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里琴儿所能做的便是去城中和一些粮商洽谈采购纸坊粮米的事情,价钱谈妥之后,自然会有作坊那边的人将粮食护送出城去。
胡炳昌是成德县中等粮商,已经是到了五十岁的年纪,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前来订购数量不菲的粮食,胡炳昌本就是大斗进小斗出的老手,这等事情做得惯了,如何能不痛宰肥羊?
最先发现问题的乃是接手粮米李安,李安自然不好直接把事情捅到刘晔那里去,免不了先向琴儿沟通的。
琴儿心急之下,便去寻胡炳昌理论,不过胡炳昌如何会轻易认账?钱货两清,谁也没有说处,琴儿自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等到下人将消息传到刘晔这里,琴儿已经被胡炳昌气得哭了起来。
“老朽自问平日里经营商号童叟无欺,小姑娘上门问罪,又没有确切证据,无疑有攀咬之嫌,说不得还得去公堂上走一遭的!”胡炳昌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等事情,他见得多了,是以并没有在意。
就在这时,一位书生模样的公子带着数十人挤过人群,淡淡的将双眼红肿的琴儿拉到身后:“早一点给我说一说有什么不好吗,你是少爷我的人,又不会骂你!”
胡炳昌见到对面忽然钻出数十壮汉,未免有些心虚了起来,不过即便是对方有些来头,只要暂时稳住局面,事后略微的赔偿一些便是了。
刘晔将琴儿安抚一番之后,“来人,先送琴儿回家!”待到琴儿走后,刘晔走到了胡炳昌的面前,胡炳昌依旧面不改色,却是在想一些措辞。
“我是来找事儿的。”刘晔一记勾拳便是砸上胡炳昌的面颊,老货应声而倒,“给我砸,出了事情,我兜着!”
胡炳昌在成德县虽然算不上多么的有钱有势,不过年纪摆在那里,还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他被刘晔一拳打倒在地之后,见到刘晔手下的壮汉冲进了米店,瞬间便是满地狼藉。
胡炳昌未曾料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他全身微微颤抖,还没有从其中回过味来,如同死了娘一样瘫坐在地上。
刘晔走到胡炳昌面前,胡炳昌目光有些呆滞,刘晔出手不轻不重,很有分寸,总能将他震慑住,但又无甚伤势。
对于这等无良商人,刘晔见得多了,后世犹有过之,平日里刮地三尺,一到困难时节,朝廷倡导捐钱赈灾头要得比谁都快,现在胡炳昌气得全身直抖,再过得几个呼吸之间,刘晔伸手在这位米店胡东家的背上拍了两下,便懒得再看他。
胡炳昌平日里恶事做尽,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有人出头之下,百姓群起蜂拥,场面顿时混乱起来,米店里的三五小厮自然是不敢出这个头的,有机灵一点的便是果断去报官。
良久之后,街头出现了衙役的身影,带队的乃是贼捕掾贺成,“住了,住了!”
贼捕掾身配腰刀,十数人一出现,刀枪齐鸣,现场方才安静了下来:“是何人报官,又是何人在此闹事?”
刘晔微微示意,数十名刘家精壮便是退到了自己的身后,贺成走上前来,对着刘晔道:“刘二公子?”
“正是!”刘晔微微一拱手,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这个时候自然还是要给贼捕掾三分薄面。
刘家与县令服虔大人交好,是以贺成识得刘晔,贺成询问了刘晔和胡炳昌几句之后,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是知晓了,胡炳昌的面色也是阴晴不定,早知道对方来头是刘家,自己断断不会招惹这祸事上门,现在已经悔之晚矣。
某一时,贺成突然瞥见人群当中的一个身影,急忙上前,纳头便拜:“见过老师!”
众人看去,贺成所拜之人乃是一直不言语的李安,李安作为上一任的贼捕掾,虽说退了下来,可是贼捕掾上下哪个不卖三分薄面,贺成更是李安一手提带出来的,自然恭谨到了极处。
李安扶起贺成:“现在你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了,便无需如此了!”
手艺人对尊师重道极为看重,吃衙门这口饭的人,更是不能数典忘本,贺成见礼过后,知道此事需妥善处理,如果闹到衙门上头,恐怕难以善了。
贺成示意属下疏散百姓,最后将刘晔和胡炳昌带到米店之内,悉数落座之后,贺成缓缓的道:“此事事情,双方各有错处,胡东家的错处某就必说了,你自然是知晓的。”
胡炳昌此事心中后悔万分,看样子贼捕掾也是站在这刘晔一方,只得是咽下这口气,只听见贺成继续道:“刘二公子你带人滋事,也是孟浪了一些,影响着实不好,此事如若闹到衙门,县令大人各打五十板是跑不了的。”
话虽如此,傻子也听得出,贺成这是在回护刘家,并对胡炳昌敲打一番,“闹到如此局面,也是在下不想看到的,既然如此,我便是在此做个中人,由刘公子赔偿胡东家的所有损失,以往之事,就此揭过,你们两位,以后勿要再生事端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了,两人自然是没有话说,当下便是和解,刘晔偿胡炳昌五千钱,并立下契约。
贺成走后,刘晔向着李安道:“去让重伯取五千钱,立刻给胡东家送来。”
李安莫名的看了一眼刘晔,会意的离开了,胡炳昌对刘晔实在是怕了,打人砸店的时候毫不手软,做完之后云淡风轻,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胡炳昌急忙将契单推回刘晔的面前:“哪里,哪里,是老朽不对在先,岂能……”
刘晔摇了摇头:“是刘某做的,自然是要认的,某不过见不惯自家侍女受了委屈,希望胡东家以后勿要再行此等之事,需知商人当以诚信为立足之本。”
要知道五千钱对于此次的损失实在是有盈余的,若是如此,这位胡东家倒是希望刘少爷多来砸几次才好。
胡炳昌不断的点头道:“是极,是极,老朽定然不会再做此昏聩之事!”
刘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与胡东家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了,现在……我们来谈一谈粮米的事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