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收拾好啦行装,准备去西土看黛玥他们了,临行前特意到丁家与华仕兰做最后的话别。
而华仕兰将事先准备好的小孩子衣服交给他:“这是给长公主的孩子的,准备得有点仓促,纯粹聊表心意,劳烦启哥代为转交给她吧。”
“好,那我替他们先谢过仕兰妹子了。”
他们走在鲜花盛开的花园里,明媚的春光洒下来令人十分温暖。
华仕兰殷切道:“启哥不如今日就留在这儿吃个饭再走吧。这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聚了。”
夏启微微笑道:“不了,我这人不太会察言观色,说话也容易得罪人。若又说错什么惹人家不高兴就麻烦了。还是趁今日走吧。”
华仕兰掩嘴偷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这毛病。”
夏启不禁宽慰道:“看到你如今能这么开怀,我就放心了。急着当年国辰弟走的时候,你是多么的伤心,上回我来这儿,你还在佛堂里不愿出来见人…”
华仕兰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怪自己太无用了,丈夫走了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怎么也撑不住。可当我知道那姓贾的女人差点毁了我儿女,毁了我这个家后,我就十分震怒,一下就走了出来了。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还有我的家人要照顾,就算再不行,也必须撑下来。”
夏启笑道:“若你长姐知道你现在这么精神,她肯定很安慰。”
“自从她入了宫后,从来没有忘记咱们这些做妹妹的,时时刻刻为咱们费心费力,忧心不已,特别是小梅的事…倒是我,小梅出事后,什么也没帮上…”一说起这个,华仕兰吸了吸鼻子,略显悲伤。
夏启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死者已矣,你也无需这般自责。你瞧柳儿不仅跟了个好王妃,还嫁了个好男人,你该高兴才是。”
“对对对…我是该高兴!”华仕兰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笑道:“说起来,那日王妃干嘛要谢家父女答应那种条件?”
“哎哟!我说仕兰妹子,你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
“我是认真的!”华仕兰追问道:“我一直就想问这事,可没得空。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王妃娘娘要谢家给杨家老二做焰硝?这有啥用?”
夏启搔着后脑勺,讪笑道:“其实这个…我刚开始也不清楚的,之后也是问了炎儿才知晓…”
“那到底是干什么?”华仕兰急了。
夏启压低声音道:“这个可是秘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行了,快说!”
“听说杨二爷早制火药…”
“火…?!”华仕兰大吃一惊:“天啊!他做火药作甚?这事翊王可知此事?”
夏启点了个头:“是知道的。好像是在研究如何把这火药用在战事上,以增强西土的兵力。”
华仕兰双手合十,念道:“天尊保佑!他们该不会是要造反吧?”
“这个你大可放心。杨家世代忠烈,绝对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我觉着他们这么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若真能用火药练就出厉害的武器来,那也是能保护咱们大夏的。”
“罢了罢了,你说这些我也不懂,反正别拉上我逸儿就行!”她可没忘记丁安逸跟翊王的那笔买卖。
“放心吧,你宝贝儿子怎么也不会被扯上去的。哈哈”夏启抬头大笑道:“届时我帮你探探翊王的口风就明白一切了。”
“罢了,你这人的消息永远最慢的!”华仕兰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呢,好好保重就是了!说不定下回咱们再见,都是花甲之年了!”
***
在皇都这边,?春色旖旎,诗意愈浓,到处是花团锦簇,绿竹婆娑。在暖暖春日下,城中富家子弟以及名媛千金纷纷逐草四方,巡游踏青,尽情享受着这大好的融融春光。
不过,在那红墙绿瓦之内,却是另一派光景,春意昂扬的背后,有一股不为人所知的寒栗杀意在暗暗酝酿中…
“忠勇侯夫人,您瞧今日的阳光多好!”一名粉衣宫女推开窗户,朝身后坐在案几旁正在淡雅绣花的文静茹说道:“夫人,您呆在这儿都许多天了,难得这么好的春日,不如今日就到外头走走吧。”
“走?!”文靖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看着外头春和景明,冷笑道:“走来走去还是在这‘慕云宫’里,能走去哪儿?”
