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姜戈送吕清容出了巷子,目送马车离开,转身,闻人臻长臂裹了她,将她塞进轿子,随后钻了进来,迫切的吻绵绵密密笼罩而下。
“起轿。”冷寻招手,率先走了。
观澜别苑。
轿子刚到目的地,冷寻懵了。
荀坤手中擎了鞭子,负手,就在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偏头望来路一眼。
一个二个,怎就不让人省心呢。
今儿果然诸事不顺。
冷寻刚想吩咐轿子调头,荀坤看见了他,大喊一声:“站住。”
荀坤握了鞭子,大步流星过来了。
后脑生风,冷寻下意识偏头躲开,荀坤的鞭子甩下来,带起一片草皮屑子纷飞。
“干嘛见了我就跑?你倒是接着跑呀,怎么不跑了?”
冷寻干干回头,咧嘴,笑了一下,继而,抱拳,躬身,向她长揖下去:“太君。”
“太太太……君?”这家伙眼睛没毛病么?
荀坤抬手摸了摸自己左右两边脸,不悦,瞪眼:“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像太君?我有太君那么老吗?本校尉不知道多青春。”
‘咚’的一声,有异响自身后传至。
身后有人!
荀坤嚯的转身,白发苍苍贵妇人手拄龙头杖,就立在她身后一丈之遥,不是戚太君是谁?
今儿还真是邪行了。
荀坤心头一悸,麻溜收了鞭子,整整装,提步过去,换了副笑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见过太君。”
“荀校尉确实当得青春二字。”戚太君拄了拐杖朝着轿子来了。
荀坤瑟缩着脑袋,眼珠子转啊转,转啊转,太君这是夸她的意思么?
呵呵,她就说么,上过战场,见过大场面的人,是不会跟她一个小小的校尉计较的,太君果然大度,换作是她就不行。
荀坤起身,太君左手拄了龙头杖,就站在轿子前方,曼声道:“可是等着为娘的请你们下轿?”
你们?
难道是少府君和阿姜在轿子里?
不好!
阿姜有危险。
荀坤现在十分希望太君找她麻烦,那样的话,阿姜现在找机会逃跑还来得及。
“太君老当益壮,荀坤十分仰慕太君,一直当太君是楷模来的。”荀坤涎着脸过去找太君搭讪,一边给冷寻使眼色,冲着轿子挤眉弄眼,叫他紧了想法子让阿姜脱身。
冷寻直愣愣看着她,仍旧保持行礼那个姿势没动。
荀坤急得冲冷寻直翻白眼。
戚太君没有理会荀坤的谄媚,眼睛盯着轿帘,咳了两嗓子,沉声唤:“阿姜。”
荀坤头皮一麻,她猜得没错,少府君回京,阿姜果然来见少府君,和他在一起。
太君消息果然灵通。
已经猜到结局,荀坤还是不想阿姜给太君逮个正着,赔笑道:“太君唤错了,我是阿坤,不是阿姜。”
“荀校尉不但比老身青春,还很仗义。”
那是当然了,阿姜和她可是在神龛前磕头,拜过把子的金兰姐妹呢。
“除了青春,仗义,可还有别的?人家如今长开了,不似小时候那般青涩,太君就不能多赏人家两句好话嘛。”
“你之胸怀果然坦荡荡。”
“承蒙夸奖,嘻嘻。”荀坤喜滋滋伸手搀了太君右边胳臂,太君嘴角抽了抽,“你的脸皮比之从前厚了不少,就是不长脑子,好赖话你听不出来?”
荀坤眼珠一转,笑道:“我还真没听出来,太君若不嫌烦,就再给我上一课,我一准有进步。”
“你先回去,我这里有些家事需处理。”
“咱们好不容易碰上了,太君怎能一见面就驱赶人家嘛。”荀坤头枕在太君肩头撒娇,戚太君一脸不耐烦,笑骂:“你这黏人的丫头,那股黏人劲还一点都没变。”
“太君的脾气不也还如当年,让人又敬又怕。”
“你这丫头!”太君哧的笑了。
俺滴个亲娘啊,终于笑了。
荀坤心头略略一松,刚要接着撒娇,卖萌,太君右手龙头杖重重点地,劲风过处,低垂的轿帘被风扬起。
冷寻脚下刚动,龙头杖横于他面前,阻他前行。
“好大的风啊!”闻人臻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轿子里下来,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太君眼眸一暗。
荀坤抻长脖子给轿子里瞅,人呢?
未及太君有所动作,荀坤麻溜儿跑过去,在轿子里这里敲敲,哪里翻翻,就连座榻都给她翻了一遍,也没瞧见阿姜人影。
“荀校尉对本君的轿子很有意见?”闻人臻转过脸,一双懒眼不瘟不火睨向她。
荀坤退出轿子,挠挠头,一脸不甘:“圣上真真偏心,奈何闻人哥哥就乘得好马,坐得好轿,赏我的,就是些长不大的小马驹儿。”
“以你的小孩儿心性,也就适合小马驹儿。”
荀坤不满轻哼,复又坐回轿子,“我不管,我今儿就要坐一坐闻人哥哥的轿子,天王老子来也没用。”
戚太君心中狐疑,过来了。
“太君也要坐轿么?”荀坤让向一边,拍拍座榻,邀太君入座。
戚太君扫了一眼轿厢,目光落在荀坤脚上。
“呵呵,太君还少夸我一句,我不但胸怀荡荡,我还生就一双天足。”荀坤将裙摆拉下去,将一双大脚遮了起来。
闻人臻扫她前胸一眼,继而嘴角上翘,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话:“身为女子,胸怀坦荡荡怎及胸怀若谷包,来得贴切。”
荀坤双手环胸,大炯:“闻人哥哥,你坏!”
轿帘被荀坤一把扯下去,荀坤跺脚:“起轿,起轿。”
“你也会害羞!”闻人臻哈哈大笑。
“哎呀,讨厌死!”荀坤跺脚,直催轿夫:“快走啦。”
冷寻犯难,如实道:“本朝向来都是武将乘马,文官坐轿,荀校尉这,恐有不妥,更况,这是圣上特赐少府君的专属轿子,就连太君都不曾坐过呢。”
“哼,我不管,我不管,他害我颜面尽失,我才不要下去见人。”荀坤赖在轿子里不下去。
闻人臻又是开怀一笑,摆手:“无妨,送荀校尉回将军府,早去早回。”
“少府君,这……”冷寻脸色骤变。
“少府君都发话了,你们还不送荀校尉回去?”戚太君手中龙头杖点地,四个轿夫抬着轿子走了。
闻人臻向太君长揖下去:“母亲。”
太君冷哼一声:“她坐得,奈何阿坤就坐不得,你脑子成天想什么弯弯绕,你当我不知?”
“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眼。”闻人臻笑笑,改扶了太君胳臂,搀了太君上了路边停靠的马车,吩咐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