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太子呢?你们是一块的吧?”
对文静茹突如其来的问题,杨念一下惊住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文靖茹邪笑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止与陆氏有过书信,就连殿下…也与你书信往来了有好几年。说不定殿下还很想见见你这个故友呢。”
杨念心里立即慌了,却还是强作镇定道:“真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文靖茹一脸狡黠,眯着双眼盯着她:“我是不是在胡说,等我试试看!”
杨念忽地冷嗤道:“这年头,怎么人人都喜欢用要挟这招?难道不要挟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文靖茹笑道:“我当然是希望与杨姑娘好好说话,就看杨姑娘的答复了。虽然我不清楚你与太子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兴许就是与你在西土所做之事有关吧!”
杨念一下语塞:这个女人…是怎么猜到的…
文靖茹继续笑道:“当然,你若站我这边来,我自然不会让你见不想见的人。”
“你又怎知我不想见到太子?”
“这还不简单吗?你明明与殿下有多年的书信情谊,可入宫后却从不主动找太子问安,要么就是你不知道他是谁,要么就是你故意不让他知道你是谁,所以避开不见。可刚刚看你的表情,显然就是后者。不过你放心吧,只要肯与我合作,多余的事我不会去做。我说到做到。”
“…”杨念想了一阵,蔑视道:“你自个都被困在这个慕云宫里,能做得出什么?”
“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文靖茹叹了一口气,然后笑道:“可是,我不踏出这个宫门也能打听到你的所有事,那我也一定有办法给太子殿下知道你的事,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就无法保证了…”
杨念突然有一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完全没法呼吸,好一会才说道:“说是合作,其实就是为你所用,若我答应了,我是能安然地活下来,可以后我就必须被困在这个皇宫里,而且,你这是拿我的一辈子来赌!赌输了,我也一样是完蛋了。你以为我会那么笨吗?”
“可赌赢了,你还是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的孩子,也将会是尊贵的皇子公主。这不是很好吗?”
“…”杨念没说话。
看到她这般不自在,文靖茹笑道:“其实到时候你能帮我除掉皇后这个障碍,然后再对付那个羌国公主就简单多了。眼中钉都没了,你我的日子就会过得畅快,不是挺好的吗?我这人也很好说话的,杨姑娘,要不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过几日再答复我吧。我希望届时你给我的将会是个满意的答复。”
杨念气冲冲地走出了慕云宫,闷着一肚子的坏气不停唠叨:“这个姓文的女人真是个饿龌龊货!什么合作,摆明就是要我顺从她!!而且还是是要我帮她做伤天害理的事!!还是人吗?!杨念啊杨念!你瞧你之前都做了什么,现在遭报应了吧,一次次地被人抓住小辫子来要挟,想好好过日子也不行,唉,人果然是不能做半点坏事,做了一次就被人要挟一辈子!!”
这还是她头一回对自己做过的事而感到后悔。
“不,我干嘛这么想?”她突然又想道:“若刚刚不那好心进去给人家复诊,不就没遇上这种事了吗?杨念,你好好地学那个姓关的做什么好大夫!现在可好了,自己都被套了!!唉,这下怎办呢?若不答应,这个女人还真会什么都敢做得出来,若被太子知道我是谁,不会给我好过的,可能连命都没…唉,事情怎会闹到这地步呢?这个文靖茹真要逼死我不可吗?现在想想,那个王妃可是比这女人要好多了,最起码也没逼我到绝路…我该怎么办?在皇宫,还有谁能搭救我呢?公主…太子妃…他们不行…皇宫里最大的当属皇上,可皇上病重,哪有精神管我的事…那就只有皇后了…可是,我说的她会相信吗?那可是她儿子,儿子居然做出那种事来,她做母亲的会不会为着儿子而…杀我灭口?!不会的不会的,皇后知道黛玥公主的事后也一直没找我问罪,说明娘娘还是仁慈的,说不定就是等我主动去认罪,就原谅我呢,应该是这样…”
最后,杨念深呼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壮了个胆,便走向中宫…
***
就在杨念为此事苦恼不堪的时候,宫外,甄府内,一众官眷围坐在花园里办茶会。
甄家媳妇邓氏就是这场茶会的焦点,只因她那尚年幼的儿子第一次参加春闱就中了秀才,给她这个母亲脸上挣了不少光。原本她是想大开宴席,好好为儿子庆祝一番的,不过甄应远却说皇上病重,若臣子家中还办那么喜庆的饮宴,实在太不敬了,便只是关上门自家人吃顿丰盛的当是庆祝了。邓氏当然是很不满意,这可是她嫁来后十几年好不容易盼来个吐气扬眉的好机会,她怎可能炫耀的机会,之前小杨夫人也趁她夫君升官的机会炫耀了一把,她也要好着显摆一下,就算不摆酒席,也要办个茶会,请来皇都内所有显赫的官眷来看看自己的风光。
不过甄夫人觉得这样未免有点刻意了,所以最后就只请了平时能谈得上话的来坐坐,说点茶话就好。
邓氏不想逆婆婆的意思,就只好按照她说的来办了,当然,她特意把白家婆媳二人也特意请来了。
茶会上,杨老夫人不忘主次,邓氏的儿子,甄夫人的孙子,当然是要多夸几句才行,邓氏听着自然是乐开了花。小杨夫人却一声,只顾喝茶,听着他们说话。她平时跟其他官眷一样从没给邓氏有过好脸色看,认为她出身没自己高之余,装扮也没自己高贵,总觉得她嫁来这么久身上还是满满的连州乡土气息。她心想:邓氏如今那十二岁的儿子只不过是中了个秀才就那么得意,逢人就夸耀,若过几年殿试考不过,今日的风光就成笑话了!
