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一念 第298章 Part.229 归途

梅林站在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四个由树枝搭成的半人高木塔——这是精灵族的祭奠方式，这些木塔寓意着为那些归来探望的灵魂创造了一个归宿之地。

“怎么说呢，总算是在计划之内完成了本来的打算吧，只可惜你好像看不到了。该受到惩罚的都受到了惩罚，尼德兰也没有被摧毁，依然会以本来的方式留在大陆上。”梅林叹了口气，站在第一个木塔前低声道。

“说实话，你和我听说过的那些血族都不太一样，我以为你们这一种族大部分都比较喜怒不定，甚至大部分都是幕后黑手之类的角色——不好意思，我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真是那么想的。”梅林挠了挠头，继续道，“其实我不知道我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因为尼德兰的存在模式多少有些畸形，这样的存在方式在未来或许并不能长久，只要大陆的平衡有了变化，那么尼德兰就是第一个会受到影响的。”

他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未来总会有变化的，那就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了。至少这一次，尼德兰没有走上毁灭的道路，我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再见了，和我认识的时间并不太久的血族朋友，愿无声的自然女神永远庇护着您。”

他叹了口气，径直走到了第四个木塔前：“为了防止范德拉气不过，从归宿之地里冲出来找你打架，我特意将你的归宿之地放在了最远的位置——怎么样，我想得很周到吧？毕竟他那么信任你，结果你却取走了他的性命，是我我也会死了都不放过你的。”

梅林坐在了木塔前，望着天上的太阳眯着眼道：“你看，阳光总是能够驱走人们心中的污垢，也能照耀人的心灵。至少我觉得，在你最后选择了那样的方式自杀时，你心里的那些悲伤、仇恨以及愤怒多少被清除了些吧？——好吧，我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如你所愿，尼德兰没有被破坏，你的梦想暂时存续了下去。”

梅林拍了拍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了身：“顺带一提，尼德兰诞生了王器，具备了建立王国的能力。只不过新任的议事长朵拉阁下并不接受王器，她说让王器留在我身上就行了——该死的，我也不想要这种东西啊。”

他伸了个懒腰，目光移向了第三座木塔：“不过她可比你聪明多了，伊丽莎白，因为她知道如果尼德兰拥有了王器，那么这座城邦就会在瞬间被五大公国踏平。换做是你，你一定会接收下这件王器的吧？我其实很佩服你，为了让尼德兰永绝后患，你就能做出这种几乎疯狂的举动，不得不说爱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人——只可惜你选错了方法，这种倒施逆行急功近利的手段总是会在最后走向无法预测的方向。”

“不过你对于尼德兰的贡献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上你的归宿之地根本不需要我来建造，城里的居民们已经自发地为你建立起雕塑和纪念碑了，他们不知道你所做的那些事，在他们看到的世界里，你就是那个最贤明的议事长，是那个带领尼德兰愈发强大的红心王后。”梅林看着第三座木塔，叹了口气，“说真的，你要是年轻个几十岁，咱们俩真的很配......”

他摇了摇头，走到了第二座木塔前。这一次，他没有再对着木塔自自语了，他只是看着那座木塔，用右手一锤自己的胸口，鞠躬道：“监察部编外荣誉特使，梅林，感谢您为帝国的牺牲，监视者杰克阁下。”

“总算是找到你了，梅林。”

齐格飞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梅林的身后，低声道。

梅林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我知道朵拉在召集帝国的选手们前往议会塔，稍等一下，我还有一点事没有做——”

他想了想，随手掰下来了四根短短的树枝搭了一个正方形，看着它低声道：“你也活了百余年，我也勉强给你搭一个归宿之地吧——不过我没时间了，而且我的确不怎么敬重你，所以......”

