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神帝 第三十章 恐惧尽头

在夜幕中，少女艾什莉双掌合十，然后左手以掌根为轴向下旋转。这是恐怖老人教会的礼节，在进入教堂之前一定要这样做，不然就会被认为是对神明不敬。

“我神我主，在天上的父。”她低声祈祷，“譬如力量，来自于无休止的惊恐。”

少女在夜色中几个纵跃，锁链缩进袖子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她向空无一物的地方踏了过去，脚竟然踩在了实处。

接下来，魔力爆发了。

娜梅莉娅和韩山同时惊醒。

韩山是个半吊子的魔法师，但是这股魔力实在太肆无忌惮，甫一出现气场就全速攀升。随即而来的是若有若无的哀嚎，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他立刻坐起，冲向告解室。娜梅莉娅先他一步打开小门，不知为何，韩山觉得娜梅莉娅脸色很差。

“小姐姐，人家打上门来啦！”韩山惨叫。

娜梅莉娅沉声道：“我知道，你先别说话。”她闭上眼，细细感知这股魔力的来源，少顷，她睁眼。

“恐怖老人。”她咬牙切齿。

教堂开始震颤，灰尘簌簌落下。娜梅莉娅一直保护着这座教堂的力量正在被蚕食，新来的这位食客不仅食量大，吃相也残忍凶狠。

眼看教堂马上就要坍塌，韩山只能寄希望于娜梅莉娅有解决的办法。只见她面色平静，韩山心下镇定几分。

“我去看看能不能和这个人同归于尽，然后你在这里能活多久就是多久吧。”娜梅莉娅淡淡道，“虽然不大可能超过一个月就是了。”

韩山懵逼了一下，没有理解娜梅莉娅的意思。

“你是说.....你打不过他？”韩山试探性地问。

娜梅莉娅斜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她冷笑，“两小时前这种货色我一只手就能解决，现在我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面对他。”

韩山茫然，所以怪我喽？

他想了想，语速极快地说：“我可以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你的忙。你死了我估计也要完蛋，所以不如留在这里拼一下。”

娜梅莉娅定定看着他：“不管用的。”

韩山沉默了，不再说话。

短短一瞬，却好像过了很久。

“快跑。”娜梅莉娅说。

天花板在一瞬间破开，巨大的黑影挟带疾风，滚卷而下。娜梅莉娅双手托举，发出如雷的怒吼。

难以想象，那样娇小的身体，生起气来竟然威严的就像女王御驾亲征。

【毕格比湮灭掌】。

淡蓝色的光晕以娜梅莉娅掌心为轴散开，来自未知世界的巨大手掌探了出来，纯由能量构成的手掌连指纹都纤毫毕现。

可是这样的威势，却仅能勉强与那道黑影分庭抗礼。不同性质魔力的接触带来不断的炸响，【毕格比湮灭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

韩山连滚带爬向后跑，光是战斗的余波就能把他碾碎。混乱中，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奇异的“嘎嘎嘎”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

只见毕格比湮灭掌的蓝色能量体骤然崩碎，漫天荧蓝色的碎屑中，那道黑影崩得笔直。

那是一条锁链，但是每个锁节都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头。人头的两排牙齿诡异的弯曲，相互咬噬，勾连在一起。“嘎嘎嘎”的声音是无数牙齿在摩擦挤压，就像人头在发出笑声。

韩山寒毛倒竖，这是什么东西？

在恐怖的笑声中，娜梅莉娅一跃而起。新的术式正在勾勒，但是就连韩山都能感觉到她后继乏力。

黑索蛇一样诡异扭动，以刁钻的角度猛地扑向娜梅莉娅。锁链的尖端竟然还有一柄漆黑的利刃，被不详的黑气包裹。

“【惊叫】。”有人低声说，那声音相当奇怪，就像是混进了回音。地面随着这个魔法深深下陷，划出狰狞的爪痕。爪痕向前推进，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宽，当它触及到娜梅莉娅时，三道爪痕已经完全汇聚在一起，将娜梅莉娅笼罩。

