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成仙记 第150章 诗意的背后：巧遇（二）

而此时玉真与吕行首二人在这边雅间内独处，彼此头次见面，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吕行首给玉真倒了一碗茶，笑着道：“没想到秀王妃生在大辽，也会喜欢来咱们中原这种茶楼饭馆来。”

玉真含羞低头微笑道：“其实我也不懂，只是小鹄王妃说这儿做的饭菜很不错，所以就带我们一同来试试。”

她微微抬眼看了看，吕行首一手正摇着手中那把团扇，送着微微香风，另一手端着个茶碗呷了一口，然后拿出丝绢轻抹了一下她那沾湿的樱桃红唇，娇柔中却并不做作，反倒多了点女人的柔情媚意。玉真想，如果自己是男人，恐怕也是会被这种女人深深吸引住。

突然，吕行首那双含笑含俏的美眸朝玉真看了过来，巧笑倩兮道：“想也是，秀王妃端庄典雅，又怎会随意出来这种地方抛头露面呢？想必都是她的主意了。”早就知道这小鹄是个奇葩，只是没想到还会拉上别人的妻子来这见自己，想到这，吕行首忍不住暗暗偷笑。

玉真顿了一顿，猛地抬起头来，木木地盯着她：“吕行首…认识我？”

见到她这呆呆的小傻样，吕行首拿着丝绢掩住嘴边那美丽的弧度，说道：“辽国公主和亲嫁过来，那时的排场也算是够轰动的，奴家又怎会没去看呢？之后，奴家也常听到秀王妃的事，所以娘娘给奴家的印象，就是个温柔，大方的…贤妻。”

玉真又发了一阵子呆后，自嘲道：“还真难以置信。我还一直以为外头的人都会传我这个辽国嫁来的公主是蛮不讲理，不知书达理，不够体面的女人呢。”

吕行首笑道：“娘娘也别这么妄自菲薄了。外头人以讹传讹总会有，可奴家也是读过点书，懂的明是非，晓得哪些能听，哪些不能听的。今日见到娘娘，正正印证了我所听到的，确实就是个温柔娴熟的好妻子。”

见玉真只微微一笑，欲言又止的样子，吕行首便直接说：“秀王妃是有什么话要与奴家说的，不妨直言。”

对方如此干脆，玉真是颇为意外，便说道：“我来到中原后，常听外头人多说烟花女子都是倚门卖笑，庸俗肤浅。可今日见着吕行首，觉得…还是小鹄王妃说得对。”

“哦？那位王妃娘娘说了什么了？”吕行首还真好奇那位奇怪的王妃在外人面前会如何评价自己。

“她说…吕行首跟其他青楼女子不一样，你是个好女子。”

吕行首顿时整个人怔住了，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那王妃娘娘尽是说这么奇怪的话！”

“可是，我也觉得吕行首是个挺好的女子。所以…”玉真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口了：“我想为我家秀王纳你过门。”

吕行首掩嘴笑了笑道：“秀王妃意思是要纳我为妾？”

玉真怕她以为自己在开玩笑，忙解释道：“我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唐突了，可我明白吕行首是卖艺不卖身的，如此守身的好女子，确实是配我家秀王的良人。”

吕行首定睛看着她，笑问：“不知…这是秀王的意思？还是娘娘您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可也会是秀王的意思。”

“为何？”

“因为我知道秀王与你有情，我这做妻子的也想遂了这桩美事，放心，我非跋扈之人，日后行首过来门，我俩定能相处和睦。”

吕行首又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止住笑意道：“抱歉…奴家失礼了…不过，娘娘何以认为秀王与奴家有情呢？奴家在风尘中打滚也有许多年，裙下恩客也不少，要说有交情的，可也不止秀王一人。”

她这么说，是只把夏青珀当恩客，而非知己的意思吗？玉真不禁有点紧张了，若被青珀知道岂不是要失望了？她忙为自己夫君说着好话：“我家秀王虽无任何功绩，可也是皇室宗亲，身份自然要比外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要显贵许多，而且我家秀王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他绝对是个可托付终生的好丈夫。”

