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高歌 第二十二章 平衡的倾斜

第二天（11月1日）早晨

“你说什么？他们要去森林？”

“是的，列奥尼达打算试试我的底细。”

“简直正中下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昨晚我打算告诉你的，但是——”

“哈哈哈嗝——什么？你去找我了？”

莱托的笑容戛然而止，

“你，你没听见什么吧？”

“我听见你跟法拉小姐聊的正欢，就走了。”

“哦，哦。”

莱托表情尴尬，

“我跟法拉她——”

“还有一件事——”

“啥？”

“啥？”

“你先说，什么事？”

“我担心你的安危。如果有人想控制我，除掉你根本不会有顾忌。”

“谢谢你，小姐，你还挺敏锐。放心，我早有准备。”

“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不告诉你。你快去做好去森林的准备吧，带上伊莎，两人足够。今天之后，你和列奥尼达才真正达成平等的同盟。”

“好。那，回见。”

阿黛拉刚转身走几步，突然觉得忘了什么，

“刚刚你说你跟法拉——”

“呃，没什么，我们，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阿黛拉笑了，摇了摇头，

“谁会看不出来呢？我先走了。”

列奥尼达的军队天刚亮便向森林深处进发，声势浩大，人们被吸引来，站在路两旁驻足相送。待大部队进入森林，阿黛拉和伊莎贝拉紧跟着来到森林边上，在这里，他们遇见了密提林。

“密提林学士，您也在这里？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哦，早上好，伊斯特伍德小姐，伍兹小姐。列奥尼达殿下他，唉，我劝过了，他就是不听，非要进森林见识见识塔贡山脉的传说。”

“他们是去干这个的？！”

阿黛拉假装很震惊。

“是，我正准备去通知您，我知道他这个行为很愚蠢，而且您与他互相看不对眼，但您一定要帮他，我们不能没有他领导下的军队。这也是您展现力量的机会，见识了您真正的力量，他就算再愚笨也不会再挑战您的权威。”

“我明白。”

阿黛拉眯起眼，看向远处的山脉，似乎在思索什么。

“那我现在就去叫人，护送您——。”

“不必了，我和伊丽莎白足够。”

阿黛拉冷冷地说道，

“在这里等着我们的消息吧，希望到时候清醒的不只有列奥尼达先生。”

说完，阿黛拉和伊莎去了马棚。留下密提林和他的男仆在原地，表情僵硬，沉默良久。

已经快到中午，阿黛拉和伊莎来到一条小溪边。

“骑马来真是个错误，我可爱的小暗影被荆棘刮了好几道口子。”

伊莎摸着暗影的脖子嗔怪道。

“不然徒步吗？你觉得他们看到两个小女孩徒步来到这里是什么表情？”

“我可不是什么小女孩，按照身份，我今年20岁，是一名女骑士！”

“你知道吗？其实你怎么看都不像20岁，更不像女骑士，你比我还矮，又瘦又小，皮肤好的像王宫里刚出生的婴儿，我很难想象哪天你公布骑士身份时其他人的感受。”

“你答应我的，我的龙心勋爵大人，我可是温泉骑士，不是什么贴身女仆。”

阿黛拉挠了挠头，

“你这么想过骑士瘾，迟早要坏事。”

“我们到了，你看，这是巨龙划边界的那条小溪吗？”

伊莎指着前面的小溪说道，这里被莱托带人用彩色的石头做了标记，很显眼。小溪有些浑浊，岸边的石子和泥沙印着杂乱不堪的脚印，阿黛拉和伊莎正是循着脚印来的，看来他们已经越过了边界。

“你有听到什么吗？”

“好像是人的喊声，很多，很乱。”

“他们可能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阿黛拉深呼吸一口气，取出来自图岗贤者的灵哨，吹响悠扬飘渺的哨声，这哨声传了很远很远，很快，树林一片躁动，一群巨大的蜘蛛来到小溪边，为首的正是先前向阿黛拉俯首称臣的大蜘蛛——枯姆。

“好久不见，我的主人，何事吩咐？”

“有一只人类军队越过了边界，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您说那些身穿皮革和铁片的人类吗？他们正在被狩猎，主人，我们收获颇丰，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了。”

“停下来吧，叫山里的居民，全部停下来，送这些人类回来，我需要他们。”

“龙的旨意是格杀，他们越过边界，且做了无礼之事。”

“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会和迪哥说明情况的。”

“遵命，主人。”

枯姆和她的孩子消失在幽暗深邃的森林中，渐渐的，纷杂的惨叫时停止，陆续有人逃出来。他们并不知道哪里是具体的边界，他们只是在列奥尼达的带领下进军，不知不觉就成了猎物。

