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成仙记 第324章 望昭阳宫殿孤鸿没（二）

“嬷嬷，您怎可这么想呢…”蓝凤正要劝她。

千紫丹递了个手制止她，然后自己面带笑容，温柔地说：“嬷嬷若真觉得生无可恋，为何还要为死去的女儿立一个新的牌位呢？既立了牌位，那以后铁定是要人来打理的。你就这么去了，谁来给你女儿焚香诵经？”

向嬷嬷不以为然道：“老奴把这辈子的积蓄都交给了那里的人，让他们替我以后好好打理我女儿的牌位的了。”

蓝凤有点惋惜地呢喃着：“连这个都安排好了，看来嬷嬷真是心意已决…”

千紫丹还是很平静地道：“若嬷嬷是觉得活着没意义，那不如我来给你个意义吧。”

“什么？”向嬷嬷定睛看着她：“您说什么…意义？”

“那就是来帮我，做我的眼睛，做我的耳朵，做我的左膀右臂！”

向嬷嬷见她说这话时神色一场凝重，不像在说笑，便冷嗤道：“帮您？凭什么？”

千紫丹很自信地回答：“就凭我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向嬷嬷大笑了一声：“哈哈哈！拿身份来压老奴吗？这法子还真不错！”忽地，她脸色脸色一沉，怒吼道：“别开玩笑了！你还想像姓戚的一样利用我吗？别做梦了！我可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怕你一个太子妃。”

“嬷嬷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想要利用你，因为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就这么死去，确实是可惜了。”

蓝凤一惊，忙扯住太子妃的衣袖，细声提醒：“娘娘，您怎这样说话？”

“怕什么。”千紫丹很坦然地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彼此说话没必要躲躲闪闪的，咱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向嬷嬷有点意外：“真没想到，原来娘娘也有这么坦率的一面，那么老奴也不妨直言了。你我并没有共同的目标，老奴真想不出为何要帮您。更何况，老奴是真的老了，也倦了，不想再回宫里过那种日子…”

千紫丹轻轻握住她那满是褶皱，不再光滑的手，如亲人一般亲切道：“嬷嬷，你这辈子一直都是为别人而活，为了戚明香，为了你女儿，更为了报仇，你的心肯定是很累很累了。不如您试试为你自己活一场吧，如何？”

向嬷嬷讶异地看着她，有点不可思议：“为我…自己？”她还真没想过这个，若真只是为自己活下去，她应该怎么活？她心里这么问自己。

“对！嬷嬷肯定没尝过亲手教出一个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的那番滋味吧？”

“教出…一个皇后？”

站在一边的蓝凤心里暗叹：太子妃又来这招了，说一些令人听得晕头转向的话，然后拉拢人心…

“对！”千紫丹很诚恳地看着她道：“如今一个梁媛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对着她已经手足无措，还真不知自己以后能不能顺利当上皇后。我需要嬷嬷帮我，教我，让我成为真正的凤凰…”

“凤凰…”这么听她说着，向嬷嬷双眼现出了点点光芒，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是…白鸟之凰…”

“正是如此。”千紫丹笑道：“我相信，有嬷嬷当我的良师，我定能成功的。不过，”随即，她又有点失望地道：“若嬷嬷还是觉得无意留在皇宫，我也不会勉强，到时候你看要回乡下安享晚年，我会赠予你白两，找人护送你回去的…”

向嬷嬷没有回答，不过双眼依旧在发亮。

此时，一个丫鬟在外面敲了敲门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正在相国府门口等您呢。”

太子来了？！千紫还真有点意外，便对蓝凤递了个眼色，蓝凤对外喊道：“您招呼太子殿下在大厅那儿坐会，待会太子妃就出来。”

外头又应道：“殿下说不进来了，他就与马车在门口候着就好。”

无奈，千紫丹只好说：“你跟殿下说，我跟母亲道个别就出来。”

“是！”

随即，千紫丹对向嬷嬷又是微微一笑道：“嬷嬷，不用急，您先好好歇着，方才所谈的事您可慢慢考虑清楚。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然后她和蓝凤就离开了房间。

