田纯郎说:“放心吧,我这几天不和你们闹了。”

短暂的高兴之后,宫泽忍成仍忍不住想:可她终究不适合继续留在这个沾满了血腥味的地方,既然你要远离痛苦和生死,那终究会有人为你承受痛苦和生死,你说得对,白白葬送两条年轻的性命也许太过沉重,若我的命可以换来你和他们的解脱,那么你不必自责,我亦无憾。

想通了,宫泽忍成再无所顾虑的了,樱雪开门进来,说:“我哥哥和北岩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跟他们说,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他们一定会理解。”

宫泽忍成只笑了一笑,径直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樱雪看着这背影,心里反而有一丝不安。

茫茫夜色,浸染大地,宫泽忍成心里异常平静,他很快就睡着了,反而是樱雪,对今天下午他离时的背影念念不忘。

第二天,宫泽忍成把事情告诉了北岩,北岩也没多说什么,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樱雪;北岩又将这事告诉庄笙,他无奈,但理解,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小蝶。

出来一趟不能白白浪费,况且还有黑川式部交代的一个任务——他要看到樱雪的变化,宫泽忍成准备带他去逛一逛。

“在学校学的化妆课有用处了,”宫泽忍成说,“今晚把自己打扮打扮,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距此不远,福煕路与春爱路交汇一带,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什么才子佳人,名流高官,富贵闲人在此汇集,争艳斗富,酒会交际,纵情享乐的地方——会芳公馆。”

晚上,饭后。

“会芳公馆。”樱雪抬头见精致的匾上书这四个字,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呀?”

“来过两次,和织田一起,有一次在这里,有一次在对面,也只是执行任务而已,我又不是名流什么的,这里不适合我们玩。”

矢野佐与小田纯郎各站两边,目光如炬,小心地扫视周围一切。

“师兄,这是鱼龙混杂,繁华过盛,你们又不是执行任务,实在不应该来这里。”矢野佐说。

“你们闭嘴,谁说不是执行任务?”宫泽忍成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如果也想进去玩,就跟着,不想进去也就在外面等我们。”

他们只好退了几步,远远留神看着,并不进去。

“我们要进去吗?”樱雪问。

“当然了。”宫泽忍成叮嘱道,“这里不是军校,你走路不要守那么多规矩,否则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你注意看这些女人,跟她们学就对了。”

樱雪左右张望,眼睛在来往的小姐贵妇身上打转,心里暗想:他们真是傲娇,走路慢悠悠的,扭来扭去,然而却从不东张西望,不多看别人一眼,这点倒和我们很像。

樱雪同宫泽忍成缓步轻移,步入有鲜花香草装饰过的精致大门,进入大厅。

“这地方比我以前到过的地方都漂亮,”樱雪站在厅堂中央,四面环顾,眼前人来人往,华冠丽服目不暇接,厅堂内装饰得彩绣辉煌,棕黄色基础色调,悠悠荡荡的轻盈音乐,空气中弥漫的丝丝甜香让初次拜访的人产生置身另一个世界的错觉,楼有三层,每层呈匾圆形,将厅堂以上空间包围,前两层还有人倚栏而立,最高一层无人行走。

穿过厅堂中央,来至正门对面,左右两边各矗立一个大柱子,绕过柱子一看,原来这里是两条走廊的入口,每根柱子后各连接一条走廊,两条走廊在不远处交叉,各自通向另一片区域,樱雪就右边一条走廊看过去,目所能及的地方就是些桌面陈设以及俏丽佳人。

“这里到底有多大?”樱雪惊奇地问。

“比你现在能看到的还大四五倍,地方虽大,但不同的人去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一样的,我先带你各处去看看。”

两人几步走到走廊交叉口,樱雪停步,问:“这里有两条路,我们先去哪里?”

“你说呢?”宫泽忍成望着她。

樱雪又看向左边,皱了皱眉,说:“就去这边,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道楼梯,我很好奇上面是什么样子。”

“好。”

樱雪看见那些女人都挽着身边男人的手,她也好奇,问:“师哥,你看他们,我们…”

“可以。”宫泽忍成笑道,樱雪遂挽着他的手臂。

他们一路爬上楼,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花厅,稀稀落落地容下了七八张小桌,上面摆着鲜花,酒,杯等小物件,或两三人,或五六人,也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他们谈笑风生,不多看旁人一眼。花厅内两侧又有过道,不知通到哪里。

樱雪和宫泽找了一处最角落的小桌坐了,这里没什么人,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些风云人物,总喜欢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花厅中央。

“你会喝酒吗?”宫泽问。

樱雪闻到一缕清香,觑了一眼杯中的酒,说:“不大会,但可以喝。”

宫泽把酒杯递到她面前,樱雪接过来呡一小口,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什么感觉?”