这宫女叫绿儿,她本是在中宫那边的宫女,是丽儿手下的小宫女。当初皇后让忠勇侯夫人住在慕云宫,就派了她和两名宫女内侍一同来伺候。她还记得丽儿说过,没有皇后的命令,忠勇侯夫人是不能随意离开这里。在慕云宫外还有几名侍卫把守着,看得甚为严密。
绿儿虽入宫时日不长,可这样的阵仗,一看就知道禁锢了,她不明白皇后的用意,也不想知道太多,她只管办好自己的差事就够了,所以,她不会乱说话,只笑着安抚道:“夫人,这里可是皇宫,自然有许多地方是不能让外人随意走动的,皇后娘娘这么安排也是为夫人您好。”
“呵呵…”文靖茹轻笑一声:“绿儿啊绿儿,我从小就随我母亲进出宫廷的,我怎么也算是半个皇室宗亲,宫里有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我想本夫人应该是比你更清楚不过了。其实皇后这么对我,到底是不是对我好,我心里有数。她向来就不喜欢我。”
绿女苦笑着尝试抚慰:“夫人您别这么想,皇后娘娘当然是对夫人您好,要不然也不会专程派柳公公去东丘接夫人回来过年呢。娘娘她打从心里是念着夫人的。”
“念?”文靖茹推开另一边的窗户,看着那已经开始发芽的花圃:“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很明白,若真念,就不会一直不召见…”一直把自己关在这儿了。
绿儿就知道肯定瞒不过她的,可李嬷嬷和丽儿姐也不曾教她用什么借口来遮瞒,只说绝对不能说是“软禁”这样明显的字眼。没办法,她只好勉强挤出笑脸:“新年嘛,宫里的宴席自然多,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自然忙不过来,无暇召见。瞧那四皇子妃长居宫里,多日没踏出门来,即便这大过年,皇后也同样没让她出来拜年。所以这是很正常的,夫人您不用挂心上。过几日,过几日待皇后得空,就会找人来传召的。对了,昨日忠勇侯遣人从东丘快马送了上等的蜀锦来给娘娘做新衣裳…”她不想再说这样的话题令忠勇侯夫人这么郁闷了,便拿出一匹瑰丽夺目的布料笑道:“不如让奴婢拿去给丽儿姐给夫人您做一套新衣吧。您不知,丽儿姐的手艺比司制房的人都要好。”
文靖茹在窗前坐下,微微笑道:“这样会不会麻烦到你她?”
“不麻烦不麻烦。丽儿姐最喜欢做这种活。”绿儿这么说着,然后把布匹收拾起来。
文靖茹自然是明白,能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货色,所以她从来没轻视过那个叫丽儿的宫女,定必有过人之处。那个李嬷嬷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老狐狸。至于那个柳内侍…
一想起这个阉人,文靖茹就有气了---
两个多月前,她好不容易赶到东丘,连日来舟车劳顿,本要好好休息一番,可没休息一天,柳内侍就带着一队小兵来到这里,说是皇后对她甚是挂念,请她进宫一同过新年。她当即就知道来者不善,怕这一走就别想那么容易能够回来。于是她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托着,想稍微拖个几天再慢慢想办法。哪知这个柳内侍说这是皇后旨意,非要她马上启程不可。
文靖茹想着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就找袁长风来挡驾。既然妻子不愿意,袁长风当然是要好好护着,与柳内侍从一开始的口舌之争演变成后来刀剑相向。这是文靖茹意料之内的事,反正一个年轻力壮,一个老态龙钟,在实力上的悬殊是显而易见。更何况袁长风还是与英国公张云是打成平手的,被誉为大夏最有前途的第五大将军,由此可见,柳内侍跟他根本没法比。
文靖茹就想这个老东西被撂倒后肯定不敢再逼自己去皇宫了,即便是皇后的命令,她也可以视同无物,置之不理了。正当她这么暗自得意的时候,袁长风却一下被柳内侍打趴在地。她当时都吓得目定口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姓柳的老头的武功居然是在四大将军之上。文静茹完全没得选择,只好乖乖跟着柳内侍回去皇都了。袁长风想陪她去,不过柳内侍不允许,说皇后只让夫人一个去,就连贴身丫鬟侍卫都不能随同。袁长风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若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所以之后他又跟柳内侍闹了口角。
文靖茹明白自己这个丈夫在此事上是完全不起作用了,再争吵也没办法的,他们只好妥协。在出发前,她特意与袁长风说了点私话,相互约定,每个月她给他绣一条锦帕,而他则给她送一匹上等的蜀锦进宫,这样来互通消息,好让对方自己一切安好,同时约定什么图案或者什么花色代表什么意思。文靖茹并非外头那些普通妇孺,即便暂时活在别人的监视下,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屈服。她经常默念:“皇后啊皇后,我可不是昔日的无知小姑娘,而你也不可能永远是风华正茂。等着吧,我终有一日会令你仰视我!”