他大笑着转过了身，走向了齐格飞的方向：“那么再见了，各位，有机会我会再回来看看你们的——等等，齐格飞，你背后是谁？”

“是我哟。”薇薇安微笑着从齐格飞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梅林捏紧了拳头。

梅林刚刚退后一步，齐格飞便闪电般地抓住了梅林的肩膀，他看着梅林惨白的脸色，微笑道：“我是个温柔的人，你知道吧？”

——微风挂过林中，几缕阳光洒在了那几座木塔之上，从远处，隐约传来呼救声与清脆的耳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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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塔的残骸虽然还留在原地，但显然那本来作为议会大厅的顶层已经无法使用了——奥斯曼狄斯和伊丽莎白的那一战直接轰飞了整个第三层，现在的第三层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称之为第二层的天花板要更加贴切一些。所以对于尼德兰议会的议员们而，那第二层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的议会大厅。

毕竟议会大厅本来就只是一个朴素到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大厅而已，只要他们想，在大街上摆一圈椅子也能把那里称之为议会大厅。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被叫过来了啊，你们居然到得比我还早。”

这个临时被木板分割出来的巨大房屋里，忽然响起了一个豪爽的男声，而屋中的浮士德等人甚至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接下来将要进入房屋的人是谁了——因为这是贝奥武夫的声音，也只有他的声音能够听出“豪爽”这两个字来。

两扇临时拼上的木门惨叫一声便被人推了开来，其中的一扇木门甚至差点直接就和门框宣告了分手。贝奥武夫大笑着走进了屋中，看着屋内的几人以及最前方的朵拉笑道：“怎么了？是要通知我们进入最终决赛时的注意事项吗？”

浮士德嗤笑道：“进入最终决赛的人数有限，你难道觉得所有人能够去到北方吗？”

贝奥武夫不甘示弱：“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和我可没关系，因为我可是一定会去的，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朵拉阁下，我们是不是都会前往北方参加最终赛？”

“是的，大家都将前往北方的弗拉德公国参加奥多罗大赛的最终赛——”朵拉顿了顿，用惋惜的语气继续道：“除了你们，除了帝国来的各位。”

贝奥武夫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道：“什么意思，除了我们？”

浮士德脸上透露着怀疑的神色：“朵拉阁下，我没有听错的话，您的意思是不是只有我们不能参与到下一场比赛之中？”

朵拉摊开了手：“虽然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我现在所知的消息是这样没错——帝国的各位，连同齐格飞这种奥多罗大赛的夺冠热门在内，你们五个人的参赛权已经被你们王国内部的自己人取消掉了，并且要求你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三天之内立刻返回欧内斯特。”

嘭！

贝奥武夫愤怒地一拳锤在一旁的墙壁上，让本来就不怎么坚固的木墙直接就多了个窟窿。他的目光中闪动着怒火，沉声道：“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我们要立刻回去？参与奥多罗大赛本就是为帝国和个人争得荣誉的时刻，为什么要取消我们的参赛权？”

朵拉苦笑道：“就我个人的意愿来说，我自然也不希望各位被取消掉参赛权。但提出这一要求的是贵王国内部的自己人，并且他拥有对你们的命令权，所以我也没办法......”

“开什么玩笑！？”贝奥武夫怒道，“我们这几天可是没少出力，不但不给予我们任何的褒奖，反而还要取消掉我们的参赛权？”

“所以说，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朵拉的脸色也很无奈，她忽然一拍手，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说起来，我们的确是有东西要交给你们——侍卫，将徽章交给他们吧。”

一个人类侍卫自门口快步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盘里放着数个金质与银质的徽章。恼怒的贝奥武夫随便地扫了一眼那些徽章，然后脸上的怒意便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他眉开眼笑地从盘子里抓出了一枚金质徽章，笑道：“这不是荣耀爵位奖章吗，尼德兰作为城邦，能够给予的最高荣誉就是荣耀爵位奖章了吧。不错不错，至少这东西能够和奥多罗大赛的冠军相比拟了——”

浮士德撇了撇嘴，低声道：“就只是不错而已？我亲爱的朋友，你难道觉得你是那种有实力夺得冠军的选手吗？你是觉得你打得过梅林，还是打得过齐格飞？——顺带一提，你还是放下你手里那玩意儿的好。这个勋章显然不是给你的，我们的勋章应该是旁边那些银色的荣耀爵士勋章。”