吕行首反问：“既然秀王是那么好，娘娘您为何不把这个丈夫攥在手上好好珍惜，而非要与其他女人分享不可呢？”

“这…”玉真一下懵了，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吕行首端着茶碗细细喝了一口，然后淡定地说：“娘娘您也不必多心，对奴家而言，秀王只是个常来与奴家吃酒听曲谈心的贵客。而在秀王心中，奴家也只是他倾诉心事的对象罢了。可以说，秀王与奴家之间并无任何男女之情。”

玉真以为这是吕行首的推托之词，只好笑道：“吕行首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才这么说？其实我还真的希望与你做姐妹，以后一听伺候咱家秀王…”

吕行首轻轻摇了摇头，放下手中扇子，对着玉真婉婉笑道：“娘娘，您可知像我们这样的风尘女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玉真想了一下道：“是…从良？”

吕行首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而且，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多么奢侈的愿望。在世人眼里，我们这种贱籍女子就只配做妾，做通房。可是，上回那位王妃问我，我是否觉得自己就是卑贱，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轻视过自己，我也有自己的信念，也有自己的憧憬。秀王妃，不瞒您说，我对自己说过，我这辈子就算再落魄，也只会嫁为人妻。”

玉真如被淋了一盆冷水，失望地低下头，很是尴尬道：“抱歉…我只一心想着秀王，没考虑过吕行首的想法…其实我也不是说因为瞧不起吕行首才让你来做妾的，我的初衷只是…”

“没关系，奴家能明白。”吕行首轻轻搭着她的手，缓缓道：“其实秀王妃无须考量太多，因为您与秀王两人的心思是一样的。”

玉真侧着脑袋，傻愣愣地看着她：“吕行首这话…是…啥？”

“按行规，客人说过的话，奴家是不应该透漏的，不过，娘娘是秀王的妻子，我想他应该也不介意吧。”吕行首双手捧着茶碗，闻了闻浓郁的茶香，淡笑道：“众所周知，自从秀王妃嫁来后，秀王就日日在奴家这边过夜。不过，谁也不知道，秀王也纯粹是单独过夜。刚开始，秀王的确说过他是不肯能接受一个辽人做妻子。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很喜欢跟奴家说起娘娘您的事。”

“说…我？”玉真有点难以置信。

“嗯，有时候他说娘娘您看上去很柔弱，怀疑你是不是装的。有时又会问奴家，娘娘今天给他留了饭他没吃是不是很不好。有时也会说娘娘您去饮宴换了身夏国的服饰挺顺眼，更有时又会因为娘娘忍气吞声任人随意欺负而生气。反正说得越来越多了。前一阵子似乎又谈到娘娘是太单纯，容易相信那位小鹄王妃，他说令人很生气，可是我看他的脸似乎又很开心。”吕行首偷瞄了秀王妃一眼，继续道：“话说回来，我一开始不是说过，我听人家说秀王妃是个端庄典雅的人，其实这话是秀王喝醉酒的时候说的。”

“秀王他…真这么说了吗？”玉真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甜蜜的笑意。

“所以说嘛，秀王也是与秀王妃您关心他一样，都是很关心你的一切的。不过，”吕行首突然笑得坏坏地对她说：“您也不必想着为他纳妾。这种事还是交由男人自己决定吧。若有一日他真有想纳的人，也犯不着秀王妃您为他操心的。”

听到这里，玉真无奈地笑了笑：“也是…”

***

与此同时，在酒楼的厨房里，跟着芙蓉来的阿思看到一碟碟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芙蓉得意地笑道：“很香是吧？”

阿思连连点着头：“真的很香，这里的大厨太厉害了。”

“就是。不过最香最好吃的你都还没看到呢。”芙蓉记得平时三公子请她吃的都是比现在闻到的要诱人百倍：“可能今天他们没有做吧。有机会本姑娘请你吃！”反正丁安逸还欠她一顿大餐。

