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不能达到我的要求,全体都是零分,记住了?”
傅卿脸色平静的说道。
众人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紧绷。
上一次傅卿也是这么平静的模样,说出了让他们羞愧的话来。
傅卿没有多说别的话,只从白雪马背上的布袋子里掏出了六把弓来,与上次周明通在时提供的弓箭不同,这次的木制弓箭有些简陋。
“六人一组,自觉站好。”
“以我为基准,全都站好,快点。”
傅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距离靶子五六米的地方,目光看向众人。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其他人哪里敢有所懈怠,方才怎么都喊不动的队伍一下子便成型了。
站在第一排的六个人,每人手上被分配了一把弓箭。
他们虽没有说话,但神情明显有些紧绷,不过在看到弓箭还是木头雕刻出来的,都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上手多摸了两把,这简直就是把他们当孩童看待。从来没听说过授课还用的是木制的东西。
不过他阿门也就是心里想想,没有人敢在嘴上发牢骚。
“后排的人,往后走两步。”
“第一排的人,左脚往后一步。”
“双手举弓,把箭上膛,左手拿稳了,右手拉弓。”
“瞄准红星,拉开弓,射箭!”
她一句话一个指令,一句废话都没有。
首排的六个人连思考自己行不行的时间都没有,完全下意识的跟着傅卿的指令做了。
然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使劲儿的拉开弓。
力气小些的人,用尽了力气,却也只能拉了三分之一的弓弦,再往后,任他们再如何的用力,弓弦都纹丝不动,根本不听他们使唤。
力气大些的人,他们倒是能够拉开弓,也只有一位,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听到射箭的指令,放开手时,却弹到了自己的手,箭射出去了,也不过是落在距离他一米不到的地方。
全场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傅卿走上前,拿过其中一人手中的弓箭,同样是重复她方才的指令。
“唰”的一声。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箭矢飞射出去,直直地戳进靶子,正中红星。
傅卿这直接的举动,让众人红了脸,甚至她都不用别人要求就用同样的弓箭射箭,摆明了就是给他们看的!
傅卿射出一箭,又站回原来的地方。
她瞥了第一排的人一眼,那六个人全都面红耳赤,他们原本也是想的傅卿只让他们跑步,却不着手教授他们射御,分明是故意戏耍他们,没想到在拉弓的阶段,他们便已经输了。
不等傅卿说话,他们自觉的行礼,“小傅先生,我们这就去跑步。”
傅卿挑眉,没有说话,六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就默认了傅卿同意了,直接排成一队开跑。
“下一排,走上前。”
“双手拿弓。”
第二排的六人战战兢兢,他们用尽了力气,也不过是重复了第一排六人的结果。
也不用傅卿展示射箭的技能了,他们同样行了礼,快速追赶前面六人。
第三排的六人、第四排的六人、第五排的六人……一直到第十排,完全没有奇迹出现,他们拉弓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手臂的力气不够,下盘还不稳,哪怕仗着自己力气大,拉满了弓,松开贡献的时候,手臂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反而容易伤到自己,其中有一人便是差点让弓弦给割伤了,还好傅卿速度快,在他放手的时候替他稳住了弓箭。
最后几排的人看着傅卿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头发虚。
那一排六人走到前面,他们拿着弓箭,却没有举起来,而是看着傅卿。
其中一人说道,“小、小傅先生,我们还是去跑步吧,就不射箭了。”
射也射不中啊。
连弓都拉不开,太丢人了。
傅卿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继续射箭。”
马后炮谁都能做,但没有一个人在射箭之前就提出来愿意继续跑步,就凭他们这些行为,傅卿压根就不会同情他们,更不会纵容他们,她自然是好说话,却是在他们一个个都用心来完成她布置的任务的情况下,目前他们的这种行为,她只看到了打脸后产生的羞愧,根本不能看到他们是否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们要是真明白了,便不会如此的态度。
傅卿坚持让所有人都射了一遍箭,后面那几排的人许是知道自己也拉不开弓箭,当然所有人都拉不开弓箭,他们也完全不觉得羞愧了,反而觉得傅卿多事,故意在羞辱他们。
所有人都拉不开弓箭,她直说便是,何必要这般作为?
