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一声,没有直接伸手翻动吃食,只是打开了罐子盖,又隔着袋子翻动了一下,见面食撕得很碎,并没有可以藏匿纸条之类的作弊的地方,他才轻咳一声,嘴里面还残留着那股美味的感觉,“好了,你过去吧。”
谢知礼很快就通过了。
用时比其他人都少。
后面的罗吉瑞等人还有范学义,他们带的吃食与谢知礼一样。
负责检查的人又被一个人塞了一口,惹的他差点没忍住问他们这吃食的来源,等人进去以后,他都回头看了几次,心想等他们考完了,到时候再问好了。
等人都安全的进去了,傅卿才预备回去。
她走出两步,见木头和栓子两人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疑惑的喊了他们一声,“走了,你们还在看什么?”
木头和栓子还以为傅卿是去找阴凉处乘凉,听到她说话,才意识到她是要回去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栓子傻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少奶奶要回去?”
刚才她还说要在这里等少爷他们出来呢!
在这边专门等着人考完的还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应俱全。
傅卿见日头就快要升到头顶,这会儿都已经能够感受到滚滚的热浪即将袭来的前兆,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等一整个白天,到时候太阳都能把她晒黑一个度,她要看着谢知礼他们安全的进去,不过是为了防止他们检查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虽然林思思提到过,谢知礼他们是在成绩出来以后才被卷入舞弊的事情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这几天把他们拘在院子里,隔绝了周围,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发生改变。
所以傅卿才特意多等了半个时辰。
如今谢知礼他们几个人都进考场了,她留在外头又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与其在这里晒着太阳,倒不如先回去休息呢,等到傍晚的时候,再让其他人过来接他们几个人回去也来得及。
傅卿见木头和栓子还站在原地,一脸不解,换了种说法,“苏先生和薛大夫还在院子里呢。”
他们两人恍然大悟。
苏先生和薛大人都是重要的客人,自然是不能怠慢。
他们连忙跟上傅卿,一人一口“少奶奶远见”、“少奶奶思虑周全”,绞尽脑汁要把傅卿给夸上天了。
傅卿:“……”
她看这两个皮猴大概是用尽了平生的所有的词汇了。
她没有开口阻止,就是想看看他们两个人到底能够说出多少来。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个人也就重复了几遍而已,其他赞美的话一个字儿都没有挤出来,两人在傅卿的眼神里面,无地自容,一路上都低着头,只想着赶紧回去,好借口干活远离开少奶奶这伤人的视线。
好赖是回到了院子。
一走进去,他们两个就借口要去刷马溜之大吉。
傅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在院子里喝茶的薛常令。
“苏先生还没醒?”傅卿问道。
薛常令不急不忙的喝了口茶,这才开口,“怕是醒了也要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傅卿:“……”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以苏明昔这般的无赖的性子,是怎么在皇帝心里头占据如此重要的半壁江山?
她同情的看了眼薛常令,“你跟了苏明昔几年了?”
薛常令默然,好一会儿才说道,“快十年。”
苏明昔中毒一年后,身子骨突然见差了下去,隔三差五的就要发作,又疼的睡不着觉,整个人快速的消瘦下去,那会儿他也是隔三差五的就要上门问诊,苏明昔每次都要递牌子,找人来薛家把他给挖出去,有次他正好不在家里,而是在太医院,苏明昔差点来不及等到他就要死了。
自从那次以后,皇帝就下令让他搬到了苏明昔的府上,在保留他太医院院首职位的同时,让他做了个撒手掌柜,一应事务都不用理会,只需要照顾好苏明昔这人就成。
薛常令欣然接受。
那会儿他只是觉得自己可以从太医院繁琐的事情中脱离出来,丝毫不知道苏明昔真正的性子,等后来熟了,后悔也晚了。
好在跟在苏明昔身边,其他人以为他深得苏明昔的信任,眼巴巴的送了不少医术来投其所好,很多都是善本和孤本,他也很是喜欢,也有更多闲暇的时间来钻研医书。
甚至有那么几年,在苏明昔病情稳定的情况下,他在苏府的侧门还摆了个摊位,免费给其他人问诊,不拘是平头百姓,还是大官贵人,凡是能够站得住的,都得自己走来他的摊位。
傅卿这个问题,让他回想起了不少往年的日子。
他才惊觉,一晃已经是十年的光景了。
“日子过的真快。”
薛常令又补充了一句。
傅卿同情的看着他,“可不是吗,这苏先生一病就是十年,也苦的你一个太医院院首,到现在连媳妇儿都没有讨上,不如改日,我替你介绍介绍?”
