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是江湖 第85章 前程往事

一大早，老夫人起来才洗漱好，苏芙便端着汤药进了房间……

“怎么？想了一夜终究还是要毒死我这个老太婆！”

对于老夫人打趣的话，苏芙淡淡道：“要毒死您也得等我先把您这条腿给治好了，要不然坏了我这大半年在钨金军营里积累的好名声！”

说完，苏芙便让婢女先伺候着老夫人吃几口米粥，自己则在一旁，用勺子轻轻地搅凉碗里的汤药，老夫人看着，扯了扯嘴角，白了她一眼……

“呵，口是心非的臭丫头！”

用过早饭，喝掉汤药，待老夫人缓了一会儿后，苏芙又取来了药渣，半跪在床边，动作轻柔地给老夫人敷腿……

“臭丫头！”

苏芙不搭理，老夫人又喊一遍：“唉，臭丫头！”

苏芙还是不理，老夫人提高了音量喊：“臭丫头，这么小便耳聋了吗？”

“我不聋，耳朵好得很！”

“那你为何不答应？”

苏芙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撇嘴道：“因为我不叫臭丫头，我有名字的，我叫苏芙！”

“好吧！苏芙，我问你，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苏芙低头道：“没有了！”

见苏芙低着头，老夫人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便自语道：“没有家人？不会是骗我的吧！”

闻言，苏芙不悦地站了起来，双眼直视着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直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清楚，你这老太婆的心是什么做的，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请问谁会无缘无故地说自己没有家人？也只有你这个铁石心肠的老太婆才会怀疑！”

老夫人到底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撇过脸不好意思跟苏芙对视，可嘴上还是硬得很：“旁的人是不会，可你这臭丫头伶牙俐齿，诡计多端，你会不会那就不敢保证了！罢了，你说没有便没有吧！我也懒得知道！”

苏芙蹲下继续施针，不禁轻笑道：“口是心非的老太婆！”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又闲不住了：“那个苏芙，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老夫人感叹道：“十六，正是花骨朵般的好年纪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刚刚许了人家！”

苏芙随口问道：“那您的家人呢？”

老夫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

“也不在了？”

“不知道，或许在，或许不在了吧！”

这倒让苏芙心里生出了好奇：“既然是主上的乳母，那您应该有过自己的孩子啊！您的孩子……”

“十六岁那年，为了给哥哥置办娶妻的彩礼，我爹将我许给了一个猎户，第二年开春儿便嫁过去了，也是这个季节吧！猎户家中殷实，我满心欢喜地迎接新的生活，在娘家当牛做马的伺候一大家子人，嫁人了，总归要好些的！”

“那您的婆家待您可好？”

老夫人点点头，脸上有温和的笑容显露……

“好，特别好，婆家只有婆婆和夫君母子二人，婆婆待我像亲生女儿一般，心疼我，对我好，夫君老实勤恳，每每卖了猎物得到的银两都交给我，在婆家的前两年，比我在娘家的十几年里享受到的关爱加起来都要多！”

“那后来呢？既然婆家人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会去宫里做乳母？”

“唉……嫁过去两年，我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左右邻居纷纷议论，说我是个下不出蛋的鸡，我偷偷地去寻医问药，每日里吃下的药比饭还要多，却全然不管用！”

“那他们，可是因为此事，容不下你了？”

老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对我越来越好，比之前还要好，婆婆总是劝我说还年轻，不用着急，可我耐不住了，央着夫君再娶个妾氏回来，我必以礼相待，绝不吃醋，就算是让我屈身为妾也无不可！”

“您，还真是大度啊！”

听着老夫人的话，苏芙突然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不也是一样，面上大方不吃味，心里却时时都在滴血！

“有什么办法呢！我生不出孩子，总不能让婆家绝后啊！”

“那您的夫君同意了吗？”

“呵，他怎能同意！也是他老实，被我逼得没了办法才告诉我，其实他之前已经娶过妻房，而且还娶了两个！”

“这……”

老夫人苦笑道：“很荒唐是不是？这事我娘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为了彩礼，他们都合力瞒着我罢了！”

“他之前的两任妻子呢？”

“走了！”

“走了？为何要走？”

“因为生不出孩子！”

“连你在内，三个女人皆生不出孩子？那便不是你们的问题，是……”

话到嘴边，苏芙到底是没说出口：“那你也离开他了，后来才又重新嫁人生子了！”

老夫人摇摇头……

“没有，我舍不得疼我的婆婆，更舍不得老实巴交的夫君，只想着从别处领养个孩子，聊以此生便罢了！直到有一日，婆婆跪在了我的面前！”

“她有事求你？”

“是啊！她有事求我，她求我给他们家生个孩子！”

苏芙惊讶道：“她的儿子不能生，您又如何能给他们家生出个孩子来呢？”

“呵，她要我跟别的男人行夫妻之事！”

“什么？这怎么可以？您断不能答应这样荒唐的要求！”

苏芙义愤填膺，老夫人的眼帘垂了下来……

“我当然不会答应，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婆婆，婆婆也同意了，我以为等抱到了孩子，从此一家人便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了，可谁曾想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个男人装作我夫君爬了上床……”

苏芙听了，心疼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发现不对，奋力反抗，可婆婆却带着夫君跪在了房门外，他们求我，求我给他们家留面子，求我不要拒绝！后来，我便有了身孕，怀胎十月后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婆婆和夫君开心地手舞足蹈，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后来呢？”

“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看着那张完全不像夫君的脸，再也待不下去了，便借着回娘家的空档，悄悄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了这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