“很奇怪,但很香,是意犹未尽的感觉。”樱雪蹙眉想着,嘴里酒的味道荡然全无,她又不自觉地呷了一口。

“一定量的酒精会影响判断,阻滞思维,作为特务,我们忌酒;酒对于我们是奢侈品,但它同时又是廉价的工具,一杯酒,或许就可以拉近你与你的目标的距离,因此我们只把它当做工具去使用,而不能当做奢侈品去追逐,你明白?”

“明白一些,”樱雪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呐?”

“上层人,人上人,你看我们与他们之间虽只隔着一箭之地,然而身份地位判若云泥,不在一个阶层,”宫泽说,“但是,特务的特殊之处在于,你可以仅凭伪装游走于各个阶层,变换无数身份,能力越强,会伪装得更好,会更容易驾驭各种身份。”

樱雪入神地听,眼睛泛光。

“这听着很容易,但家的毕竟是假的,做着很难,一旦伪装被撕破,九死一生。”

樱雪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假若我们有任务,看他们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可知难以接近。”

“也不尽然,这里的男人有钱,有权,有女人,有人认为他们无欲无求,但刚好相反,他们或许比普通人的人更贪,更俗,因为他们还在追求更多的钱,更大的权,更完美的女人,这成为了最致命的弱点,所以想要接近他们,投其所好即可。”

“哦……”樱雪不住地点头,仍好奇地张望。

“咦——你别回头,有人注意到我们了了,”宫泽忍成瞥见一个中年人往这里望了几眼了,于是说,“该离开了,这种场合,我们不是贼,也会被人当成贼。”

那个年轻随从见这两人起身离开,随即向身旁的一位眼戴金丝眼镜,两鬓斑白,正吞云吐雾的男人汇报:“他们走了。”

“去看看。”

随从恭敬地点头,待樱雪与宫泽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立刻跟了去。

下一处,两人从花厅侧门过,走廊两侧是房间,拐过几道弯,人声越来越大,走到尽头,眼前又是一个花厅,樱雪看见厅的对面窗旁有一个背影,尤其熟悉。

“那时北岩吗?”樱雪问。

宫泽忍成看过去,笑道:“好像是,去看看。”

走近,看到侧脸,确定就是他。宫泽绕到面前,笑道:“真是巧,不期而遇了。”

北岩也惊奇,刚笑着,忽正色道:“你们就这样过来?没人跟着?”

“逛了这么久,没见他们跟来,应该在门外等着,况且我们是有任务的,难道还心虚不成?”

北岩一笑,又见樱雪,打量了顷刻,说:“好久没见,瘦了,不过真是变了不少。”

“哪里变了?”樱雪笑问。

宫泽忍成又见她笑了,心想原来她也不是天生冷漠,混熟了就不冷了。

“嗯~说不出来。”北岩瘪着嘴,摇头道。

“眼睛!”不远处传来一句清亮的女声,樱雪撇头看过去,是莜原香取子。

她走近樱雪,挽着她的胳膊,说:“你们几个男人慢慢聊,我带樱雪逛逛去。”

“你也略等一等,仓介还在这里,让我介绍介绍啊。”

樱雪转眼看着,还记得他就是那个之前跟允芸走得很近的人。

荣仓介也看着樱雪,觉得似曾相识,正呆看着。

“这是荣仓介,上头特派给我的文秘,不久后将跟着我一起去中国。”北岩又对荣仓介说,“这是宫泽,樱雪,我的朋友。”

荣仓介只与宫泽忍成握了手,香取子厌恶他,只等北岩话一说完,拉着樱雪离开,当即找了一处坐下,香取子笑问:“我听北岩说过你的事,事迹很传奇,可以跟我说说吗?”

“这有什么传奇的?”

“军校,北岩说是训练特务的地方,一个女孩子进去了,其中的煎熬是想象不到的,但看你如今好好的坐在我身旁,是北岩夸大其词呢还是怎么样?”

樱雪苦笑,然后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

刚才跟踪过来的年轻人看到樱雪和宫泽忍成在和北岩、香取子谈笑,于是返回报告说:“他们像是北岩先生和小姐的朋友,正聊得有来有去。”

“嗯。”中老年人点点头,说“那就算了。”

樱雪正跟香取子讲诉自己的苦难史,此时,忽有一人来到桌旁,毕恭毕敬,说:“莜原小姐,有位少爷想请你喝酒。”

香取子侧身看去,果然有一个男的笑看着自己。

香取子微笑,回绝道:“对不起,我不去。”

“这……”男侍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这男人笑容凝固,愁眉紧锁。

“怎么不去,你不认识他?”樱雪说。

香取子摇头,撇嘴说:“也仅仅是认识而已,不熟,他不知道我跟北岩的关系,以为我单着呢,所以想接近我。”

