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谢知礼外,顾清明他们三人为了争夺一个好厨子,决心在接下来几天的功夫里认真苦读,即便没有苏明昔的鞭策,他们也没有丝毫放松,连带着谢知礼都不好意思提出要休息一下,就这么四个人一道挤在大通铺的屋子里读书。
傅卿对此乐见其成。
倒是木头栓子他们这次跟着出来,见到这样的场景,难免觉得大吃一惊,几位少爷往年那些事迹还在街头巷尾流传,如今他们却悄然改变,有这个势头,还怕会考不中吗?
罗奶奶一门心思在屋子里照顾罗小丫。
不过两个车夫心细,在头两天经常过去搭把手,毕竟罗小丫屁股受伤,靠自己一时还没发走路,罗奶奶年纪又大,简单的翻身还好说,要是去如厕,还得有力气的人扶着才行,幸好罗小丫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没有男女大防这么严重。
“若不是少奶奶,我和小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那狠心的儿媳给弄死了。”罗奶奶上了年纪,难免有些唠叨。
加上罗小丫养伤,喝了安神的药,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
罗奶奶就和两个车夫念叨上了。
两名车夫也觉得在这里没有什么活可以做,以往在谢府的时候,他们搭理马匹和马车之余,也会经常在一块儿聊天,这会儿闲的无聊,他们也乐得听罗奶奶讲自己的事情,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罗奶奶早年在大户人家做厨子,那家还是做官的人家,很是厉害,但罗奶奶是个拧巴的人,她只专注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没有意识到主人家的官位越来越大,厨房又是个油水多的地方,许多人虎视眈眈,就盯着这块位置。
到后来,有人与她提出挑战,罗奶奶只想在厨艺上有所精进,却没想到对方有意为之,故意设下套,她跟着就钻进去了,结局丝毫没有意外,她输了所有,也输掉了谋生的本事。
说到做到,罗奶奶自认技不如人,便卷了铺盖,回到老家来嫁人生子,收起一身的厨艺,老老实实过日子,只偶尔给家里人做一些吃食罢了。
再往后,日子过的很是平静,直到儿子娶了新媳妇儿开始,这家才不太平。
罗奶奶的故事引人唏嘘。
她要不会跟人比拼时输了,恐怕这日子过的还要好。
其中一个车夫忍不住叹气,“那您就没有后悔吗?哪怕不在原先的主家做活,凭您的这一手厨艺,怕是也有很多人求着您去啊!”
罗奶奶笑着摇头,“说到就要做到,若是失了本心,怕做出来的菜也没这般滋味了,况且活着能做饭给家里人吃,也是好事儿,听说我走后没多久,那家的家主就因为结党营私的事情被钦差大人给一刀砍了,其余人包括家仆都被发配充军……”
“那还因祸得福啊!说明您有福气!”另一个车夫目瞪口呆,没想到罗奶奶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后续。
“谁说不是呢?我原先的主家人人性子高傲,向来是立了许多规矩的,下人不能犯错,听说有好些人因为不守规矩,被直接打发卖了,连有个急事都没个宽容的,谁能想到他们自己都这般不守朝廷的规矩,”罗奶奶忍不住摇头,话题一转,“我瞧着少奶奶待人很是不错,主家可都是待人宽和的?”
她和小丫虽打算跟着傅卿去谢家,但还没有签订活契。为了日后好讨生活,她有心想要打听一下。
毕竟有些事情,也不是眼见为实。
傅卿一人是好,不知主家其他人如何。
罗奶奶心里有些担忧,展露在脸上。
谢家的车夫瞧见她这般,满不在意得说道,“这您可想太多了,不说我家夫人和老爷都是顶顶善良的人,他们的名声可不是蒙骗来的,只要你安心干活,没人会与你故意为难,就是我家少爷,也是个嘴硬心软的,最是护短,还有我家少奶奶,她可是在书院里做人先生的,老爷和夫人还全力支持了,这般作为,您还担心什么呢!”
车夫说起傅卿的情况,罗奶奶一脸惊讶,“少奶奶竟是在书院做先生?”
书院向来是男人的地盘。
虽有女学,但与男子读书不同,除了识字读书外,更多的是偏向礼仪、女工、琴棋书画等等,女子不入仕,只在家相夫教子,乃自古的本分。
她头一次听说竟还有女子在书院授课的,还不等她多问两句,就听外头传来木头和栓子的声音。
“少奶奶,您要出去?”