“娜梅莉娅！”韩山惊叫。

崩裂的石块与烟尘遮蔽了娜梅莉娅的身影，韩山停下脚步，目不转睛。

空气好像凝滞了，下一刻，巨大的魔力开始爆发。烟雾被气流吹散，显露出娜梅莉娅的身影。

女孩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白色的睡裙裂了几道口子，露出下面铁青色的亡灵肌肤。

娜梅莉娅低头，入神地看着自己丑陋的肤色，毫无征兆地暴怒起来。

“你做得真不错啊，虫子。”她冷冷道，“希望你的惨叫声也能让我心存愉悦。”

在她对面，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女孩子静静肃立，她面容精致，但是表情僵硬，就好像那张漂亮的脸是精心打造的面具。

锁链正是从她的袖子里伸出来的。

她听到了娜梅莉娅的话，沉吟片刻。娜梅莉娅和韩山看到她微微张嘴，又发出了那种奇怪的声音。

“.....好可怕。”她说。

韩山愣了一下，但是娜梅莉娅果断出手，毫不犹豫。

漆黑的光芒出现，那是【死亡一指】。

饱含负能量的术式攻向少女，但她丝毫没有反应。或者说，她的反应太剧烈了，但是无用到让人感到可笑。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真哭啊，眼泪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少女一边哭，一边抹眼睛。

“太吓人啦！”她哭叫，“我的父，求您救救我。”

韩山莫名其妙，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娜梅莉娅身体紧绷，如临大敌。

少女的哭声越来越尖，到最后简直就是嚎叫。泪珠滚滚，她浑身颤抖。

“求求您......”她呢喃，“让我不要再经受这样的苦厄。”

无形的波动。

在这一瞬间，不知名的存在介入了战斗，韩山微微发抖，在【群星视野】中，他分明看到了一只昏黄的巨眼竖立在少女身后。那只眼眯起来，好像在享受着什么。

“还原度到了八成以上。”娜梅莉娅冷笑，“这可真吓人。”

巨眼骤然睁大，【死亡一指】的黑光立刻消弭于无形。娜梅莉娅丝毫不为所动，正要准备一个新的术式，只见巨眼闪了一闪，视线竟然跃过了娜梅莉娅，转而朝向了正在观望的韩山。

韩山转头就跑，心中警兆大作，那只眼睛给他的压力如同山岳。突然间，他后背一痛，然后就火辣辣的。韩山向背后一摸，一时间亡魂皆冒，他背后的衣服不翼而飞，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艾什莉·拜登！”娜梅莉娅怒喝，“你的信条去哪里了，螺旋教本第三章第五十一节，老人是怎么教诲信徒们决斗的本质的？？”

艾什莉愣在原地，她的神情出现一丝恍惚。巨眼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奋力挣扎，努力想把瞳仁转到娜梅莉娅身上。巨眼力量极大，它在空中左右撞击，却总是被什么东西扯了回来。巨眼的昏黄色越来越浅，运动幅度也越来越弱，血丝慢慢爬上去。

只听一声玻璃碎裂般的声响，艾什莉发出了凄惨的叫声，跪坐在了地上，双眼流血。巨眼随着这一声碎裂也停止了，惨白的巨眼布满血丝，僵直在原地。

碎裂声中，空气波动了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足以让娜梅莉娅看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无穷无尽的黑线，连在艾什莉和巨眼上，他们就好像是木偶戏，被丝线牵在最末端。

韩山拼命向前跑，但是后背的伤口仍在慢慢变深，一层一层的皮肤被削掉，露出筋膜，肉，骨头。

“你为什么要停下来。”

伤口突然停止扩大了，韩山停下脚步，大口喘气，他回头，只见娜梅莉娅站在身后，双手撑起纯由魔力构成的防御。

“跑！韩山。”娜梅莉娅大喝，最后的魔力被注入那个岌岌可危的防护罩。

韩山站了起来，他没有跑，目光炯炯。

“还有办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