“他好像很失望。”樱雪撇了撇他。

“你同情他?那好,叫他自己带着他的酒过来,要请就请我们两个人,也算便宜他。”香取子扬声说,显得颇为傲娇。

侍者去了,樱雪忙推辞说:“我不认识他,我不喝他的酒。”

“这有什么关系,你应付他吧。”

一会儿,这个男子走过来了,香取子低头微笑,樱雪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个男人见樱雪冷眼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刚到时,只说了“你们好”三个字,北岩叫荣仓介来叫走了香取子,这人还没来得及坐下,瞟了一眼樱雪,只觉寒意袭来,把胸中的一团火熄灭,他僵在原地,心想:“人虽极美,心却极寒,瘆得慌。”

“对不起。”他见莜原香取子也走了,道了个歉就回身离开。

不久香取子回来,见人并不在,问:“他人呢?”

“走了。”

“怎么走了?”

“他见你走了,他就走了嘛。”

“你呀,对人也太冷漠了,难怪说你奇怪得很,这样谁能接近你。”香取子带点儿责怪的语气说。

“我还没说话,他就走了,怎么能怪我?”樱雪辩解。

香取子哭笑不得,不说她了,于是两人喝酒。

又过了一会儿,荣仓介来说:“北岩先生说该回了。”

“知道了。”香取子冷漠地答。

随后,一行人道别后分离,宫泽忍成与樱雪下楼再逛了一会儿回自己的下处,荣仓介辞别北岩,也走了。

见荣仓介走远,北岩回身对香取子说:“你做得有点过分了,荣仓介是上级派下来的,就算他是来监视我的木偶,那他身后也还有一个牵线的人呢,没必要让他太难堪嘛,我看你今晚没给过他一个好眼色。”

“真可恨!出门在外,左膀右臂为什么要他们分派,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想监视我们,”香取子没有好气道,“不赶他走算不错了,别让我有好脸色,嗯…不如我回家问问父亲,说不定可以调他走。”

“一定别,近来你父亲也没给我好脸色,在他面前你还替我说话,他倒认为我不中用,大事小事都倚靠他女儿呢。”

香取子噗呲地笑了,说:“这能有什么,别人都求之不得呢,却没有机会,你还偏不这样,可他女儿竟偏偏还主动想着去做,你说他女儿是不是傻?”

“傻,太傻了,怎么两个傻子碰到了一块儿?”

香取子搂着北岩胳膊,额头靠在肩上,抿嘴笑不停。

北岩扶开她,侧目看了看周围:“周围还有人,你又是大小姐,别傻笑了,还有搂搂抱抱也不好。”

“那你还逗我笑?”香取子撩了撩头发,愈显得面若桃红,妩媚动人。

北岩连连眨眼,摇了摇头,笑说:“我不说了,也不早了,谁送你回家?”

香取子略歇了会儿,缓了缓荡漾的心绪,偏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想了一下,回过头来,说:“父亲还没走,我跟他回,天黑风大,也冷,何必让你白受冻呢。”

北岩迟疑片刻,细语说道:“好,那你去吧,我也就走了。”

香取子点头,自去花厅找他父亲去了,北岩目送她背影消失才回头。

花厅中,莜原香取子的父亲见女儿来了,问:“刚才跟你们说话的人是谁?”

“朋友。”

“好朋友还是坏朋友?”

“父亲,你问什么呢?什么好朋友坏朋友的,我交往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没有好坏这一说。”

她父亲不苟言笑,也没多问,一会儿就带她回家去了。

北岩独自回家,到家时,唯见妹妹香泽屋里仍有亮光,想着去看看,于是扣门问道:“香泽,还没睡觉呢?”

香泽边跑来开门,回说:“没有,二哥要与我说什么?”

“难怪你近日精神不好,原来睡得晚,在干什么?”北岩进屋里看见窗前的桌上有纸笔,就拿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几十个数字,有的又用笔划掉,便问,“这是什么?”

香泽指着纸上的数字,说:“这是我画的日历,我在算你还有多久离开家去中国。”

“哦,”北岩看明白了,遂问,“画这个干什么?”

十五岁多的香泽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无比依恋北岩的小女孩儿,可当她知道二哥竟然要撇开她去到一个那么远的地方,她心里很不好受,每一天在惶恐中度过,她觉得日子过得慢;可日子竟这样一天天溜走,离二哥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又觉得日子过得这样快。

香泽半晌无言,她靠在写字台上,手指不安地扣桌子一角。

北岩将她的日历放下,抚了抚香泽的脸颊,说:

快上床去睡觉吧,夜里冷,我走了。”

香泽点点头。

北岩缓步走出来,提醒香泽将门关了,他在门外站着,见屋里灯光灭了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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