她揶揄的说道。
“……”
薛常令抬头看了她一眼,差点把手里的茶碗给扔了。
他实在没想到傅卿还会跟苏明昔似的耍无赖,“不劳小傅先生费心了。”
傅卿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不费心,不费心,像薛大夫这样的青年才俊,娘亲早就来问过了你的终身大事了,估计是也有人跟她打听,若是替薛大夫做媒的消息一传出去,估计我谢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
门槛都被踏破这种说法,向来是形容女子的。
傅卿这么说,话语里揶揄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薛常令一下子没有绷住,猛地站起身,“小傅先生,我去看看苏先生起来没有。”
说着,他就快步往苏明昔的屋子里走过去。
傅卿看着他比平日略带匆忙的背影,心道这薛大夫看着冷面,竟还是个会害羞的。
她刚才说的话,也不完全是揶揄他的话,之前在与林氏一道吃饭的时候,林氏的确问过她关于薛常令的事情,不过被她给推了过去,只说薛家是京里人,薛常令自己又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医院院首,深得圣上信任,又有医治苏明昔的功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怎么可能是无人问津。
到现在都没有成亲,想来也是因为他不想。
林氏听她那么说,才叹了口气,把给薛常令做媒的念头给打消了。
傅卿看他僵硬的敲着苏明昔的门,忽然就觉得他或许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事儿,不过到底是终身大事,也不知道薛家是个什么做派,吉祥镇与京城,双方在门第上就差了一大截,还是不要擅自招揽这种艰难的任务才好。
傅卿回过神,不由得笑了笑。
远离江湖纷争久了,她融入谢家的生活融入的太好,竟也不知不觉想替别人牵红线了。
或许以后,她不做先生了,还能改行做媒婆,毕竟利用职务的便利,手上掌握着大把的读书人的资源,从中随便挑几十个性子好、家里人又好的,到时候姑娘家那边还不得有人找上门来问问?
“笃笃笃。”
敲门声传来。
距离薛常令敲门也有一会儿了。
苏明昔摆明了是不会出声的。
傅卿瞥见薛常令脸色绷紧,自觉是刚才她逗他的缘故,所以很是主动的上前,“薛大夫,苏先生还没醒吗?”
薛常令面无表情的回头,只是露出的脖子那儿还有些红,“大概?”
傅卿憋住笑,免得把薛常令这个冷面郎君给惹恼了,可是难哄的很,“那便不等苏先生了,薛大夫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下碗面吃。”
傅卿提高了音量,尤其是后面几个字。
薛常令瞬间领会到她的意思,配合着提高了音量,“那就多谢小傅先生了,我就坐在院子里等着。”
傅卿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等等等!”
苏明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老夫刚刚醒了!”苏明昔瞪着他们两个人。
他确实是已经醒了,不过每次经过傅卿治疗后,他就觉得十分舒服,身子骨也变得懒洋洋的,即便是醒了,也不愿意爬起来,更何况他早就猜到傅卿的打算,他醒的太早,她肯定就赶紧让他们收拾行李离开了。
为了好歹能够蹭上中午那顿饭,苏明昔舍下老脸,专门就是为了蹭顿饭。
结果傅卿魔高一丈,一碗面条就把他给引了出来,苏明昔哪里能够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也不想错过她做的吃食。
这下,傅卿也没有忍住笑,“那苏先生就赶紧洗漱一番,我去厨房。”
她转身便走进了厨房。
罗奶奶也在厨房里面,她才刚进来没多久,先前傅卿他们走的太早,早饭也没有吃,她就想着过来给傅卿几人做点吃的,好歹填填肚子。
“少奶奶?”
“嗯。”傅卿应了声,“给我们做早点?”
“是啊,我想着少奶奶出去的这么早,肯定还没有吃饭。”
傅卿点点头,“我来吧,不用太复杂,就几碗汤面就好,你们也吃一点?”
罗奶奶想起傅卿做的面饼,本来想说不饿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说出来就成了,“那就麻烦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