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奴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嘴唇蠕动了几下,轻声道:“我已无可给你的了……”
也许是被她元气不足的柔弱轻轻拨动了下心,就算铜水浇筑的心肠也会轻轻发颤。贰.五.八.中.文網他伸手执起她的下巴,轻轻摇了摇说:“不是没有,是你不肯……”
说着便将她扯进了怀里,熟稔地褪去了她宽松的长衫。
莘奴当然知道他要为何,只是他身边才得娇媚的新宠,怜惜都来不及,为何要到她这病容未褪的奴婢的席榻上来?
当下只能侧着脸躲避着他的嘴唇道:“家主依然有人照拂,莘奴……未沐浴尚且生病,不能服侍……”
因为发着低烧,微红的脸颊像是带着些许妇人羞恼之色,看得王诩倒是眉间一松。
那日这顽劣女子回来时,他是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也是刻意将她哄撵得离自己远些,免得她那一张利嘴再说出些什么让自己克制不住的话来。
说起来,这几年的修身养性倒是起了些作用,他虽然不屑于老庄的出世静修,不过禅悟些道家的意境用来克制心性,很有成效。如今竟然能平和而宽厚地对待这胆大包天的女人,只是欣赏够了她噤如寒蝉的惧意,便轻巧地将她远远的打发了,免得自己回想起她竟被庞涓那厮卷入府里,差些被吞噬殆尽,再伸手一把掐死了这胆大妄为的。更是坚定了以后一定要将父亲的遗作见诸于世的心思。
所以听了王诩的话,莘奴冷冷地看着他道:“父亲已经离世,你也门徒众多,就算他的著书见世,也影响不到你……父亲生前待你不薄,就算看在他的情面上……”
说话间,鬼谷已经站了起来,之前的酝酿的温情脉脉一扫而空,只是言语冰冷道:“莘子虽博学,然而他在论证里所提匡扶周王室正礼的想法,简直是腐朽不合时宜,见诸于世也不过是为后人耻笑罢了。你若真为你父亲着想,便不要存着将它扩散出去的心思。此番你私自出逃,我不重罚你,是念在带你走的是个无知老叟的份儿上,出去这么久,也该收收心了。”
说完,他便起身着衣拂袖转身离去了。
不同于与谷内其他女子说话是的温和风雅。王诩是从来不屑于与她柔语蜜调。
只因为她是他的,对于本就是鱼篓中的鱼儿,又何须再补喂鱼饵?
莘奴被气得心内发紧,原本就被强灌了苦药的嘴里更泛着难忍的涩意。她起身穿好衣服,倒了一碗甜浆,慢慢地饮了一大口。放下陶碗时,莘奴望着自己光裸着的手腕顿时一怔。
她素来不喜修饰,但手腕上的那只玉镯却从不离身,只因那是母亲给她的遗物,可是现在手腕上却空空如野,那玉镯不是落到何处?因为当时被庞涓绑缚而来,又连烧了两日,一时还真是想不起是遗落在了庞府,还是落在何处?
就在这时启儿进来,莘奴连忙问:“你可看到了我的玉镯?”
启儿被问得一愣,她知那玉镯是莘奴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莘奴一向珍视有嘉,不过何时不见了,启儿也不知道。
一时想不出去处,莘奴难免心内郁结,只呆坐在了席榻上皱眉用力回想。
不过启儿却一脸喜色,小声宽慰着莘奴道:“原以为家主恼你私逃,说不定要如何责罚,如今来,家主还是宠爱姐姐的,竟然亲自前来为姐姐擦拭药酒。这以后的倒是不用提心着了。”
说完又说道:“今日家主宴请了许多宾客,到了夜里,一定热闹得很,到时我们可以站在院中的矮墙里一窥歌舞雅乐,有许多出谷的弟子听闻尊师出谷,都前来拜谒恩师……对了,孙伯也来了……”
这话一出,果然让莘奴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启儿道:“他……来了?”
启儿见莘奴的反应,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舌,当下懊恼地道:“姐姐,我又说了不该说的,你到时可不要闹,不然……家主定然要责罚我的……”
莘奴抓了抓自己垂落在身侧的长发,迟疑道:“他……可安好?”
启儿略迟疑道:“听说在宋国为卿……迎娶了宋国之相爱女为妻,应该是安好的吧?”
莘奴没有说什么,两年前的那一别离,她已知与他今生难续前缘,所以他已经立业成家本就是情理中,倒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那时,她痛失双亲,王诩又禁止她与父亲的弟子接触,软禁在院落里,每日总是哭闹不止,王诩初时还有些耐心,到了后来,便整日不见影踪。
偌大的宅院里,除了几个老仆外,竞连个同龄人都没有。她便是那时认识了替叔叔前来送饭的孙伯。
谦和而幽默的少年从那以后总是时不时为她送去后山新采的野花,或者是锁在竹笼里的蛐蛐。
彼时情窦初开,又彷徨无依,孙伯每隔几日的偷偷造访成了莘奴唯一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