此时她则听到卢太常夫人正与秀王妃细声闲话:“秀王妃,如今戚家没了,戚太师一党的官员也没好下场,罢职的罢职,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朝中的空缺怕是不少吧。”
玉真轻轻点了点头:“我家秀王也这么说过,正因如此,皇上把太师原先负责的那些差事分给了他与太子殿下一块去干,比以前忙多了。”
卢夫人打趣道:“忙归忙,也总不能冷落自家娇妻吧,也是时候想想生个孩子了。”
玉真一下脸全红了,低着头道:“这个…我与秀王不是没想过,只是…急不来…”
这时候小杨夫人凑过头来问道:“方才听得二位说,如今朝上官职有空缺,那是不是说会有人升迁呀?”
玉真与卢夫人对望了一下,齐声应道:“兴许如此…”
“这样就太好了!”小杨夫人激动地喃喃自语起来:“这么说来,我家官人可能又有机会升官,说不定连太师也能…”
“能什么能!”杨老夫人在旁边轻轻捏了她一下算是警告,很不悦地细声道:“就算要升官也是别人家的事,哪轮到你官人,我儿子?你又不是不清楚皓儿那点本事,如今能勉强日日赶上早朝已经是很不错了,还求他再步步高升?你能当好你的尚书夫人已经不错了,真是的…”
随即她很不好意思地朝甄夫人和邓氏讪笑道:“真是失礼了,我这媳妇总是这样…”
甄夫人笑道:“杨夫人这是哪儿的话,你媳妇也是想自己的丈夫有个好前程罢了,这都是人之常情。不过,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恐怕也要过好一阵子才能考虑填补空缺一事了。”
一听到这话,小杨夫人马上失望地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英国公夫人有点紧张问道:“皇上的病真那么严重吗?之前不是都说只是个风寒吗?如今也快到初夏了,怎么还不见好?”
“可不是嘛!”甄夫人叹了口气道:“听韩内侍说,皇上的病时好时坏,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前日我进宫与皇后娘娘闲话家常时,就瞧见皇后脸容相当憔悴,恐怕也是数日没合过眼了。”
柳儿很是担忧地问:“那怎好?再这么下去,连皇后也会病倒的。”
“就是说嘛,”白夫人也急了:“若宫里的太医没法子,不如试试外头的大夫?民间也是有许多妙手回春的好大夫,兴许他们能治好皇上的病呢。”
闵老夫人忙插嘴道:“哎哟,白夫人,你这话就不对了。那可是皇上,天之骄子,怎能随随便便找一个江湖狼族来诊治呢?若有个什么差池,这责任由谁来担当?”
英国公夫人就是瞧她不顺眼,自从上次她媳妇霍咏枝生产一事后,这二人就一直有芥蒂。英国公夫人总要怼她两句,现在也不例外:“闵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龙体,宫里的太医没办法,也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吧,在民间另觅良医才是上策。”
“你这是什么话…”
闵夫人想反驳,邓氏见不对劲,忙截住他们的话笑道:“其实大家也是关心皇上的龙体,都是希望皇上能早日康复。我想闵太傅他们与皇后娘娘应该会想出更好的法子的。对了,英国公夫人,国公爷应该也是这几日回朝吧?”
英国公夫人微微应道:“昨日接到家书,也是这两日会到了。”
陪着闵夫人来茶会的霍咏枝问道:“这么说来,在北海的水贼已经抓到了?”
闵夫人立即瞪了媳妇一眼,似乎是怪她乱搭嘴。
英国公夫人却无奈应道:“听我家庆之说是有抓到人,却总觉得这趟子事不简单,好像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那些水贼来自哪儿,为何会在大夏水域生事,也没搞清楚。只好等他老爹回来后再看如何跟皇上禀明了。”
白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千万别是别国的细作,千万别闹出战事来就好…”
柳儿安抚道:“婆婆,不必担心,圣上乃仁厚之君,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他是绝不会随意挑起战争来摧毁的。”
甄夫人附和道:“白少夫人所言甚是,圣上仁德,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大家也放宽心吧。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对了,闵少夫人,令慈之前不是也病重吗?如今身子可好了?”
