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伊抬头望向莘奴,似乎不信莘奴会有此等本事。贰.五.八.中.文網他略一思索,下笔写到:“家仇惟愿一人报耳,姬莫牵涉其中,若姬有难事,伊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莘奴发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少年实在是聪慧得很,竟然一下猜出她拿捏了他隐秘的原因。却婉言谢绝了她的示好。
写下这一行后,少年一眼不发地拿起这几行竹简,将它们放在好没有熄灭的香炉里面,待得竹片燃为焦炭后,才合上了盖子,回头望向莘姬。
以前莘姬总是觉得这少年性情有些阴郁,让她总是联想到曾经年少的某人,便可以刻意疏远。如今了解了他的身世,也算是明白他总是显得阴沉的缘由了。虽然同情于他的遭遇,可是被他早熟通事的双眼一望,还是有种不甚舒服的感觉。
不过,通过先前几次的教训,莘奴觉得经商而无可信可靠的帮手乃是大忌。她自小幽居谷中,衣食住行都被王诩监管着,在市井世故一类上乃是后天的不足。
这点却是从小就颠沛流落民间,看人脸色讨要生活的廉伊的强项。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是王诩的心腹,对自己似乎也是怀着感恩之情,莘奴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也只能姑且试上一试。
虽然被少年点破,她也并不困窘,坦然道:“我给你的助力也只有重金,你也知我囤积牛皮,要做一项大生意,若是事成,我做主许你一分利!有了金,你才可图大事。”
廉伊眸光一闪,他当然知莘奴在经商一门上还是很有眼光的,虽然只许了一分利,可是这一分若是能成,已经是一笔很客观的数目了。
饱满的青菜因为刚刚浇过水,在她纤细的手指间里欢快地抖着水珠。莘奴挖了青菜后,心内还寻思着一会要不在一旁的果树上摘些酸梨用来配菜。
就在这时,从竹林后的书房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那说话的人倒俱是熟悉的,一个是王诩,另一个正是曾经的魏相白圭。
只听白圭语道:“据我安插在大梁的眼线回报,庞涓此番命人严把边关,一粒粟米也不准流入齐境。卫国已经上贡了国书,愿为魏的属国。赵国因为出兵不慎,已经被魏攻陷了数百里。此番庞涓是势在必得,想要一举攻下赵,巩固魏王的霸主之位。”
王诩慵懒地说道:“他可亲自领兵?”
“还未曾,不过……那竖子似乎向齐地派了暗探,打听着莘姬与您的下落……”
王诩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只听白圭继续说道:“他因为知晓了莘姬的身世,认定有可居奇货,几次三番想要劫掳了莘姬,还请恩师多加提防啊……”
这话,让莘姬手顿时抖了一下,不由的慢慢伸直了身体,小步移到了竹林一侧的窗下侧耳细听。
“他从那申玉贱婢的嘴里听来的吧。说说,他还知了什么?”
“……他派人去了您的家乡,找寻了当地的老人打听了您母亲的情况,初时因为知道的不详细,只派人编排了些无谓的谣言,惹得您震怒将您调拨开来……不过后来,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您的亲生父亲乃是莘子……”
当莘奴听了这话,只觉得满身的热血一下向脑部涌了上来。整个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白圭说的是什么?王诩的父亲竟然是莘子?是她的父亲?他可是在胡言乱语?那么这样一来,他与她……岂不是……荒诞!荒诞!
这些时日经历的风浪,到底还是起了些许的作用。当莘奴又呆立了一会,听着王诩没有再问下去,甚至也没有反驳白圭的话,只是有谈论起了齐魏的军情后,才慢慢地拿起了菜篮和铲刀,又按原路返回,顺着暗门重新回到了厨下。
她又呆立了一会,新挖的青菜到底还是没有铺摆道托盘上来,只被她顺手扔在了准备用来喂食后厨鸡鸭的积食竹筐里。
不多时,王诩吩咐厨下摆餐食。一旁婢女看着莘奴呆愣的样子,也不敢打她,便准备端起食盘送入书房。
不过莘奴倒是伸手拦住,深吸了口气后,端起食盘亲自送到了书房里。
书房里之人果然只有白圭与王诩两个。二人谈完了要事后,似乎甚有兴致,竟然铺摆了棋子,准备下上一局。
王诩看莘奴端来的食盘,只要一看满盘子里铺摆得呈扇形的菜品,便知乃是出自莘奴的手笔,也只有这小奴有这嗜好,就连菜品肉片也要规矩铺摆得一丝不苟。
当下笑道:“白圭你倒是好口福,能食到这难得能下厨之人的美食。”
白圭自然也是笑着来到了桌案前,帮着莘奴将食盘上的菜肴摆在了书案上。
不过莘奴却没有心思说笑,只是有些呆愣地望向了王诩。
那张脸一如平常一般英俊逼人,长目挺鼻。自己从小就觉得王诩比别人来的好看顺眼,可是从来也说不出个中缘由。
现在这张脸早已经褪去少年的稚气,显得愈加沉稳,待得仔细去看,可不正是与她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