阿思先是点了个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大家还不是太熟，玉真经常教她要注意礼数，她只好婉转地说：“芙蓉姑娘太客气了，其实我也不是太馋的人，如果真要请我吃，请我吃个桂花糖我就很满足了。”她觉得这样说是很得体的，起码桂花糖不贵。

“桂花糖？是李顺记的桂花糖吗？”

“对对对！！”阿思又惊有喜：“原来你也知道李顺记的！”

“当然。我们家里的小婢女都喜欢吃，我也喜欢。又香又甜，又不腻。”

“对对对！！”难得见到志同道合的，阿思兴奋起来。

“你喜欢的话，我拿点来给你吧。我们那里有许多。”

“真的？”

“真的！”不知为什么，白夜华之前命人送了一大堆李顺记的桂花糖来给柳儿，可柳儿是不好甜食的人，所以都分给其他下人吃了，当然，芙蓉也分到不少，所以就说送点给阿思。她可是很难得这么慷慨的。她对阿思说：“要不今日你跟我回咱们别院去拿吧。”

“好好好…不…等一下，”阿思又摇着头：“咱们公主…我意思是我们的秀王妃不知会不会让我过去…可能等会吃完午饭就要回去秀王府了。”

“那还不简单吗？我回去后让人帮忙送去秀王府给你就好了。”

“太好了！”阿思激动地握住这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姑娘，含泪道：“芙蓉姑娘，你真好！”

被人这么称赞，芙蓉又开始飘飘然了，傻呵呵笑道：“应该的，大家好歹都是从异国来到这里，是要互相帮助的嘛。”

这时候来到厨房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的丁安逸从身后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哟！芙蓉姐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芙蓉转过身来见到丁安逸，瞬即沉着脸：“见到你我就不高兴了。”

“是吗？”丁安逸却很无所谓地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上次答应给你的桂圆宴就此作罢了。反正你见到在下不高兴的话，肯定也没食欲的了。”

这怎么行！！！芙蓉立刻变出个笑脸很亲切地道：“怎么会呢？三公子，你方才听错了，我是说，见到你我很高兴！”

算这丫头识趣！丁安逸的嘴角轻轻往上扬，问她：“昨日的竹筒饭怎样，好吃吗？”

“好吃！”芙蓉完全不用想，很干脆地答道：“不过食材都很普通，都是我平常吃过的东西。就没有我没吃过的吗？”

呀！这丫头的嘴也开始刁了！！丁安逸微微皱着眉头：“芙蓉姐，食材是要钱的！”

“可是…”芙蓉却理所当然地望着他说：“你不是大老板吗？”

厨房的厨子和火工都忍不住低头窃窃偷笑。

“行行行！！”丁安逸只好苦笑道：“谁叫你是我的贵客呢！你要吃什么样的食材我都买，可以了吧？”

“对对！”芙蓉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高出她一个头的丁安逸的前额，笑道：“这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嘛，老板！！还有那顿桂圆宴，你准备好了就通知我哦。我好准备个肚子来品尝！”

然后她转身就离开厨房。

厨房的人全都看着丁安逸摸了摸前额，笑吟吟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阿思跟在芙蓉身后，好奇问：“芙蓉姑娘，刚刚那个…是这里的老板吗？看上去很年轻哦。”

“对啊，”芙蓉怡然自得地道：“他现在可是我吃饭的强大后盾哦！”

“吃饭？”阿思听得不是太明白，问：“你意思是不是说他会养你呀？”

“养我？”现在倒是芙蓉听不明白她说什么了：“为什么你觉得他养我？”

阿思简单说道：“管吃饭，不就是要养你的了吗？”

“养我啊…”芙蓉低下头，想了想，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听上去，也不错哦…最起码都有好吃的。三公子怎么也是个富家子弟，多养我一个，应该也不成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