“嗯。”
“也带上我们俩呗!”
“是啊,是啊,带我们也出去见见世面,也能替少奶奶您抗东西!”
“……”
傅卿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脸的想要出去,想了想,今天左右也是在街上和茶楼附近晃荡,带上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也就同意了。
木头和栓子一脸惊喜,高兴的跟在傅卿身后,自觉充当起护卫的职责来。
没一会儿,院子又恢复了平静。
罗奶奶不自觉看了眼外头,又看向车夫。
谢家车夫早就习惯,“这两个皮小子想跟少奶奶出去很久了,大家伙儿都说和少奶奶出去好玩的很,不过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跟着少奶奶做事,都是青柳姑娘跟着的。”
罗奶奶见状,一颗心总算是安顿下来,心道这谢家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除了谢家大少爷比传闻要好太多外,主家的人都是很不错,尤其是对待下人这般宽和。
日后她和罗小丫两人也好有个着落。
傅卿不知道无意中还打消了罗奶奶的不安,她带着木头和栓子两人外出。
木头和栓子一左一右跟着,不停的往两边看去。
最近几日,江河县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有赶考的,有陪考的,还有很多人看中了商机,趁机挑了许多东西过来卖,路边都排满了摊位,很是热闹不凡,比前几天更加的热闹。
沿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声声交织。
“少奶奶,这两天好热闹啊!”栓子更活泼一点,他忍不住说到。
吉祥镇人也多,但除了灯会庙会的日子,鲜少会有街上人挤人的情况出现。
这让颇爱热闹的两人很是开心,要不是保证会跟着傅卿,他们都想挤到更深的地方一探究竟了。
先前几日,他们也经常出来晃悠,但那会儿还没这么多人,后来傅卿和谢知礼他们就到了,他们自然也该负起责任来,每日都要打扫庭院,除了外出买菜,也就没能这么频繁的外出,还得去征得傅卿的同意才行。
结果傅卿这两天外出比他们还早,几乎一个早上就不见人了,都没有人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外出的,至于谢知礼他们四人,他们俩也没有胆子去打扰,毕竟是闭门读书的主子。
好不容易今天看到傅卿的身影,他们自然是想跟着一道出来热闹热闹。
傅卿点点头,“这两天人是多,你们注意点,小心别被人群分散了,我们今日去茶楼。”
栓子眼睛一亮。
“听说这里的茶楼说书很是不错!”
木头也忍不住点头,“前几日就一直听人夸赞。”
他们只是谢府的仆役,甚至没有混到一个小管事,又是半大的小伙子,平日里自然是攒不下多少银钱的,虽然眼馋,却是消费不起茶楼这样的地方,也没什么时间可以去。
傅卿见他们高兴,没说什么,领着两人进了茶楼。
茶楼的说书先生是真有名气。
还未开场,便已经满座,楼上楼下全是提前过来捧场的人。
傅卿带着他们两个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她也不是真来听说书的,位置不好也不碍事。
“喊两壶茶,上些点心。”
傅卿吩咐道。
茶楼的伙计早就习惯着茶楼的忙碌,有两三个人负责厅堂,听见傅卿说话,麻利地应声,往里面大喊,“两壶好茶,两碟子点心!”
不过多时,茶和点心就端了上来。
他们来的也是凑巧,没多久,说书先生就从侧面上台,一开口,满堂喝彩,人声鼎沸的,连别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木头和栓子全副心神都被吸引过去。
傅卿喝了两口茶,专注地听说书。
那说书先生的本事果真是要比别家好不少,开口声音洪亮,口齿清晰,众人逐渐地安静下来,只是小声议论,这次讲的便是先生曾经经历过的一些奇人异事。
“年轻时候,张狂,无理,以为自负才华便是人外人了!”
满堂喝了倒彩。
说书先生连连摆手,“谁人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如今可不这样了。”
又有人喊,“先生可以!”“先生最是厉害!”
周围一阵笑声。
说书先生“嘘”了一声,讲述起了他年轻时候因为自大,与友人喝酒到半夜,结果回来时遭遇到了不少古怪的事情,鬼打墙、鬼问路之类都是小儿科,他们遇到的是一名曾经状元郎的鬼魂!那鬼魂看着便是厉害万分,走路时通身气质便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一开口就是要考校他们几个人。
从诗词歌赋到四书五经,就差挖开他们的肚子看看到底有多少墨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