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看字的速度极快。
谢知礼这次难得写的工整,方便了她看文章,不过片刻,她就把他的文章看完了。
谢知礼眨眨眼,心里涌现出紧张感,“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傅卿点点头,“你写的是先前米铺的事情吧?”
谢知礼跟着点点头,“自然。”
整个镇上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就是上午米铺被砸的事情了,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傅卿看着谢知礼写的文章,他描述的比较笼统,将事情发生前后都描述了一遍,也作了分析,将郑良的过失和贾有为的过失都写的清清楚楚,不过其他的,却是没有了。
单以论述来讲,调理分明,还算可以。
傅卿把文章重新递还给他,“写的不错,拿给苏先生看就成。”
谢知礼:“……”
他要的可不是简简单单这么四个字!
傅卿的神情摆明了是还有别的内容他没有写到,谢知礼拦住她离开的身影,“你不给我讲讲吗?”
傅卿微怔,指着他的文章,“也没有别的什么内容,你复述的条理分明,也说了双方的过失,不过你再想想,苏先生的本意是让你们能够除了读书外,明辨事理,那么在看到这件事后,你也分析了双方的过世,那么换做你是县令,你又该如何来判?”
这次,轮到谢知礼愣住了。
如果他是县令,要如何来判?
谢知礼脑海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贾有为给狠批一顿,若不是他故意嘲讽他人,郑良也不会失去理智,进而砸了米铺。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贾有为嘲讽,难道郑良就能砸了铺子?
傅卿看到他神色复杂,就知道他已经开始思索了。
她没有再说话,静悄悄的退了出去,还是把空间留给他吧。
傅卿打了个哈欠,喊过青柳,让她去准备热水,今天在米铺里面沾染到不少的面粉,她该好好的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谢家的大厨房会一直预备着热水,以供他们随时用。
青柳喊上两个小丫头,三个人一同拎着水回来,兑上冷水,就够人在大木桶里泡澡的量了。
傅卿让青柳帮她擦了背后,就让她出去了。
她趴在木桶边上,只觉得周围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谢知礼被傅卿点醒,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连傅卿出去了都没有注意到,等他想明白,回过神时,傅卿早就没了影子。
“不行!我得再去问问!”
谢知礼想是想明白了。
可他又觉得错在贾有为,是他辱人在先,若是但罚郑良一人,十分不公!
谢知礼心里存着事,一路跑去找傅卿。
他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进去,谁知屋子里点着灯油,却空无一人。
谢知礼觉得奇怪,扭头就看到隔着屏风,地上散落的衣服。
难道说……
傅卿是在洗澡?
这个念头升起,他的脚像在地上生了根。
明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退出去才是,可就是动也不能动。
谢知礼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傅卿听到动静,才发现泡着澡太舒服,她靠着木桶睡着了,外头有点轻微的动静,她也没在意,以为是青柳进来了。
“青柳。”
“青柳?”
傅卿喊了两声,没听到她应声,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青柳”虽没应声,还是将衣服递了过来。
傅卿愣了一下。
拿着衣服的手明显不是青柳的。
除了青柳,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还会有谁?
谢知礼这个登徒子!
傅卿迅速抓过衣服,几息间就已经套好了衣服,特意把中衣的带子都系好了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果然就见谢知礼面色通红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都不敢看她一眼。
有胆子进来,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怂了。
傅卿冷哼一声,“有什么事情?”
谢知礼闻言抬头,意识到她只穿了中衣,连忙低下头,“我就是……就是想来问……”
“问什么?”
以她的听力,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傅卿往他那边走了两步。
谢知礼猛地抬起头,见到她靠近,连连后退,“我、我记不得了!我先走了!”
说着,他像是在躲洪水猛兽一般,蹿的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走之前还不忘把房门关好。
谢知礼不停的挥手,想要扇走脸上的热气。
他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屏风后的场景,散落的衣服,还有屋子里弥漫着的潮气,带着隐约的香味,和傅卿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知礼一走。
傅卿放松下来。
“算你溜的快!”