他们也根本没有用力拉开弓箭,不过是装了装样子后,便准备去跑步了。
傅卿看出他们的神态变化,没有指出来,除了前面几排是真的觉得羞愧,后来的人每个人心性不同,便也有不同的想法,她懒得指明白,左右他们是必须要跑步。
傅卿让青竹把弓箭收好,翻身上马。
白雪发出一声愉快的嘶鸣声,快速的奔跑起来,绕着马场跑了好几圈。它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力气不小,很是喜欢奔跑,速度极快,像一道飞驰的闪电一般。
绕着马场跑步的人都被白雪跑过溅起的尘土波及。
傅卿拿余光瞥见后面众人吃灰尘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心道让他们这么松懈,就该受罚!
跑了三圈,傅卿就让白雪放慢了速度,免得跑太多路,伤了关节。
又平缓的走了两圈,傅卿才下马牵着白雪回马厩。
“今天辛苦你了,本来还想让你震慑那帮小兔崽子,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经敲打,才一个拉弓就让他们受了挫,看来你这张王牌只能等过两天上场了。”
傅卿摸了摸它,拿了好些马草过来。
白雪发出愉快的声音,也不吃草,就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傅卿又呆了半个时辰,这才离开,马场上另一边最后才开始跑步的人也差不多跑完步了。
傅卿没有过去马场,而是回了书院的书房。
“小傅先生来了,听闻今日小傅先生又有壮举了?”林先生打趣。
“哪里哪里。”傅卿笑了笑,先前她让学生拉弓的时候,林先生正好路过,两人还打过招呼。
林先生摸了摸下颚的胡子,“当年我也是在射御一门上不大用功,如今还是有些悔意的。”
傅卿知道林先生也就是随口一说,他身子骨硬朗,明显就是练拳法的。
“既然如此,林先生何不跟着小傅先生去上课?”秦先生在一旁擦拭自己的古琴,接过了话茬。
林先生瞪向秦先生,“那你呢!连古琴都抱不动,还得我帮你搬过来呢!”
秦先生充耳不闻,反看向傅卿,“小傅先生,你倒是说说,林先生这身子骨也该练练,每日我都能听到他在乙字班训话,很是严厉。”
林先生:“……”
他这人守礼,若是看到别人举止轻浮,就容易生气。
多年的习惯了,改也改不好,当年为官的时候,同样骂过不少人,同朝为官的官员或是年轻的学子,全都没有幸免于难的。
秦先生摆明了是在陶侃他。
傅卿没有插嘴,只捂嘴笑,让青竹一人给先生分了一小块糕点。
糕点在手,脾气全无。
林先生吃的开心,心道若是当年有人像傅卿这般的手艺,他就算看到人在眼皮子底下不守规矩,一块糕点下肚,估计也就懒得说别人去了。要说起来,傅卿的手艺可真是不错。
再者,他瞧着傅卿实在不像是村姑,不论是学识还是气度,还是这堪比皇宫御膳的手艺,那姓谢的小子还真有福气,娶到傅卿,也是他三生有幸了。
不过说起来,谢家虽然门第不高,却是富硕之家,谢富甲这人,他也见过几面,身为商人,却不是完全逐利之人,有着宽和大度的脾性,除了看不得书听不得之乎者也外,很是不错,就凭谢家能让身为儿媳的傅卿出来做教书先生这一点,林先生就觉得他们很是不错,有心想结交一番。
改日还可以约着其他几个先生上门做客。
再吃一顿傅卿做的家常菜,那便是完美了。
他心里想着,还说出了口,“不如改日我们去小傅先生家游玩一番?”
秦先生嗤笑,“我看你是想尝尝小傅先生做饭的手艺吧!”
心事被揭穿,林先生也不恼,摸着胡子说道,“难道你不想吗?”
秦先生瞬间变脸,“自然,若是小傅先生不嫌麻烦的话,我们也想上门叨扰。”
傅长山一进门,就听到他们两人这等不要脸皮的对话。
他看向傅卿,脸上都笑出了皱纹,“小傅先生,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傅卿:“……”
她与几位先生相处后,便只觉得他们的严厉都是装出来的。
一个赛一个是小孩心性。
她笑了笑,“自然是愿意的,改日我就给几位先生下帖子,先生们就带着家眷一道来玩吧,自家的庭院楼阁虽不大,倒胜在精巧。”
几人喜出望外,直言等米铺的事情落定后就去谢家逛逛。
傅卿一一答应下来。
几人又聊会儿,傅卿看了看天色,时辰也差不多了,她就让青竹过去看看,谢知礼若是写完了,他们便可以一道回去了。
青竹应声出去,其他几位先生狭促的看着傅卿,挤眉弄眼。
傅卿对此只做没有看到,任由他们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