当一些丢盔卸甲逃命的士兵撞见阿黛拉和伊莎的黑白双骑时，出乎阿黛拉的意料，他们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杀机四伏、令人胆寒的深邃幽林，却出现骑着白马与黑马的少女，她们有着非人般完美的皮肤和止水般平静的眼神。此时此刻，阿黛拉和伊莎的存在，对于逃出来的士兵来说，除了神明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请饶恕我们，森林的神，请饶恕我们！”

“饶恕我们吧！”

“求您了！我们不想死！”

一个人跪拜，数十人也跟着跪拜，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不明所以，但是选择跟从。阿黛拉和伊莎相视，哭笑不得。

“我们不是神明，各位，快起来。我是奥利维亚·伊斯特伍德，这位是我的仆从和朋友，伊丽莎白·伍兹，我是伊斯特伍德公国的主人，终焉堡的领主，塔贡山下的王。我早上听说，你们被列奥尼达驱使来到这里，我是来救你们的，从你们愚蠢鲁莽的统帅手里。”

阿黛拉用魔法强化过的高亢嗓音喊道，

“你们要记住，这条用彩色石头标记的小溪是我与塔贡森林商定的界限，任何人不得再度跨入，否则后果只会比今天更恐怖。”

士兵们议论纷纷，他们并不认识阿黛拉和伊莎，但他们听说了伊斯特伍德公国，也就是前几日他们日夜兼程赶往的目的地。他们没有想到伊斯特伍德公国的主人竟然是一位少女，更没想到这位少女有着神明般的力量，能够与森林交流并拯救他们的性命。

怀疑的声音也同样存在，有人认为她不过是在此地等待，什么都没有做。

士兵们越聚越多，终于，阿黛拉在远方陆续逃回的人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列奥尼达艰难地挪动着身躯，他的左腿，只剩下膝盖以上的部分。

“看看你为你的愚蠢和傲慢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阿黛拉在心中默叹道。

“是你，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看见阿黛拉，列奥尼达脸都黑了，羞愤又自嘲地苦笑道。

“我来拯救你的人，殿下，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列奥尼达环视四周，肉眼可见，他带来的一千多人少了接近一半。逃出来的人中也有不少和他一样，身受程度不一的伤。他低下了头，没有辩驳。

阿黛拉没有嘲讽他，而是再度吹响灵哨，换来了枯姆。

大蜘蛛的出现吓坏了众人，士兵们开始溃散，但被阿黛拉喝止。

“回来！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魔法强化的声音极具压迫和威严，士兵们乖乖站好，胆战心惊地看着阿黛拉和她身边的怪物。

“所有人类都出来了吗？”

“不能保证，主人。他们很分散。”

“帮我个忙，把剩下的，连同尸体一起送出来吧。”

“遵命。”

枯姆离去，看着这样的怪物对阿黛拉言听计从，士兵们毛骨悚然，但不敢异议。列奥尼达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破口大骂阿黛拉是邪恶的女巫，操纵着怪物。

“住口！它们只不过是在森林中安逸生活的生灵，我与它们约定不会踏过这条界线叨扰，是你，是你对我的傲慢与憎恨，让你的理智被扭曲，你明知这里不可涉足，却冒险试探，你在拉你的士兵陪你送死！即便我拥有伊斯特伍德的血脉，拥有常人不曾拥有的力量，我也无法拯救你这样的蠢货！”

“你！你——”

列奥尼达气得浑身发抖，挣脱了搀扶他的手下，却忘了自己只剩下一条腿，扑通一声摔倒在泥里。

阿黛拉冷哼一声，看着倒在地上疯狂捶打地面的列奥尼达，脸上不甘的神情逐渐消失，就像一团怒火逐渐化为冰冷的灰烬，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跳下马，为列奥尼达的短腿止住了血，对他的手下说：

“谁是他的副手？”

“是在下，伊斯特伍德小姐。”

“带你们的人回去吧，回去带他去找密提林先生，他应该知道找谁疗伤。还有，帮我选三百人留下，我还要迎接剩下的人。快走吧。”

那人没有多言，看阿黛拉的眼神充满敬畏，他的声音，如果阿黛拉没记错，昨晚列奥尼达的房间里，对阿黛拉出言不敬的人中有他一个。

接受剩余伤者和死者尸体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出去被吃掉的倒霉蛋，列奥尼达带进山的一千一百多人全部回到了营地。

密提林确实帮列奥尼达找到了个不错的医师，但列奥尼达的左腿回不来了，他下半辈子只能拄着拐棍或坐在轮椅上过活。列奥尼达失了魂，阿黛拉回来的时候，他坐在帐篷外的长椅上，眼神失去了锐气，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密提林的脸色也没好哪里去，他试探阿黛拉的目的达成，结果却令他惊骇。今天过去之后，他所营造的所谓平衡，与他预想的背道而驰，往另一面倾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