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十月,风中的寒意立刻就与秋凉完全不同了,凛冽而强硬。
寒冬之季并不适合外出。
当然,对于官吏们来说,八月算人、九月上计,十月开始,除了十月朔日的大朝请之外,所有人都开始轻闲了。
因此,从十月开始,与寒冷的天气正好相反,通阛带阍,旗亭五重的长安九市中,商贾们却开始了一年之中最繁忙的一段时间。
——来朝的诸侯,上计的官吏,正事皆毕,哪有不为自己采买一些物件的?
——暂无田事,三辅士庶多少会往长安来一次。
……
热闹的情景会让人们更加向往,于是,更多的人会往长安来,访友、采买、投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这番热闹会一直维持到岁末。
——当诸侯与官吏离开,三辅吏民就要开始准备来年正旦的各项事情了。
因此,冬季是长安商贾最喜欢的季节。
今年同样如此。
长安人是实际的。
——诏书已经颁行天下。
——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伏诛,燕王、长公主自杀。
——虽然整个谋反案尚未彻底尘埃落定,但是,这样的状况已经意味着,此事已经开始酝酿终局了。
——或者说,到这个时候,每一个结果都可以预见。
——恐慌是因为未知,再可怕的事情,一旦清楚其究竟是何状况了,也就没有太多的恐慌了。
——最重要的是,到这个时侯,谁家安然无恙,谁家万劫不复,都已经是注定了。
——谁又真的为别家的悲哀而哀恸难已呢?
无论长安城多么热闹,都对未央宫中的诸人没有影响。
上计之后,对各郡国来说,一年之事皆已结束,朝中却没有这么轻闲<a href=" target="_blank">中意她gl</a>。
这时,田千秋有些明白这些天来,他一直隐约有所感觉的究竟是什么事了。
——经过此案,天下谁还敢与霍光相抗、相争?
——燕王是先帝之子、今上之兄。
——鄂邑长公主亦是先帝之子,她不仅是今上之姊,还一直在禁养少帝。
——此二人尚被霍光问罪……何况他人?
无论他人如何,田千秋是有些害怕了。
——霍光会怎么做呢?
——对异己……
——对少帝……
……
——对……大汉……
……
活得久了,自然也就见识得多了,田千秋很清楚人心是多么复杂。
——站到权力的顶峰,掌握了天子才应有的权力……
——之后……
——霍光对汉室……还能有多少忠诚?
田千秋不能不有所疑虑,也因此想得更多,惊惧之意也越发浓烈。
惊疑之中,霍光的话恍惚传来,田千秋愣了一下,才勉强回过神来,却也只听到了霍光最后半截话:“……仆以为杜幼公为太仆最宜,君侯以为如何?”
——杜幼公?!
——太仆?!
田千秋刚定了神,明白过来便又惊讶了。
——霍光居然打算用杜延年?!
太仆位列九卿,对于朝廷来说,倒不算什么关键的位置,但是,掌舆马的太仆直接负责宫中、军中的马事,不说马事的重要性,单是马事所需要的钱物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说白了,这一个的很有油水的职位。
——当年,公孙敬声随意擅用一下北军的钱,就是一千九百万!这还是只是北军的部分。
田千秋有些心惊了——霍光这是打算以公器酬功?
虽然想到了这些,但是,田千秋仍然无法拒绝霍光的这个提议——杜延年的家世、人品、才能俱是上上之等,的确是担任太仆的绝好人选。
“谏大夫足可为太仆。”田千秋只能如此说。
霍光点头,示意旁边随侍的尚书记下此条,随即两人又商议了执金吾等二千石的人选,说到水衡都尉时,田千秋有些意动了,再次提起了自己的家人:“吾弟为函谷关都尉,吾子为雒阳武库令,水衡……”
见田千秋再次提起此事,霍光也不由凝神思忖,半晌才道:“非吾不欲君侯骨肉团聚……君侯亦知中郎将赵充国戍上谷……此时若授出水衡之职,若翁孙无功,自是无妨,若有功……”
汉重军功之赏,酬以吏职也是惯例<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