向嬷嬷一边嘴角轻轻翘起：“虽然知道她刚刚的那些话纯粹是故意引我上钩，但是，她比戚明香那个蠢货要有趣，而且也聪明很多，或许跟在她身边，我下半辈子会有点意思…为我自己活着…可以试试…”

***

蓝凤跟在千紫丹身后急急走着，有点不悦道：“娘娘，您刚刚对向嬷嬷说的那些都是诓人的吧？”

千紫丹笑道：“摆明就是。”

“虽说您每回用这招是挺灵的，可那时向嬷嬷，全个皇宫最聪明的老嬷嬷，能诓得了她吗？”

“不知道，我与她从前也没说过几句话，对她了解不算很多，所以嘛，我也只能拼一把了。”

蓝凤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你没把握还用这招？到时候惹恼了向嬷嬷，反过来咬咱们一口可怎么办？”

千紫丹嬉皮笑脸道：“这也没法子了，若我身边能多一个如向嬷嬷一般的老手在，咱们要对付姓梁的就更加容易了。只是…对她这样的老女人，我还真真是没把握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若她真想咬过来，不是还有你的子墨帮我挡住吗？”

“哎哟！！什么叫我的…才不是…”蓝凤一下脸都红了。

走到相国府的正门，太子的马车果真停在这儿。

千紫丹不敢耽搁，匆匆上了马车，蓝凤与马车夫坐到前头。

“让殿下久等了。”千紫丹率先愧疚道歉。

夏黄玥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可能给爱妃传话的那个丫鬟没听真，我原是说让爱妃与岳母慢慢聚聚，我进去怕扰到你们谈点母女间的贴心话，所以就在这儿候着。没想到一下就把爱妃喊出来了。”

“其实妾身与母亲的要谈的都谈话早就贪完了，只是她留我吃个饭，所以稍微耽搁了时辰。没想到殿下会亲自来，所以妾身就匆匆出来了。殿下请看…”

千紫丹掏出两条用红绳编织的手带，中间都串着一颗翠绿的小玉珠。

夏黄玥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无奈笑了笑：“这是…”

“这是母亲为咱俩求的平安珠，是开了光的，听说还能保佑咱们早生贵子呢。”千紫丹自然是不迷信，可这种时候她必须要这么说才能显得自己也是个无知妇孺才够可爱。

果然，夏黄玥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笑道：“爱妃你呀，就在这种事上挺像你母亲的。”

“我呀，是我母亲的女儿，当然像我母亲了。来戴上…”说着，千紫丹正要给太子的手腕戴上那红绳。

夏黄玥马上把手缩了回来：“你要我戴这个？！这怎成…”

千紫丹拉过他的手，硬在他手上戴上红绳，很满意地笑道：“没有什么不成的，戴一下嘛，也不会碍事！这是老人家的心意，就当顺从你丈母娘一回嘛。”

说着，她就双手抱着夏黄玥的手臂，撒起娇来。

夏黄玥确实没法抗拒她这一招，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好好好，戴着就戴着吧，谁叫那是我的丈母娘呢？！”

“就知道殿下对妾身最好了！”然后千紫丹问道：“殿下此趟出宫，是来办什么正事的吧，来接妾身应该只是顺道…”

夏黄玥点了点头：“原是去找闵太傅商量点事情…不过…”说到这里，千紫丹从他眼中看到一瞬令人难以读懂的阴霾，就跟以前一样…

随即，他笑道：“不过太傅不在，我瞧着反正都出宫来了，就顺道来接爱妃回去。对了，我想问爱妃，若你知道我干了十恶不赦的事，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千紫丹看着他颇为认真的神情笑道：“妾身与殿下是夫妻，不是同林鸟，就算殿下是个大恶人，妾身也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永不分离。”她心里却道：傻子！只是说来哄你们这些男人的，等报了仇，我肯定会想办法走的！

夏黄玥听着她的话，露出难得的暖心笑容，双手紧紧搂着她：“能娶得你这位贤妻，真是我此生的福气。”

千紫丹只是笑着偎依在他的怀中，没说话，好一会才想起梁媛，便问：“殿下，咱俩都出宫来，梁媛妹妹独自在宫里不就很寂寞吗？”

