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出了屋子,整个人好像更焉了。连讲话都得贺之杭把耳朵放在对方脸颊边才能听得见。
“从这里走到前面的路口,然后往右拐直行过两个路口,再往左拐,在对面林立的楼房间,找一条小巷穿过去,过去之后,就能看见你们餐厅的标牌,看见标牌再往右走上四个路口,找一家名叫‘玩你所有’的游戏厅,然后打开旁边的黑色小门,按电梯到地下-1楼就好了。”
贺之杭顺着姑娘的指使,好像很快就到了,还没觉得怎么累,两个人就都站在了游戏厅门口。
像平常这样的路程,怎么也得走上半个多小时,可这次贺之杭觉得才不过十分钟左右。
贺之杭心下忐忑,但也不愿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发怂。
佯装镇定的推开了小黑门,搀着姑娘坐着电梯下了楼。
地下赌场里叫喊声此起彼伏,热闹的不得了。
他们从电梯离出来倒也没招什么人看过来,赌场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似是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见怪不怪。
电梯旁站着的侍从看了他们一眼,就引着他们往赌场后面去,在一个银灰色的门前面停了下来。
侍从向姑娘点点头,就走了。
姑娘示意他打开门进去。
贺之杭就照做了,心里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好奇。
刚进去,就有一道勾人的男声响起:“苏榭,再赌下去你的命就要没了。或许,你是要改变主意用其它的赌注把你的命重新赌回来吗?”
苏榭摇摇头,表示不是来把她的命重新赌回来的。
听到这里的贺之杭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扶着的姑娘,脚步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目光朝屋里一处较暗的仿佛很远的地方看去。
宽阔的木椅上斜躺一位用手支着脑袋,看不清神情和五官的,穿着唐服的年轻男子。
贺之杭越是想看清楚,那暗处的脸庞就恍惚的越遥远。
姑娘扯扯他的衬衣,低声说:“不用费劲了,看不见的。”
那年轻的男子似是知道他们两个的互动,低声笑了笑道:“想见我面容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今日心情好,权且让你们见上一见吧。”
男子如鬼魅般的身影瞬间来到了两人面前,贺之杭身上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光是被他那么笑眯眯的看上一眼,贺之杭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再向对方飘去。
姑娘用血手遮了他的眼,让贺之杭免于被迷惑了神智。
“罢了,你既如此执着,那我们就继续吧。”男子这样说到。
接下来,贺之杭见识到了一场前所未见的赌博。
姑娘赌着命,老板压了运。
不过这次命运似乎也依旧没站在姑娘这边,赌完当场就软在了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男人垂眸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又瞥了僵硬在原地的贺之杭,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宽椅上问他:“小兄弟,你要赌吗?”
“赌了,或许你的心上人就不会死了。”
男人越是漫不经心,贺之杭心里的危机感就越大。不过他没什么放不下的,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于是就那样果断地点了点头。
“好样的。”
在清楚了规则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了又一场有关“命”的赌博。
第一场赌下来,贺之杭就去了一半的命,第二场,去了贺之杭一半命的一半命。
男人似乎觉得再这样下去很不划算,便直接道:“你把你剩下的命直接交给我,我直接把她救活好不好。”
贺之杭思考了一下,答了声好。
然后下来就没有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自己变得不一样了。相貌不一样了,身体也不一样了。
虽然好像能感受到饥饿,但总觉得有人可以控制着他的温饱,他的思想。
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信息进入了他的脑海里。
比如之前的男人,就是这赌场的老板,是一位活了将近一千年的狐狸精。
他为了自己得道成仙而开了这么一个赌场。手上有一件能交换任何东西的法宝。
传说是上古时期的禁忌法宝。
但法宝作用有条件,需日日以使用者的精血为食。遇到交换代价大的东西,差不多要了狐狸身上所有的血,任何精怪血一没就相当于没了一条命。
狐狸本来是打算要好好积攒些功德,后来受不住这法宝的邪性,只能干起以命换命的勾当。
和他赌命的人当然赌不赢,除非这一生的运势比活了千年的知道哪些有功德哪些没功德的狐狸还要好。
可大部分人都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员,只知表面上有家什么都能赌的赌场,而不知这代价大的赌局几乎都没有赢面。
贺之杭喜欢的姑娘,在第一次赌之前,运势好的确实要比狐狸多上一截。但是赌了一次之后,那一截也就没有了,和狐狸输掉的那一截相抵了。
不公平的赌局势必有着不公平的结局。
不过他始终不知道姑娘赌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是为了什么。
并且在醒来的当日夜晚,身体不由自主穿墙而过出现在一些惊慌失措的人面前的时候,贺之杭突然明白了过来,他自己现在是个什么。
是个看似自由看似真实有着自己思想但实际上行动受别人控制的傀儡大军中的一员。
并且与老板赌了命的人大多都是这种状态。他没在这些人里看见他喜欢的那位姑娘的脸庞,但估计姑娘就算真的死了,也该被换了相貌,认不出来了。
贺之杭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状态,好在老板并没有过多干涉他们,或者说他们虽然听命于老板,但实际生活还与常人无太大差异。
后来有次偶然的机会,他又见了老板,老板的状态已经同之前差了许多。他小心着问了问那位姑娘。
老板倒没有冷着脸惩罚他,只是笑他怎么都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人家姑娘。说姑娘好得很,比他好,最起码还算活着。
贺之杭又问姑娘当初赌了什么。
老板眯眯眼,似是有些不耐,说跟他一样赌了心上人的命。
还问他满意了吗。
贺之杭垂了眼睫,半晌回了一句,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