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舞，魂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月光光

观众席前排，坐着的都是参赛的学生和陪同的老师。小七和她老师就坐在第三排。

比赛刚开始，小七还津津有味地看着，同时还在心里默数，眼看着一个一个节目结束，她心里的那个数字越来越接近她出场的次序，没来由地感到惊慌。

像是坐在铁板烧上面一样，她不停挪动着屁屁，悬空的两条纤细小短腿没有晃动，看上去好像很僵硬。她扭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应该是在寻找什么。

小孩子折腾的小动作不大，没有影响到别人，但旁边的女老师还是很快注意到小七的异动了。

“小七是紧张了吗？”

女老师低声问道，但随后看到小七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小七应该不太理解紧张是什么样的，所以她又换了一个说法，“小七害怕了是吗？”

这下小七就懂了，她点了下头，手指捏着白色公主裙的裙角，低头说道：“好多人。景哥哥也在看。”

“那小七是怕唱得不好听，景哥哥会笑话你吗？”老师继续问道。

“景哥哥唱歌超级超级好听的。”小七答非所问，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样子。

不过女老师还是听懂了，面带温和笑意，柔声鼓励道：“景哥哥是大人了，小七还是个小孩子，景哥哥是不会笑小七的。等小七长到跟景哥哥那么高的时候，小七唱歌就比景哥哥好听了。”

“真的吗？”小七猛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迎上小七的眼神，女老师心里一颤，竟不可思议地生出一丝愧疚感，因为她前面鼓励小七的话，其实是没有根据的，换作一个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都知道她是在哄孩子，也就是小七才傻乎乎相信她，因为小七的成长环境实在太简单了，同时也被苏景和林杰这些人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又或许她是知道的吧，只是觉得自己没有撒娇的资格。

只是愣了一下，老师很快就坚定地点了点头。

小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小七以后一定要听宁姐姐的话，宁姐姐说了，听她的话就能长得跟她一样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说出小七的名字后，女老师就带着小七走出了座位，来到舞台前面。

“加油！”老师蹲下来把话筒交到小七的手里，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再说其它的话。

小七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舞台，本能地退后半步，但随后一想到景哥哥和宁姐姐在看着她，又点了点头，壮着胆子走上阶梯。

一步，一步……

踏着掌声，小七走到了舞台中央，这是她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没有一丝丝的害怕。

底下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坐着的苏景看着小七点了点头，原本他还担心小七会紧张，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小七有一颗适合舞台的心脏。

宁希竹就没有想那么多，早在主持人说出小七的名字时，她就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看到小七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就举着手机开始录制视频了。

因为主持人介绍过，所以小七不用再自我介绍，等到剧场的音响里响起歌曲的前奏，她就把话筒凑到嘴边。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瞓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咯

……”

小七唱的是南都市街头巷尾流传的经典童谣《月光光照地堂》，这首儿歌年代久远，传唱至今已经成为了几代南都人的回忆。

现场的要么是南都本地人，要么就是在南都生活了很长时间，对于这首南都地区最为知名的儿歌自然不会陌生，而且还有不少人感到亲切。

小七没有练习过唱功，在这方面跟高年级已经开始系统练习的哥哥姐姐们相比较，确实是差了些。但好在这首儿歌也不需要什么唱功，而且广为流传，很容易就引起听众的共鸣。

而这，恰恰就是经典的魅力。

小七的声音比普通孩子的声音还要通透，单就声音来说，不失为一棵学音乐的好苗子。

更让人赞不绝口的是，哪怕是乐感不怎么强的人都能听出来，小七的演唱是很温柔的。

如果忽略掉舞台上那道矮小的身影和听在耳里的明显的童音，这种温柔的感情几乎让人联想到母亲。而现场一些上了年纪的南都人，不由闭上了眼睛，思绪跟着旋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舞台下，女老师看着舞台上一脸陶醉的小七，眼里写满了疑惑。

其实一开始她给小七准备的不是这首《月光光照地堂》，而是另一首歌，小七学得很快，听几遍就会了，但也仅限于会唱，比赛的话就太单薄了。

后来她问小七最会唱哪一首歌，小七脱口就回答说是《月光光照地堂》，她让小七唱了一遍后，那种跟小七年龄极不符合的温柔——宛如母性光辉一样的温柔，可把她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问过小七为什么会这样唱这首歌，小七却说她也不知道，反正他就觉得应该是这样唱的。

女老师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好将其归结为个人天赋。

比起女老师的迷惑，苏景的表情就很古怪了。

一开始他也很惊讶小七在这首歌上的感情处理，太成熟了。但听着听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总觉得似曾相识一般。

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在刚捡到小七的那段日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小七总是哭，怎么哄都哄不好，他没有办法了只好使出压箱底绝招——唱了这首《月光光照地堂》。

他也是破罐子破摔，如果杀手锏都哄不了小七，他就完全没辙了。

所以他很用心去唱这首歌，说来也怪，他连续唱了十几遍后，小七就真的不哭了。当时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小七这孩子哭累了……

不过在后来，每当小七一哭他就唱这首歌，然后小七就不哭不闹了。一直到小七记事后，她变得很乖很乖，苏景才没唱歌哄她。

……

舞台上，小七的表演接近尾声。

她依然闭着眼，不敢睁开眼睛看观众们的反应，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演产生了多么震撼的效果。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唱这首歌的时候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她的意识里一样，带着她唱。唱其它歌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知道景哥哥有没有觉得好听呢？’

唱完最后一句话，小七突然懊恼地噘了噘嘴，如果知道景哥哥会来看她表演的话，她一定会先唱给景哥哥听。

到底是不受关注的小学生歌唱比赛，现场除了舞台正前方架着一台摄像机把比赛录制下来，连个大屏幕都没有。跟电视上的综艺舞台简直是天壤之别。

小孩儿的小表情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哪怕是苏景、宁希竹和女老师，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表演结束后，小七回到女老师的身边，拉着女老师的衣角，用恳求的口吻说道：“老师，我们去找景哥哥好吗？”

女老师面露犹豫之色，按照规定，参赛学生表演完是要回到座位坐好的，不过现在剧场没有坐满人，很多已经表演完的孩子都去找家长了。按情理说，她可以不遵守这个规定，带着小七去找苏景的。

而她之所以犹豫，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害怕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小七就会有样学样，仗着别人这样她也这样，无视规章制度。

看上去是小题大做，但这种行为对一个今年过了生日才到八岁的孩子来说，能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小七就如同一张白纸，很多行为都会在她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她作为老师，在这张纸上画上怎样的一笔，小七就有可能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人。

总之就一句话，教育无小事。

她能这样考虑，除了她是一个有责任感的老师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在苏景的面子上，毕竟苏景这么重视小七。虽然说苏景不一定知道有这个规定，但她不能明知故犯。

所以她还是狠下心拒绝了小七的这个请求，而小七也没有继续争取，“哦”了一声就跟着她回到座位上继续看起表演，等待最后的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