夏黄玥只是淡淡道：“我出宫以前，母后把她邀了去喝茶呢。”

“原来如此…”千紫丹枕在太子的肩膀上，装着很累地小寐一会，可心里却想着：梁媛入宫后，皇后从没正式传过梁媛，如今就在自己和殿下都不在的时候才召见她，到底为着什么事呢？

***

正在此时，在中宫那边，皇后与梁媛二人正欣赏落日余晖夏的美景。

最后皇后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梁姑娘，你如今的想法是否还跟从前一样？”

“不…”梁媛放下茶碗，低着头，缓缓道：“臣女…实在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听皇后娘娘的劝导，非要与殿下走到一块…”梁媛越说，声音变得越小：“就在这两三年里，臣女慢慢看清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实，之后，知道得越多，臣女的心就越是惶恐不安…甚至觉得害怕…”

皇后叹了口气，继续问：“当初本宫一直反对你俩的婚事，就是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应该配一位良人才是，跟着黄玥这样…唉，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之前为着扳倒戚太师，黄玥那么利用你，着实是委屈了你，所以本宫与皇上才允了你俩的婚事。可没想到，梁姑娘你已经改变心意了…”

“关于戚太师那事…”梁媛犹豫了一会道：“其实那时，殿下让臣女先住在城内一个四合院里一段时间，臣女虽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可也只好照做。在那儿有个大妈和大叔人伺候臣女，所以臣女吃穿不愁，可就不能出去。就在冬至的前两日，有个十来岁的小伙子上门来游说臣女去给戚太师跳舞助兴，臣女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大妈大叔立马就帮着答应了。那时臣女就想，这兴许也是殿下安排的…当臣女按照殿下吩咐顺利去到太师府的时候…那个戚老太爷确实是想对我来硬的…不过就在那时候，有个人从窗口跳了进来，拿着匕首一下就把戚老太爷给杀了…”

“那人是…郑清河？”

梁媛点了点头：“是郑大人…没错。他杀人后就把匕首塞到我手上，说都是殿下安排，叫我慎言，然后从窗口跳了出去…”

果然…皇后深深叹了口气，没说话。

梁媛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整个人都在颤抖：“娘娘，那时，臣女真不知他会杀人的…”

“本宫明白…”皇后顿了顿道：“若你心意已决，本宫就出面来取消你与太子的大婚吧。”

梁媛跪在地上谢恩：“臣女谢过皇后娘娘…可还有一事，或许皇后娘娘与皇上是不知道的…”

皇后看她神色有异，便问：“是何事？”

梁媛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臣女知道皇上皇后应该是很清楚太子殿下所做的一切…可…可还是，或许有一个人的死，你们…应该说，根本没人知道的。当臣女知道此事真相时，也着实吓了一跳，更为此与殿下吵了几回…”

听她说成这样，皇后心里简直是惊恐不少，忙追问问：“你说的，到底是谁？该不会是…”

梁媛踌躇一会后，才开口：“她…她就是…”

***

一眨眼，就到了堇玥生辰的那一日。

白天，一众官眷进宫来陪公主游园赏花谈天

到了晚上，易嬷嬷为他们在湖边摆起了流水宴，还在湖中心搭起了戏棚，邀请了梨花苑那个大戏班来唱戏，场面好不热闹。

完颜玉真没想到堇玥的生辰宴也会邀上自己，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快活，这说明堇玥也把自己当好姐妹看了。于是，为了给堇玥助兴，她即场就为大家跳了一支元国特有的民族舞蹈，舞姿轻快而优美，看得大家拍手叫好，还夸她舞姿甚为好看。

这是玉真嫁来大夏后头一回被大家赞赏，自然喜不自胜。特别是堇玥拉着文靖茹以及千紫丹跑出来与她一起跳起来的时候，玉真顽强乐疯了，跳得更起劲。对她来说，这是最愉快的一刻了，自己跟大家一块，就像一家人一样，相当融洽。

皇后看到他们玩得如此快乐，几天来一直压抑着的心总算稍稍宽松了下来。

就在他们沉浸在这片欢乐之中时，皇宫的另一边，一场悲剧正在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