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制,丞相,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典天下诛讨赐夺。
陈平说:“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其任职焉。”
孝文皇极爱邓通,赐以铜山,令其私铸,以致于“邓钱与吴越之钱步于天下”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深受皇帝宠爱的近臣,仅因为在丞相申屠嘉入朝奏事时,“居上傍,有怠慢之礼”,就引起了申屠嘉的不满,当时“凑事毕”,申屠嘉就向孝文皇帝进言:“陛下爱幸臣,则富贵之;至于朝廷之礼,不可以不肃!”孝文皇帝也能答曰:“君勿言,吾私之。”卖出脸皮保了邓通一回,同时又注意没有伤害申屠嘉的面子。即使如此,事情也并没有因此了结。朝见之后,回到府中,申屠嘉“坐府中”,“为檄召邓通诣丞相府,不来,且斩通。通恐,入言文帝。文帝曰:‘汝第往,吾今使人招若。’邓通到了丞相府,“免冠,徒跣,顿首谢嘉。嘉坐自如,弗为礼,责曰:‘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史今行斩之!’通顿首,首尽出血”,仍然不能脱身,最后,还是孝文皇帝“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节召通,而谢丞相:‘此语弄臣,君释之。’”邓通方得以死里逃生,向皇帝哭诉:“丞相几杀臣。”却也就仅此而已了,直到孝文皇帝崩,孝景皇帝即位,申屠嘉仍然安安稳稳地做着丞相,权力也没有什么变化。
孝景皇帝宠信的不是佞臣私人,而是晁错,对其所请,几乎是言听计从。孝景皇帝二年,晁错为内史,“贵幸用事,诸法令多所请变更,议以適罚侵削诸侯”,因为晁错学的是“申商刑名”,政治主张的差异让申徒嘉对晁错咬牙切齿,而晁错自己却因为一时不慎,将罪名主动送到了申徒嘉手上——“内史府居太上庙壖中,门东出,不便,错乃穿两门南出,凿庙壖垣”
——破坏宗庙乃是死罪,申徒嘉当即决定,奏请皇帝“擅凿庙垣为门”之罪将晁错“下廷尉诛杀”,不料此事泄露,不等申徒嘉入朝,晁错便先得到了消息,随即连夜请见皇帝,说明了情况,孝景皇帝一心保宠臣,等申徒嘉来奏请,便极力为晁错开脱:“此非庙垣,乃壖中垣,不致於法<a href=" target="_blank">国王上岗说明书</a>。张安世皱了皱眉,也只说了一句:“以仆所知,迁当日亦身在谋中。”
——当年,与其说是桑弘羊谋反,不如说是桑家人多有参与上官家所谋的,以至于桑弘羊难以辩白,只不过,当时,霍光要求速决,上上下下所有人也就没有仔细分辨所有人的罪名。
——都是死罪……又何必再分得那么清楚呢?
……
田广明为河南都尉时就以杀伐为治,前番又曾领兵出征,一向都是戾气颇重的人,这会儿,见丞相看向自己,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对田千秋道:“仆以为,此案尚有不明之处,覆治为宜。”
田广明入朝为大鸿胪前是淮阳太守,牧守一方,验治案情是常做的,在他看来,侯史吴的案子有太多的疑点了,不过,他也不是多事的人,没有人问,他也不会去多嘴。
……
杜延年也是深谙刑名的人,听到田广明这样说,他跟着就点头:“子公所言是也。”
田广明揖谢,杜延年也答了礼,随后才道:“然,当日正逢赦,左冯翊等之论亦在情也。”
——这是为王平与徐仁开脱了。
……
刘德当日奉诏治燕王案的人,这会儿自然有自己的立场,他是宗室,便对田千秋直言:“迁当属反者。且吴为弘羊故吏,又首匿迁,是否涉反事,亦未知,当以大逆抵罪。”
——田广明所言也正是指此。
……
杨敞说得最简单:“子孺、幼公之言甚是!”
……
中二石只剩下执金吾未言了。
壶信也是没有什么根基的人,又是元凤元年才接替马适建为执金吾的,素来不肯多言,这会儿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说:“仆实不知刑法,然此子首匿罪人于先,遇赦方自出系狱在后,恐存侥幸乱法之心,亦有不敬之实。”
——这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壶信这番话完全诛心之辞,尚未开口的一干博士,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张安世等人也惊讶不已地望向壶信,田千秋更是瞪大了眼睛。
“……执金吾之意……吴乃大逆之罪?”田千秋不敢置信的反问。
壶信丝毫不曾动摇,再次认真地点头:“正是。信以为,其心可诛!”
壶信出身不高,入仕也只是卫士,不过,却不是愤世嫉俗的性子,但是,他素来不喜欢故意钻律令条规空子的人,因此,对侯史吴是真的不喜。
“君侯,元凤元年已有赦!”壶信看着田千秋,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
——元凤元年十月的诏书已经说了:“其赦王太子建、公主子文信及宗室子与燕王、上官桀等谋反父母同产当坐者,皆免为庶人。其吏为桀等所诖误,未发觉在吏者,除其罪。”
壶信直言:“此子当日匿之,遇赦又出,不信诏书,大不敬!”
——这不是诛心之言,而是实事求是了!
注:依据《汉书百官公卿表》,始元四年,田广明由大鸿胪迁为卫尉之后,并无其它人任大鸿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