虽然两种徽章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但显然它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从贝奥武夫迅速阴沉下来的面色就能够看出来——从字面上来看，爵位代表着勋贵，代表着拥有封地或是亲卫的贵族；而爵士可离贵族们还有着一定的差距，不过是被赋予了荣誉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奖赏的普通人，顶多会被赏赐不少金币罢了。

贝奥武夫正想说话，威廉就叹息着按住了他的肩膀：“算了吧，金质徽章一共两个，属于谁几乎是显而易见的问题了。我估计一个是齐格飞的，一个是梅林的......”

“威廉阁下，有一个是您的。”朵拉摇了摇头，打断了威廉的推测。

威廉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恼怒的贝奥武夫一把抓住了衣领：“难怪你居然破天荒地开口让我冷静点——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有一个是你的了？”

维多利亚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终于开口制止了这几个在新任议事长面前表演话剧的活宝：“别闹了，既然帝都内部让我们全部回去，我们也无法违抗命令。各位，虽然我们的奥多罗大赛之旅被打断了有些令人不满，但至少这些徽章能够给予我们一些荣誉上的弥补。”

“更何况，如果我们不回去，损失的东西可不是一个奥多罗大赛能够弥补的。”

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这几日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梅林，终于在齐格飞与琪亚娜的陪同下来到了这座临时议会大厅里！

朵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微笑着对维多利亚点了点头，低声道：“这几日事务实在有些过于繁忙，我就先走一步了——很抱歉不能亲自送你们离开，不过如果你们有朝一日再来到尼德兰，请一定要告诉我。”

听到了梅林声音的贝奥武夫正想转头打个招呼，但他刚刚转头，声音便立刻卡在了喉咙里。梅林脸上依然带着他那狐狸一般的笑容，他的眼神依然清亮，碧绿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满头的银发用一根丝带束在了脑后——他看上去和曾经一样和女子一般美丽，但脸上那个并不太大的巴掌印实在是让人有些说不出话。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不过看起来梅林全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他微笑着看向了贝奥武夫，目光中满是好奇与探究——不过从贝奥武夫的角度来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目光之中似乎隐约还带着一丝威胁。

“没有，老大，只是好久没看到您了，我有些想念您。”贝奥武夫双腿一并，打直了背肃然道。他脸上的表情如此严肃，仿佛在接受国王阅兵的骑士一般。

梅林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到了他的身边，悠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那就好，我也很想念你们——你刚才的目光，让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呢。没有吧？”

他看着贝奥武夫，咧了咧嘴：“没，有，吧？”

贝奥武夫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正气凛然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绝对没有！”

梅林的回归让众人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让一旁的齐格飞看得摇头不止。琪亚娜懒洋洋地走到了众人身前，轻轻地清了清嗓，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道：“各位，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奥多罗大赛到此结束。”

贝奥武夫脸上的笑容一凝，看着琪亚娜道：“领队，为什么我们必须要回到欧内斯特？到底是谁让我们必须全部回去的？”

琪亚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部长的赤羽暗令，让我带领你们立刻回归欧内斯特，原因不明。”

赤羽暗令？

梅林眯了眯眼，他能够推测出是臭老头下的这道命令，但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却是他不知道的。赤羽暗令是监察部的五道暗令之中优先度最高的一道，代表着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这一指令，并且在最快的速度内完成它——这也就意味着，帝都内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不得不立刻回归欧内斯特！

然而下一句，琪亚娜口中的话便证实了他的推测。

“斯图加特陛下，重病。”琪亚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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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出议会塔的大门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同了。他们的脸上满是凝重与不解，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快乐与轻松。

“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先行离去啊？”

脾气和贝奥武夫有些相似的亨利?摩根第一个叫了起来，终于将一直在走神的梅林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这一抬头，他才终于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议会塔的门前，用不同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可惜了，我还想和你战斗一场的，虽然我大概率会落败，不过那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斯门德斯破天荒地没有以女子的装扮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轻铠，长发束在了脑后，脸上也没有了任何的妆容——这样的斯门德斯竟是让浮士德都觉得有些陌生。此刻，他的目光正放在齐格飞身上，语气之中满是惋惜。

