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是江湖 第一章 强盗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山间的晨雾，沉寂了一夜的哈伯斯山又热闹了起来。

“嗒哒……嗒哒……”

一串蹄声传来，四只驮着人的巨大山羊正奔行在山中的某条道路上。

这些山羊体型健壮，头顶长着号角状的犄角。它们浑身黑白相间，毛色油亮，一看就被照料得很好。虽然它们背上的男人们都是一身皮甲腰佩刀剑的大汉，而且还驮了不少东西，但它们看起来毫不费力，嘴里还一直咀嚼着什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查克，我们昨天是不是不应该留宿在村子？也不应该吃他们的早饭？那些村民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开口问着他的同伴，然后又略带心虚的看了看自己鞍座后绑着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金发碧眼，看起来十岁左右，身上虽然穿的很旧，但很干净。此刻，她趴在羊背上一声不吭。

“艾伦，你真是个胆小鬼。你怕他们会弄死你？不可能的！他们也就只敢冲我们摆摆脸色。我们有刀有枪，谁敢不老实，一枪崩了他！”

络腮胡的长发同伴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拍了拍腰间的枪袋。只是他的动作有些大，惹得身下的山羊不满的抖了抖身子，差点把他甩下来。长发男连忙扯了扯缰绳稳住身形，满脸的得意变成了尴尬。

其余的三个人见状，发出了一阵哄笑声，而被绑着的小姑娘也一脸笑容。

“闭嘴！臭小鬼，区区一个人质竟敢取笑本大爷！”查克叫道。

但小姑娘却根本不怕他，还冲他扮鬼脸。查克顿时气得瞪大了双眼。

艾伦连忙劝道：“别这样，她只是个小姑娘，我们绑住她已经很过分了。”

查克“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小姑娘。

四人继续在路上闲扯，不时蹦出几个蠢笑话，然后一起哈哈大笑。配着春日里和煦的阳光和春风中的鸟唱，这气氛就像是在郊游途中。唯有被查克凶过的小姑娘抬起脑袋盯着晴朗的天空出神。

突然，一阵刺耳的，如同撕裂布匹般的声响传来，并且越来越大。四个大汉全都张望着四周，寻找这动静的来源，而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中倒映出一道细细的流光。

宁静祥和的春日被打破了，巨响乍现，一颗带着长长尾焰的金属圆球从天而降，坠落在离道路不远的河滩处。

一时之间，剧烈的碰撞声击碎了山间的风吟鸟唱。河滩上的鹅卵石被巨大的能量抛得到处都是，带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山羊们停下了脚步，依旧淡然地咀嚼着。但四条壮汉都被巨大的震动吓坏了，一个个望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小姑娘倒是一脸好奇之色，紧紧地盯着河滩上的坠天之物。

“我们去看看？”查克回过了神，对着同伴们说道。

“说不定有值钱的东西！不用怕，我们有枪！”看着同伴们都是一脸踌躇，查克又说了一句。

查克扯着缰绳，但山羊不为所动，反而踱到道路另一旁的草地里大吃了起来。

“该死的畜生！”查克只能从山羊上跳下。他也不管同伴们的反应，头也不回地冲着河滩跑去。他一边跑，还一边激动地叫喊着。

“天上掉下来的东西肯定值大价钱！”

其他人不知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信了他的话。也都从羊背上爬了下来，跟着跑了过去。

踩着光滑的鹅卵石，四人围在了金属球周围。查克打量了半天，又用手敲了敲，推了推，最后还拔出了剑劈了几下。他发现这东西又大又重又硬，他们四个人根本无能为力。

“这一定是个容器，里面有宝贝！开口肯定压在底下了……”查克靠在金属球旁一边抓耳挠腮，一边说道。

“也许里面有宝贝，也许没有。也许有开口，也许没有。但光凭我们根本没办法。这样下去可不成，要我说我们先回去找老大。”一个光头男人开口说道。

“我觉得约翰说的对，还是得找老大。”脸上有疤的男人附和着。

“我同意亚当和约翰的看法，我也觉得先找老大比较好。”艾伦也开了口。

“你们……这……”查克犹豫着。他更想自己四人占有这玩意，要真有值钱的东西，他们就能结束强盗生涯，去戴兰城里换个营生。可老大过来的话，他就没这机会了，最多老大吃肉他们喝点汤。

就在查克犹豫不决时，艾伦突然喊了一声。

“动了！”

这时四人都发现这金属球在地上晃动了起来，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一个个都后退了几步。

“咯嘣……咯嘣……”

鹅卵石和金属刮擦着，发出阵阵声响。四人掏出了枪，死死的盯着金属球。突然，金属球晃动的幅度陡然加大，在地上动了四分之一周，它的底部露出了来。果然如查克所说，有开口。四人围在开口处，细细的观察着上面的线条。

