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功夫,黑马将老叫驴甩出老远。
大吉回头看。
老叫驴背上的妇人一个劲儿拍打驴脖子:“快,快跑,超过它!”
驴子慢吞吞跑起来,适值吓破路,驴子越跑越快。
牵驴的男人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老叫驴的四条腿,没一会儿就给驴子带倒地上,滚了老远,妇人惊叫跳下驴背,将他扶起:“当家的,你怎样?摔着哪里没?”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你说你好端端的跟那黑马较什么劲?害老子平白摔了一跤,这回你满意了?”
妇人挨了骂,不说话了。
那男人还待骂她几句,回头一瞅,驴跑了,爬起来就喊:“快回来,回来。”
妇人跟着男人后面跑,两人跑了老远,才把老叫驴追上。
大吉看着那一驴二人,突然就笑了。
凌捕头看到大吉笑得欢快,觉得他的人生突然就圆满了。
客栈里的气氛很不寻常。
柴日进携大利回来的时候,白平商和白印父子大眼瞪小眼就杵在门外,两厢对峙。
白平商不论何时何地,仍不忘教子:“你想离开杨家,除非我死,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踏出甘井半步,你敢擅离一步,我打断你狗腿。”
白印说:“我的命是爹给的,我的人生却是由我自己决定,谁也无权干涉。”看他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似是早有了决断,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反了你了。”白平商作势脱鞋要拿鞋帮子抽白印,手腕给人握住了,“白管家这是作甚?”
“大大大官人回来了。”白平商尬笑。
尽管看白平商极度不爽,柴日进面上依然不漏痕迹,笑道:“没打扰白管家教子吧?”
白平商麻溜儿将些穿上,赔了笑脸,点头哈腰:“哪里哪里,大官人说笑了,鞋里进了沙子。”
柴日进瞅了眼门口停放的奢华软轿,道:“杨老夫人在里面?”
佟阿婆来了甘井,杨老夫人怕是又要打翻醋坛子。
白平商点头:“听说亲家婆来了甘井,老夫人过来探探老亲家。”
柴日进瞥了白印一眼,意思是:老太爷知道老夫人来找佟阿婆麻烦,他难道就没个表示?
“老太爷和大官人前后脚到的。”白印心有余悸,考虑要不要把霍霄迟请来。
柴日进侧耳听了听,里面离奇的安静,这三人加起来可都百十来岁了,应该不至于打起来。
“今儿难得的平静呵。”
“大官人刚回来,不知道里面情形,才刚……”
白平商狠瞪儿子一眼,当心祸从口出啊,臭小子,屁话恁多,你和柴日进很熟络么?
“柴大官人要不要回避?”白平商问。
柴日进心中好笑:“我为什么要回避?这里是我的地盘,最不应该回避的人就是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明儿是大官人好日子,大官人这时节进去,怕影响大官人心情……大大大郎!”白平商也是出于一番好意,猛然看到箭步行来的杨霁,白平商一呆,继而,提步向杨霁迎上去。
“大郎怎突然就回来了?”
杨霁并未搭睬白平商,只问白印:“里面现下什么情形?”
此番,杨霁亲自押杨霞回甘井,刚进家门,听闻祖母来了甘井客栈找佟阿婆晦气。
祖母与阿婆不睦,这事,杨霁心里门儿清,生怕两个老宝贝闹将起来,届时就很难收场,杨霁茶都没顾上喝一口,就紧赶了过来。
白印据实以告:“老夫人和佟阿婆谈得不是很愉快,再然后,老太爷来了,具体的,咱们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老太爷压根没让他们父子进门,里面局势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
杨霁浓眉深皱,能劳动祖父前来,不消说,祖母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激恼了佟阿婆。
“想知道,进去不就知道了。”柴日进携了大利上石阶,大利途径杨霁身边的时候,低低唤了声:“杨大人。”
“大吉?”
什么眼神?
大吉和大利真有那么难分辨?
“看来有必要重新介绍下,邢大利,柴某人未婚妻是也。”
她是大利!
他居然认错了人,杨霁干咳一声,目光不经意落在大利和柴日进十指相扣的双手,瞧出些许端倪,佟姜戈竟将大利许配柴日进。
砰——
大堂传来茶盅碎裂声响。
“你还有完没完!”杨老太爷的喝斥声惊动了门口几人。
杨霁脸色微变,疾步入了大堂。
柴日进携大利紧随其后。
白平商与白印父子面面相觑,权衡再三,也跟了进来。
大堂内,三位老人家呈三足鼎立之势。
佟阿婆端坐主位,优哉游哉,擎了茶杯喝茶,不咸不淡道:“殷氏,你尚欠我一句道歉。”
杨老夫人就立在佟阿婆斜前方,左手扶桌沿,右手虚握拳,微微颤个不止,手背上红了一块,应是才刚横扫茶杯时,不慎被茶水给淋着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我给你道歉,下辈子吧。”杨老夫人气得嘴唇都在抖。
佟阿婆笑得嘲讽:“一把年岁了,你的脾气非但一点没变,更有变本加厉之势,比之从前,愈发不讲理,你羞也不羞?”
“高绵绵,你给我闭嘴。”杨老夫人大力拍桌子。
佟阿婆依旧喝她的茶,哧的一乐:“让我闭嘴的人,还没出世呢。”
“你你你少在那装腔作势。”
“殷氏,我十八岁守寡距今四十三载,我实不明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又哪里对你不住,以致你对我恨入骨髓,连带我的阿姜也遭你嫌弃?你只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我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你老不羞,你不守妇道,你觊觎人家丈夫,你妄为人!”
“你倒说说,我觊觎谁了?”
“你勾引……”
“闭嘴!”杨老太爷拐杖砸向桌子,冷瞪殷氏,手指大门:“滚,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回头白印自会把休书送去你手上,滚,现在就滚。”
“你要休了我?杨定,你发什么疯!”
“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咎由自取!”
杨霁情知事情闹大,惶急唤声:“祖父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