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眠 第五百四十章

行者看罢，对众官道：“郡侯上官何也？” 众官道：“上官乃是姓。此我郡侯之姓也。” 行者笑道：“此姓却少。” 八戒道：“哥哥不曾读书。百家姓后有一句上官欧阳。” 三藏道：“徒弟们，且休闲讲。那个会求雨，与他求一场甘雨，以济民瘼，此乃万善之事；如不会，就行，莫误了走路。” 行者道：“祈雨有甚难事！我老孙翻江搅海，换斗移星，踢弄井，吐雾喷云，担山赶月，唤雨呼风，那一件儿不是幼年耍子的勾当！何为稀罕！” 众官听，着两个急去郡中报道：“老爷，万千之喜至也！”那郡侯正焚香默祝，听得报声喜至，即问：“何喜？” 那官道：“今日领榜，方至市口张挂，即有四个和尚，称东土大唐差往竺国大雷音拜佛求经者，见榜即道能祈甘雨，特来报知。” 那郡侯即整衣步行，不用轿马多人，径至市口，以礼敦请。忽有人报道：“郡侯老爷来了。” 众人闪过。那郡侯一见唐僧，不怕他徒弟丑恶，当街心倒身下拜道：“下官乃凤仙郡郡侯上官氏，熏沐拜请老师祈雨救民。望师大舍慈悲，运神功，拔济，拔济！” 三藏答礼道：“此间不是讲话处。侍贫僧到那寺观，却好行事。”郡侯道：“老师同到衙，自有洁净之处。” 师徒们遂牵马挑担，径至府中，一一相见。郡侯即命看茶摆斋。少顷斋至，那八戒放量舌餐，如同饿虎。 唬得那些捧盘的心惊胆战，一往一来，添汤添饭，就如走马灯儿一般，刚刚供上，直吃得饱满方休。斋毕，唐僧谢了斋，却问：“郡侯大人，贵处干旱几时了？”郡侯道： 敝地大邦竺国，风仙外郡吾司牧。一连三载遇干荒，草子不生绝五谷。 大人家买卖难，十门九户俱啼哭。三停饿死二停人，一停还似风中烛。 下官出榜遍求贤，幸遇真僧来我国。若施寸雨济黎民，愿奉千金酬厚德！ 行者听，满面喜生，呵呵的笑道：“莫，莫！若千金为谢，半点甘雨全无。但论积功累德，老孙送你一场大雨。” 那郡侯原来十分清正贤良，爱民心重，即请行者上坐，低头下拜道：“老师果舍慈悲，下官必不敢悖德。” 行者道：“且莫讲话，请起。但烦你好生看着我师父，等老孙行事。” 沙僧道：“哥哥，怎么行事？” 行者道：“你和八戒过来，就在他这堂下随着我做个羽翼，等老孙唤龙来行雨。” 八戒、沙僧谨依使令。三个人都在堂下。郡侯焚香礼拜。三藏坐着念经。行者念动真言，诵动咒语，即时见正东上，一朵乌云，渐渐落至堂前，乃是东海老龙王敖广。 那敖广收了云脚，化作人形，走向前，对行者躬身施礼道：“大圣唤龙来，那方使用？” 行者道：“请起。累你远来，别无甚事。此间乃凤仙郡，连年干旱，问你如何不来下雨？”老龙道：“启上大圣得知，我虽能行雨，乃上遣用之辈。上不差，岂敢擅自来此行雨？” 行者道：“我因路过此方，见久旱民苦，特着你来此施雨求济，如何推托？” 龙王道：“岂敢推托？但大圣念真言呼唤，不敢不来。一则未奉上御旨，二则未曾带得行雨神将，怎么动得雨部？大圣既有拔济之心，容龙回海点兵，烦大圣到宫奏准，请一道降雨的圣旨，请水官放出龙来，我却好照旨意数目下雨。” 行者见他出理来，只得发放老龙回海。他即跳出罡斗，对唐僧备言龙王之事。唐僧道：“既然如此，你去为之，切莫打诳语。” 行者即吩咐八戒、沙僧：“保着师父，我上宫去也。” 好大圣，声去，寂然不见。那郡侯胆战心惊道：“孙老爷那里去了？” 八戒笑道：“驾云上去了。” 郡侯十分恭敬，传出飞报，教满城大街巷，不拘公卿士庶，军民热，家家供养龙王牌位，门设清水缸，缸插杨柳枝，侍奉香火，拜不题。 却行者一驾筋斗云，径到西门外，早见护国王引丁、力士上前迎接道：“大圣，取经之事完乎？” 行者道：“也差不远矣。今行至竺国界，有一外郡，名凤仙郡。彼处三年不雨，民甚艰苦，老孙欲祈雨拯救。呼得龙王到彼，他言无旨，不敢私自为之，特来朝见玉帝请旨。” 王道：“那壁厢敢是不该下雨哩。我向时闻得：那郡侯撒泼，冒犯地，上帝见罪，立有米山、面山、黄金大锁，直等此三事倒断，才该下雨。” 行者不知此意是何，要见玉帝。王不敢拦阻，让他进去。径至通明殿外，又见四大师迎道：“大圣到此何干？” 行者道：“因保唐僧，路至竺国界，凤仙郡无雨，郡侯召师祈雨。老孙呼得龙王，意命降雨，他未奉玉帝旨意，不敢擅行，特来求旨，以苏民困。” 四大师道：“那方不该下雨。”行者笑道：“该与不该，烦为引奏引奏，看老孙的人情何如。”葛仙翁道：“俗语云：苍蝇包网儿，好大面皮！”许旌阳道：“不要乱谈，且只带他进去。” 邱洪济、张道陵与葛、许四真人引至灵霄殿下，启奏道：“万岁，有孙悟空路至竺国凤仙郡，欲与求雨，特来请旨。” 玉帝道：“那厮三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朕出行监观万，浮游三界，驾至他方，见那上官正不仁，将斋素供，推倒喂狗，口出秽言，造有冒犯之罪。 朕即立以三事，在于披香殿内。汝等引孙悟空去看。若三事倒断，即降旨与他；如不倒断，且休管闲事。” 四师即引行者至披香殿里看时，见有一座米山，约有十丈高下；一座面山，约有二十丈高下。 米山边有一只拳大之鸡，在那里紧一嘴，慢一嘴，嗛那米吃。面山边有一只金毛哈巴狗儿，在那里长一舌，短一舌，餂那面吃。 左边悬一座铁架子，架上挂一把金锁，约有一尺三四寸长短，锁梃有指头粗细，下面有一盏明灯，灯焰儿燎着那锁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