虽然她早预料到这趟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可万万没想到,皇后居然敢直接将她软禁在慕云宫里,不让人来探视,更不让她出去,每天就对着四面墙和几个宫女内侍,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更离谱的就是,元宵都过去了,皇后竟然一次也没召见过她,还真够绝的!
文靖茹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她明白,这是一场无言的战争,就看自己和皇后二人谁更能沉得住气。她每日在宫里就给忠勇侯绣锦帕,时间还是好打发的。只是,皇后派来的这个绿儿…
在文靖茹眼里,这个绿儿看上去是傻乎乎的,可说不准是装的,更说不定就跟那姓柳的老阉人一样有着什么深藏不露的本事,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文靖茹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心里对绿儿方才说的话有点在意。稍稍沉默了一下,她才问道:“绿儿,你刚刚说四皇子妃多日没出来见人了,那是不是皇后将她禁足了?”
绿儿怔住了,眼神有点闪烁,支支吾吾道:“这个…怎说成是禁足呢?其实呢…这个…四皇子妃与四皇子成亲也有些岁月了,皇后娘娘见她还是无所出,便让她留在自个宫里好生养着身子,好为怀孩子做上准备嘛!不过,这也是主子们的事,奴婢实在不方便多嘴。对了,夫人您也该饿了吧,奴婢现在就去小厨房给您准备些吃的。”
这么说着,她就疾步走了出去,生怕走慢一步又被问一些尴尬的问题了。
即便她不老实回答,文靖茹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讥笑着喃喃自语:“虽然我是知道这陆氏不会成什么大器,只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拉倒了,真是个不中用的…我原本还想看一出大戏呢,唉…”
到了下午,文靖茹坐在园子里看书。她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因为她觉得午睡是懒人才做的事。
正在此时,有两名意外之客突然造访。他们正是皇太子妃和梁媛。
见到这二人一同来了,文靖茹一下都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过门都是客,她忙让绿儿他们准备茶水和糕点来招呼。虽然她是个被软禁的人,但是皇后待她还算不薄,每天都会让宫人准时送食材茶叶等必需品过来,只要她想要的,都会备好。
三个女人坐在园子里,就像春日郊游一般,边吃着茶点,边热络地攀谈了起来。
“二位突然大驾光临,臣妾真是受宠若惊。”文靖茹这话时相当谦恭有礼,心里却意外万分,因为她一直认为皇后是不可能让其他人来探望她的。
太子妃微微笑道:“忠勇侯夫人进宫来,本太子妃理应早日来探望才是,可之前一直为了张罗新年的事宜完全分身不下,后来新年这些日子里,天天都有不少皇室宗亲入宫来庆贺,为了应酬他们,本太子妃与皇后那边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就耽搁到现在了,若有怠慢之处,望请夫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