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傅卿快速瞥了眼外头。
她很清楚,吕氏和她的丫头都被她点了昏睡穴,没有十二个时辰绝对不会醒来,肯定是胡庚年走后去找了一趟吕氏,发现她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以他的聪慧,必然会想到是有人溜了进来。
这才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了这个借口。
那些人喊着进贼抓贼,实际上却是直奔这个院子。
傅卿看了眼书桌里还有一小半的书信,她随手抓了几把,胡乱都塞进自己袖子里面和胸前的小袋子里,又急忙伸手去合拢机关。
不想这机关旁边还有尖锐的小刺,指尖一痛,傅卿顾不得看有没有流血,直接一跃而起,从房梁上跳了出去。
“在那里!”
“抓小偷!”
“竖子尔敢!”
胡庚年大声喊道。
他脸上血色尽失,满脸扭曲,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够不声不响的摸进他的书房里面!
这人能够躲过满庭院的守卫!
那么多人,竟无一人发现有人溜进来了!
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定是院子里出现了内应!
再者,书房里的机关只有他一人知晓,当年参与书房建设的工匠都已经被他灭口,可是这人却在不触发机关的情况下进入书房,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还知道什么!
“放箭!”
“不准把人放走!”
无数的箭矢射向屋顶。
傅卿翻了一个白眼,她高估了这些守卫的本事,早知道他们连射箭都是这等水平的话,她根本不用这么着急,还误伤了自己。
在其他人奋力用梯子爬上屋顶的时候,她挥出一掌打落掉第一波箭矢,甚至还有闲心冲着胡庚年挥了挥手,这条轻点脚尖,直接从众人的头顶上飞过。
胡庚年满脸扭曲,要是他自己会射箭,他恨不得直接夺过旁边守卫手上的弓箭,化身成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哪里容得下小贼这样的张狂!
傅卿挥挥衣袖,功成身退。
胡庚年却是脸色铁青,在确认对方已经离开后,他让所有人守在屋子外面,只身一个人走进书房内。
几盏油灯全灭了。
屋子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呼呼的吹着,明明天气都热起来了,此刻的风不但没有让他感觉凉爽,甚至有种天灵盖都凉了的感觉,整个人顿觉无比寒冷。
胡庚年下意识抬头。
“……”
他瞧的分明,屋顶上有个大洞,周围的几片瓦片摇摇欲坠。
胡庚年赶紧挪开几步。
却见屋顶上的瓦片一下子掉落下来,正好是他先前站立的地方。
瓦片落地,轻声的碎裂声。
外头的守卫赶紧喊道,“大人,您没事吧!”
他们现在如同惊弓之鸟,完全不敢走神,一点声响都能够听的分明。
“当然不会有事!”
胡庚年脸色铁青,大声回应道。
这要是放在之前,他们有这么高的警惕心,又怎么会好像眼瞎耳聋了一样,连个大活人溜进来了都不知道!那个人能够溜进这里,很明显是从吕氏那边得知的,他方才过去找吕氏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对劲,往常他要是过来,吕氏早就起身相迎了,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死?
察觉不对劲后,他才让人撞开了房门。
他一眼就看到吕氏和她的那个丫头昏迷在床上。
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胡庚年见书房里除了油灯灭了以外,很是干净,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
他心里也没有多高兴,反而有种喘不过气发紧的感觉。
他从这里走到吕氏的院子,又带人过来抓贼,中间还耽搁了好一会儿时间,书房里却没有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这能够说明什么?说明那个贼人清楚的知道书房里的机关,甚至……
那个贼人甚至找出了他掩藏在书桌里面的各种书信!
胡庚年内心早就临近崩溃的边缘,他脸色发白,拿出火折子点亮两旁的灯油,因为手不停的发抖,他点了好几次,这才点亮了灯油。
书房里逐渐亮了起来,发出明亮的光芒。
胡庚年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好转,他看的分明,书桌上原本他因为匆忙而溅出的墨滴有摩擦过的痕迹,他又凑近笔架,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应对上述情况,他特意在笔架上做了机关,对方若是匆忙之下,很容易就会被划伤。那个地方,他往上面抹了剧毒,只要沾染上,不出半个时辰,对方就会因为身中剧毒而死。
而此时,在笔架的尖端,他看到了一丝血丝。
对方必定是因为匆忙,沾染到了剧毒!