突然，门打开了，一团黑影从中飞出！扑在了正中间的亚当身上！这股大力带着他向后翻滚了两三圈。

“啪！”

“啊！”

枪声响起，紧接着是亚当的惨叫声。

“亚当，坚持住！你打中他了吗？打中了吗？”其余三人赶忙冲过来。查克一马当先冲上前去抓住黑影，想把他扯开。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就把黑影从亚当身上拽开，甚至因为力气用的太大，自己差点摔倒在地。

“哈！抓到你啦！想碰我兄弟，还得先问过我查克大爷！”查克意气风发的喊道。

其余两人紧跟其后，全身压上，将黑影牢牢地按在地上。意料中的反抗没有出现，四人都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互相夸耀起来。

“查克，你真是勇猛，简直像一头狮子！多谢你救我一命！”亚当由衷的道谢。

“哪里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还是你反应够快，要不是你开枪重创了敌人，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阻止了他。还有艾伦和约翰，他们压制住这家伙了，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我们只是打下手，最大的功臣还是你，查克。”

“别客气，兄弟们。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袭击者的真面目！”查克说道。随即四人将黑影翻过身，探查着情况。但这一看，他们的面色就都变得非常古怪。

这是一个高大的老者，他紧闭着双眼，面色如同白纸一般。他的左臂上有个很明显的弹孔，此时正流出暗红的血液。他的脖颈如同被拧过的毛巾一样，惨不忍睹。

“你们有人掰过他的脖子吗？”亚当咽了咽口水。他的朋友们则全部摇头以对。

“他本来就是死……死的？”艾伦有些口吃。

“真是愚蠢！你这个胆小鬼。”查克呼出一口气，对着亚当骂道。

“你们刚才不是也很紧张吗？！”亚当辩解道

这时，一串低沉的笑声从金属球处传来，四人立刻将枪口指了过去。这时他们发现，一个只穿了一条简陋长裤的高大男人正靠在金属球上，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们。

“相当精彩的表演！”这个男人拍这手笑道，那笑声中气十足。虽然他听不懂强盗们的语言，但他看明白了他们一系列的肢体动作。

这个男人当然就是乔治，而那个被强盗们压着的正是李希的尸体，乔治在逃生舱上很轻松的就结果了他，这个法师根本没想到。

四人紧张的举枪指着这边，但乔治只是放肆的大笑，根本没把这四人放在眼里。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堪比五级超凡生物，虽然没有炫酷的法术能力，但解决这些普通人比喝汤难不了多少。

“外国人……你们认得出他是哪里人吗？”查克问着他的同伴们。

“不，不知道，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亚当说道。

“他长得太可怕了！那人一定是他杀的！”艾伦又看了一眼李希的脖颈，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对啊，他好高！好壮！我们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而且他还没有头发！”约翰说道。

“蠢货！你也没有头发。”查克骂道。

“那不一样！他还没有胡须，没有眉毛，连睫毛也没有！”约翰委屈的说道。

“这东西是有主人的，我们没办法拿它换钱了。”亚当指着逃生舱说道。

“笨蛋！我们是强盗，抢劫你不会吗？”

“我们是强盗没错，可是我们还没正式跟人打过架，我们都是靠着身高和人数吓唬别人。可他比我们高，看起来也不怕我们！而且他太强壮了，我们肯定打不过他。”

“用枪啊！”

“我……我不敢杀人。”

乔治看着这四个家伙七嘴八舌的吵成一团，乐不可支。他们争吵时的表情让他非常开心，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三年了，终于不必活的那么紧张。乔治想着。

“先生，您好。”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包括乔治在内的五个男人瞬间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乔治惊讶是因为这个这句话是用九夏语说出来的，而强盗们的侧重点则在另一边。

“艾伦，你这蠢货！”查克举着枪托砸着艾伦的脑袋，尖声叫道。“你都没有捆紧她！她要是跑掉了，老大会杀了我们的！”

“她太小了，我怕伤到她。而且，老大不会杀了我们的。”

“对，老大不会杀了我们。他只会让我们把她找回来，那样我们顶多是不能在营地里吃饭而已。”约翰帮着艾伦说道。

“那我们就得再找个村子蹭饭了。”

“呃……”

见到一个明显不是九夏人的小女孩跟他打招呼，乔治再没心思看这四个活宝表演了，但他们依旧喋喋不休，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闭嘴！”他咆哮着，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让小姑娘先说话。”

这一声宛如雷霆炸响，查克四人惊出一头冷汗，顿时噤若寒蝉，停下了争吵。只是一个劲儿的互相用眼神责怪对方。

在场面安静下来后，查克看了看乔治，发现他并没有愤怒，于是大着胆子冲小女孩小声问道：

“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闭嘴，还说让我先说话。”小姑娘捂着耳朵，表情有些难受。他看着五人心中突然觉得好笑，只穿着一条裤子的男人稳如泰山，四个强盗握着枪却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