霍咏枝笑着道:“谢谢甄夫人关心,多亏有朱雀王妃介绍的一位名医相助,家慈已经药到病除,她在家书上还说不日就来皇都看外孙呢。”
“名医?”甄夫人颇是惊讶:“是哪儿的名医?若真是位名副其实的名医,或许能为皇上看看。”
霍咏枝犹豫了一会笑道:“这个嘛…也许白少夫人会比我更加清楚。”
柳儿怔了一下,马上明白她说的谁了:“闵少夫人说的,也许是咱华城的那位关大夫吧…他医术确实超卓,若请他来给皇上治病,说不定还真能…”
英国公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手掌,大喜道:“这忒好的!就这位大夫吧。是你们认识的人,更是公认的好医术,就不妨让他来试试吧。闵夫人,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闵夫人白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既如此,那当然是好的。不过最好还是请示一下皇后吧。”
甄夫人欢喜道:“明儿个我就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说说这件事。若知道找到名医,娘娘她铁定很高兴。白少夫人,麻烦您给华城那边捎个信吧。”
“好的。”柳儿这么应着。
这时一个老嬷嬷走了过来,凑近甄夫人细声道:“夫人,小少爷一直哭个不停,乳母实在没办法,她让老奴来问您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你们这帮奴才,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我想好好吃个茶也不行。让我先去瞧瞧吧。”
甄夫人尴尬地向大家说了一声,就往屋里走了。
“那个…小少爷…”小杨夫人倒是一下来劲了,好奇地问邓氏:“就是甄大人那位小妾生的那个吗?”
邓氏微微点了点头:“那位姨娘生产后差点血崩,大夫说虽是保住了性命,可身子一直虚弱得很,几个月都下不来床。所以她的儿子先由母亲照顾,这数月来,母亲为了照顾他,也没省心过…”她瞧了瞧桌上的糕点到现在都没上全,抱歉道:“这些下人真不知道怎么做事的,这招呼客人的茶果怎到现在都不上来?请各位稍等片刻,我亲自去厨房看看。”
见邓氏离开后,小杨夫人才敢说出口:“说得这么好听,谁不知甄夫人手段厉害,之前就发卖了一个小妾,这个…恐怕也是被做了什么手脚才卧床不起吧。”
杨老夫人又捏了一下她的手臂,不悦道:“你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在人家府上怎可这么乱说话的?”
这回闵夫人就帮着说了:“我觉得小杨夫人说得不无道理,戏剧里不也常有‘杀母夺子’的段子吗?还真说不准在这府上也有这出戏上演呢。”
英国公夫人立即怼她:“甄府上有没有我就不知道,可是我就知道上回闵夫人就上演了类似的一出戏,虽然不是‘杀母夺子’,可也是‘杀媳求子’…”
闵夫人立即恼道:“姓金的,你这是来吵架吗?总是一句句针对我来说!”
“我也只是说事实而已…”
“你说事实,事实就是那是我们家事,用不着你来插一嘴…若你想说,那你还是先管好你自个的儿子再来说吧!谁不知最近你儿子与你为了娶媳妇的事吵翻了天,若非有白家两婆媳去当和事老,你儿子还不愿回家呢!”
英国公夫人也来火了,一下站了起身,双手叉腰大吼:“你这人还真不厚道,怎一下就扯到我的家事来了?”
“是你先扯到我头上来,我猜扯你头上去,这叫自作孽!”
“我都还没骂你作孽,你就先骂起我来了!”英国功夫人实在忍无可忍,什么都敢骂出口了:“当时若非有王妃出手,恐怕你自己就成了杀人凶手了,还能这么悠哉天天带孙子!要说作孽,你才是满身罪孽呢!”
“你这…真是够缺德的…”…
就这样,英国公夫人和闵夫人两个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开了,互不相让。旁观的人都不敢插嘴。
白夫人人更是不关自己事的模样,端着茶碗细细品着,并对柳儿道:“这茶好喝,而且养颜,你也多喝点。”
“哦…”柳儿还真佩服她面对这样的场面竟然还能这么镇定地喝茶。
小杨夫人扯了扯自己杨老夫人的衣袖,战战兢兢地轻声问:“婆婆,现下…该如何是好?”
杨老夫人瞪了她一样,没好气道:“现在怕了?叫你多嘴!”
小杨夫人有点委屈:“我怎么知道嘛…”
“上回在咱家的时候他俩早就扛上了,还说不知道?如今来到别人家里,你就更应该收敛,闭紧嘴巴。你就是不听,喜欢嚼舌头!看,闯祸了吧!!”
“那…那现在咋办?”小杨夫人看着那两位老夫人吵得越来越凶,自己也越来越慌了。
杨老夫人满不在乎道:“能咋办,这又不是咱府上,紧张个什么?别人家的事,就等人家来管就好了,别忘了,我们今日只是客!懂了吗?”
“…”小杨夫人低下头,不敢再说半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