傅卿无意识走了两步,嘟囔道。
她看向门的方向,早年要是有人敢在她洗澡的时候闯入,早就被她挖了双眼一刀剐了,怎么可能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出门?也就是谢知礼运气好,否则早就横着出去了。
虽然这么想,傅卿扶着床沿坐下。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跳的太快了。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似乎隐隐的有些……害羞?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她都有些不大确定,没一会儿,门外又传来响动,她下意识看向门口。
青柳推门而入。
“少奶奶,你已经洗好了?”
她手里拎着一桶水,“我还想着给你再加一桶热水呢,没想到您洗的这么快。”
青柳只是随口一说,她也没有别的意思。
傅卿却是做贼心虚,甚至都没有说话,掀起被子盖在身上,把全身都裹了进去。
好一会儿,她才隔着被子说道,“我先睡了。”
青柳没发觉她的异样,应了一声,又简单的洗漱一番,这才在耳房的小塌里睡了。
第二日,傅卿难得起迟了。
她眼下有些青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好,甚至连打坐练功都静不下心,索性就这么闭着眼睛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感觉好像睡了一小会儿。
偏偏又梦见她洗澡的屏风旁拿着衣服递过来的手,那双骨节分明,纤长好看的手。
折腾到这么晚,饶是傅卿也扛不住。
直到青柳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她的确没醒才过来喊她时,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她连忙洗漱一番,都不用青柳梳什么发髻了,直接拿发呆绑住就好,甚至连早点都没用,和青柳两人直奔向门口。
青竹时不时看向大门口。
“少爷,要不我们先走一步?少奶奶是先生,她不到没事,可您不能迟到啊!”
尤其是在天字班,笼统就十个人,谁还没到一眼便知。
谢知礼犹豫了一下,“再等等。”
昨天他没有和傅卿一道,而是先走了,今天他就是想等等傅卿,和她一道去书院。
好在谢知礼说完后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傅卿的身影,她和青柳两个人一路跑过来。
傅卿没想到谢知礼居然还在。
谢知礼等是等着她,但真的见到傅卿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僵硬地冲她挥挥手,“你来了啊。”
傅卿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谢知礼还是那个谢知礼,她却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呐呐的应了声,又想起自己今天迟了半个时辰,连忙说道,“我们先上车吧,要迟到了!”
“对对对。”谢知礼点头,“要迟了。”
傅卿僵硬的笑了笑,连忙跳上马车,谢知礼紧跟着她上了马车。
青竹和青柳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
他们怎么就觉得今天少爷和少奶奶两人怪怪的?隐约似乎有那么点不同寻常?可真要说什么不一样,他们也说不上来。
又因为赶时间,青竹和青柳没想太多,紧跟着坐在马车上。
谢知礼从随身的包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了李大厨做的饼子,他递给傅卿。
傅卿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她确实还没用过早点,刚才急着出门,这会儿上了马车已经察觉自己饿了。
“谢谢。”
傅卿接过来。
李大厨早上做的是煎饼,用几种面粉混在一起,皮子脆生生的,里面裹上小菜,再搭上她教他做的酱,很是鲜香。这种煎饼做起来容易,吃着又管饱,深得林氏的喜欢,甚至一度在谢家风靡一时,连粗使婆子都忍不住去跟李大厨请教,回去做给家里人吃。
“不用这么客气。”谢知礼说道。
他停顿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昨天还帮我看文章了。”
听他说起昨天,傅卿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的手,这会儿谢知礼就在她面前,他手里拿着本书,手指搭在上面,白嫩修长,连指尖都显得很是好看。
傅卿眨眨眼,张口咬了一大口饼子,让自己从美色中清醒过来。
美色误人。
当年她吃的教训还不够重吗?
魔教上下近千人,除了不在教中的人,其余人等皆被杀害。
最后仅剩她一人。
傅卿想到魔教的下场,神智逐渐变得清明,再看向谢知礼,她也没有刚才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倒是谢知礼,对傅卿的变化一无所知,他还在说文章的事情。
傅卿淡了神色,想起他做的文章。
虽说谢知礼是第一次做文章,能够写成这样已然不错,不过比起苏明昔的要求,大抵是相差甚远。
傅卿没有多说什么,等谢知礼今天交上去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