小赛提王依然是那个沉默寡的模样，但他看向众人的目光却比曾经要温和多了。此刻的他看向了之前与他并肩守在阵地里的魔法师浮士德，微微点头道：“不送。”

小桑威奇和亨利?摩根看着梅林，两人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似乎都在等着身边的另一人先开口。梅林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一定会来侯赛因看望你们的，我可是精灵族，活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大海。”

“大海很美的，我跟你说——”亨利?摩根眼睛一亮，张口似乎就想来一篇可以将这一章字数水到一万字的演讲，不过小桑威奇适时地捂住了他的嘴。他看着梅林，点头道：“随时欢迎。”

“和你们一样，我也要走了。”冒顿坐在马上，看着贝奥武夫笑着道。在他的背后，则是同样骑着骏马满脸冷峻的赛加，“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回到亚提拉才行。何况我们的队伍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就我一个人参加也没什么意思——没什么好说的了，嗯，那么再见！”

他倒是颇为干脆利落，对着众人一挥手便打马离开了——亚提拉人生在草原之上，他们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四处为家的牧民们总是如此。

布伦希尔德和薇薇安站在一起，她们两人的目光却截然不同——薇薇安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方向，似乎根本就没有和众人告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发红的眼眶暴露了她的想法；而布伦希尔德却径直来到了齐格飞的面前，看着左顾右盼的齐格飞严肃地道：“西格。”

“嗯？啊？哦——叫我吗？”齐格飞终于转过了头，面色有些尴尬地道。

布伦希尔德忽然纵身跃起，差点没让齐格飞摆出攻击姿态——但下一秒，齐格飞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然后布伦希尔德便面色通红地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刚刚发生了什么？”齐格飞有些迷茫地看向了身旁的梅林，“她做了什么？”

梅林轻轻地咳了咳：“你遇到了袭击——从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余很欣赏你。”

在奥斯曼狄斯开口的那一刻，众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他看着梅林，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余虽然不是拉美西斯众法老之法老，但依然算得上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如果有一日你受到了帝国的通缉，那么尽管来余这里，余会给予你恩赐与保护。”

“太阳王，你这是当面挖墙脚啊——别人可是赫赫有名的帝国双子星呢。”迪亚士用夸张的语气拍了拍奥斯曼狄斯的肩膀，在念到帝国双子星时这种夸张尤为明显。他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梅林严肃地道：“我想说的话其实和他没什么区别，但我更想用朋友这一身份来和你说这番话——梅林，我们算不算朋友？”

梅林笑了起来：“这取决于你，至少我认为是。”

迪亚士大笑着拥抱了一下梅林：“那么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众人一路上所用的那几匹骏马被尼德兰侍卫带到了众人眼前，梅林接过了马匹的缰绳，翻身就跃上了马。他笑着对众人挥了挥手，低声道：“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噢，顺带一提，如果我们还有再聚集到一起的机会，那么今年的奥多罗大赛冠军，是不是应该请大家吃饭呢？”

斯门德斯苦笑道：“那或许就是我了吧？”

亨利?摩根暴怒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也敢和本大爷抢这一次的冠军？”

这个问题提出来，显然梅林就没安好心，因为身后的众人顿时就沸腾了起来。而当众人重新平静下来时，大道上早已没了帝国众人的身影，只有马蹄扬起的灰尘似乎还在空中飘荡。

——他们已经离开了尼德兰。

“迪亚士。”奥斯曼狄斯看着远方，忽然低声开口了。

迪亚士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奥斯曼狄斯，等待着他的下文。

“余有预感，那个叫梅林的孩子。”奥斯曼狄斯站在迪亚士身边，他金色的瞳孔中闪动着奇特的光芒，“这个大陆接下来的一切，或许都会因为他而变幻......”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