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恰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故人相识

当蒲九冥握上青铜长剑的剑柄，剑身上斑驳的铜锈立即像烈日下的冰霜迅速消融，恢复原来的质地颜色。那是一种暗沉沉，昭示着不祥的死灰色，一望之下便让人产生一股强烈的心悸感。

那人动容道：“小兄弟果然和这把剑有缘，我把玩了它不下百次，但它从未显露过这种颜色。”

蒲九冥平举长剑，审视剑锋，神使鬼差下运起血海轮回诛仙诀，将一股血煞之力注进剑身，立时剑鸣之声大作，随后一道迅若惊虹的血色剑气刺破屋顶，斩入苍穹，遮蔽明月的乌云一分为二，月光投射下来，兰若寺荒草丛生，静如鬼域。

在这一瞬间的功夫，蒲九冥体内的血煞之力被抽取了大半，后继无力，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苍白得好似大病了一场，而那青铜长剑则重新浮现出斑驳的铜锈，形如废铁。

禅房内静悄悄的。

蒙大宝死死盯着蒲九冥。从来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她，眸子里蕴满惊恐之色，隐隐感到若是被刚才那道血色剑气斩在身上，那将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且比死亡更加让人感到绝望的噩梦。

那人望着破开的屋顶，右手食指轻轻弹动，似在感悟那一剑所蕴含的剑意，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时被斩开的乌云聚合一处，再次遮蔽明月，接着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人突然一声轻哼，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苦思而不得开解的事情。

蒲九冥正要问他在想什么，那人的眉头舒展开来，喟然一叹：“这剑意超脱天道，非常人所能参悟，看来我的修为终究还是差了一些。”随后望向蒲九冥手中的青铜长剑，隐隐透出一丝恐惧之色，甚至还带着一点渴望，自言自语道：“张道北已达天人之境，胜我不止一筹，倘若他在这里，不知能否参透此剑的玄妙？”

这已经不是蒲九冥第一次听到别人提及他师父的名字，心中不禁百感交集。那老家伙在修道界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连眼前这名修为不知高到什么境界的大汉也拿他来进行攀比，男人活到这份上了，死也知足了。

两人各怀心思，禅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那人叹了一口气。

蒲九冥安慰他道

“前辈修为高绝，只要继续修行下去，总有参透这把剑的一天，何必要叹气呢？”

那人笑道：“我不是为此叹气，而是为这头肥得流油的大野猪叹气。你捅破了屋顶，这野猪肉浸泡了雨水，便失去原汁原味，枉费我超度它脱离畜生道的一番苦心。”接着又道：“罢了，就让它留一条全尸吧，大不了我再猎一头回来。”

蒲九冥心中大感好笑，你把它切得七零八碎，哪来的全尸？虽然不舍，蒲九冥仍将青铜长剑送还给对方，道：“请前辈把剑拿回去吧，晚辈怕忍不住将它据为己有，那就有负前辈的信任了。”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眼前这人只怕就是嫣嫣口中的那个混蛋老爹，等少爷娶了嫣嫣，少爷就是他半个儿子，儿子向老子讨要一把剑，难道他还不给么？

那人不伸手接剑，而是望着蒲九冥，道：“宝物有灵，择主而事。小兄弟能激发出这把剑的剑气，想必已经得到了它的认可。若你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将它送给你又如何？”

蒲九冥心中一跳，道：“前辈说话算数？”

那人哈哈一笑：“燕某在修道界薄有名声，除了赌钱耍赖之外，从来不做食言的事情。”

蒲九冥心想，他果然姓燕，看来他是嫣嫣的混蛋老爹是板子上钉钉的事情了。

那人见他不答话，以为他仍有疑虑，又道：“小兄弟可听过赤霞宗么？它是我一手创建的。”

蒲九冥点头道：“当然听过，而且晚辈还对赤霞宗……”赤霞宗，赤霞宗……对方又姓燕，蒲九冥脑中轰然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是燕赤霞！”

那人对蒲九冥反应大感满意，笑道：“不错，我就是燕赤霞。这下你大可放心回答我的问题了。”

蒙大宝亦不由露出震惊的神色，但奇怪的是，震惊之中眸子里还闪烁着一丝希翼的光芒，好似苦海行舟，遇到了指路的灯塔，但只一瞬间，这希翼的眸光便暗淡了下去。

蒲九冥道：“前辈可知晚辈最敬佩的人就是前辈？”

燕赤霞讶异道：“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似乎你对我极为了解。”

蒲九冥总不能说，我在上一世见过你，只好言不由衷道：“没见过。”

燕赤霞哑然失笑：“那你敬佩

我什么？”

蒲九冥道：“晚辈对前辈仰慕已久，却无缘一见。今日相逢，了却晚辈的一桩心愿，所以心情有些激动，话不对口，不过乃是真情流露，前辈勿怪。”

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梦，蒲九冥也不例外。上一世他年少时，受到各种影视剧的影响，便喜欢上了一个大胡子的影视人物，那个人就是燕赤霞。因为燕赤霞侠肝义胆，明辨是非善恶，斩妖除魔却又不像一般除魔卫道的人那样见妖魔就杀，反而极有人情味，这些完全符合一个英雄人物所具有的优良品质。蒲九冥想做这样的人，如今他转世重生，见到了活生生的燕赤霞，如何不激动？

蒲九冥努力平复情绪，道：“前辈，你问吧。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随后望了蒙大宝一眼，燕赤霞都出来了，这女人为何不是聂小倩呢？

燕赤霞隐隐感到蒲九冥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却不知这份信任源自于哪里，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张道北时那样，两人对望一眼便相互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那一年他刚满二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斩杀了一头作恶的鬼将，领了赏钱，正要去赌场里鹏鹏运气，被迎面走来的一名赤脚大手，粗布葛衣的青年男子拦住了去路：“道兄可否请我到附近最有名的天香楼里喝一杯酒？”

燕赤霞不禁大感诧异，青年男子与他素不相识，哪有要他请喝酒的道理？不过他心中竟奇异地生出不忍拒绝的念头，领着青年男子到天香楼，用尽他猎鬼的赏钱，两人从中午一直喝到第二天清晨，几经醉生梦死。

临别前，青年男子道：“道兄真情真性，游戏红尘，心却不染半点尘埃，将来在大道上的成就必然无可限量。异日道兄若遇见我的弟子，望你念在今日的情分，不吝出手帮他一把，张某在此先行谢过。”说完留下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飘然而去。

燕赤霞望向小册子的封皮，震惊地发现那竟是名动修道界的修道宝典《戮阴森罗经》。他这才知道青年男子的身份来历，鬼幽谷的宗主，鬼灵张道北！

如今他燕赤霞果然不负张道北的厚望，仅用万年的时间便从《戮阴森罗经》中独辟蹊径，自创出“乾坤借法，剑归无极”的傲天剑诀，与不死神仙玄九重一时俞亮，并称于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