胡庚年脸色扭曲,那个人不想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这个毒药是他千辛万苦搜集过来的,把九十九种毒虫放置在一个盆内,任其厮杀,以最终剩下来的五种毒虫的毒血炼制而成,解药只在他的手上,别人根本不可能会有。
虽然对方中了毒,胡庚年为了确认,还是转开了机关。
干净的台面打开后,里面的格子却是乱成一团。
大部分的书信不翼而飞,剩余的一小部分全是什么家书之类的没用的东西,还被翻得乱七八糟,有的皱成一团放置在格子中间,有的散乱在缝隙之中,很明显对方是在慌乱之下拿取的。也是因为对方运气好,没有在一开始就染上剧毒,估计是听到他派人过来的响动,这才慌慌张张离开。
胡庚年因为知道对方中毒而回暖的脸色,在看到书桌里面的书信几乎被人拿走后,他终于彻底变了脸色。
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拿走了那么多书信!
胡庚年脸色由黑转白,来回变换,最终变成了脸色苍白,他气到发抖!
哪怕对方半途中毒身亡,那些书信也决计不能落入别人之手!
万一对方还有接应的人,那又该如何?
胡庚年大步走到外面,“追!马上给我派人去追!追不上,你们所有人的眼睛和手都可以不要了!”
所有守卫脑袋一紧,先前已经有一批兄弟追着那人过去了,他们剩下的人看守庭院,但此时听到胡庚年的话,剩下的人也分出了一大半,连夜跑出去追人了。
不过他们注定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傅卿的轻功本就是一绝,这段时间,她的内力进步了不少,虽然心法还停留在第一层的境界,但她对功法的理解才是最重要的,在全力运行下,傅卿把追她的那些个守卫都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在她骑上马以后,那些人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傅卿本来还想绕一圈再回吉祥镇。
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沉的感觉。
傅卿一下子就想起离开前她不慎被笔架刺伤,现在想来,质量上佳的笔架上有毛刺本来就很奇怪了,估计也是胡庚年做的机关!上面肯定是涂了毒的!
她伸出被扎伤的手指。
果然见到整个指尖发黑。
她的功法天生对毒有着克制的能力,不但可以治疗伤势,还能让她对各种剧毒免疫,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也正是如此,当年那些人使出阴谋诡计,想要对她下毒,却没有一点儿的作用。
傅卿向来对下毒、迷烟、化功散,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没有多少警戒心,因为对她是根本不起作用的。
谁知道,今天却在这上面栽了个跟头!
她的心法才只有第一层,对迷烟之类低层次的是有效果的,但若是毒性太过剧烈,或多或少还是会造成影响的,显然,胡庚年在笔架上凃的毒药非同一般,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立马显现出来!
傅卿集中精神,勉强让自己保持住清醒,快速的调动内力,在经脉内不停的运行,还分出了一部分的内力保住心脏等关键部位,免得毒性侵入内脏,到时候更加麻烦。
“胡庚年!”
傅卿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胡庚年的名字。
中途,她甚至有一度昏睡过去,若不是靠着她对胡庚年这个小人的执念,硬生生咬破舌尖,她估计半路还得从马背上面摔下去!
紧赶慢赶,靠着不停运行的内力,她总算在天亮前进了城。
先前守着镇口的差役已经换了一个,傅卿就靠着最后一口气撑着才没有晕过去,她连声招呼都顾不上打,直接冲进了县衙里面,好在顾县令整个晚上就等再县衙里面,还时不时的到门口查看,几个心腹衙役都知道这件事情,谁也没有阻拦傅卿。
顾县令看到傅卿回来,吊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在傅卿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夜探胡庚年的府邸后,他就后悔了,虽是为了米价的案子和百姓的生计,但要是傅卿出了什么事情,他又该如何与谢家交代,如何与自己家的孩子交代呢?
因此,他在县衙里面,连家里都不敢回去,来来回回早就走上了千遍。
“好侄女!你终于回来了!”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顾县令甚至没有问上一句她的成果,只念叨着这句话。
傅卿笑了笑,算顾县令还有点良心,不过这波真是亏,早就知道江湖人给朝廷办事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不,阴沟里翻船了!
她撑着一口气,把藏在身上的书信和信鸽全部都拿出来,眼睛早就看不清前面的人了,只知道是顾县令就好,手里的书信拿不稳,掉在了地上,她也没有功夫去注意。
“幸不辱命。”
傅卿说完这一句话,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