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学造塔 第3章 赤芒

被村民们找到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这三天里，卡尔吃尽了苦头，但好在人没事，让父亲威廉长舒一口气。

回到家中，威廉面含泪水，将卡尔搂在怀中，久久说不出话。

看着平日里沉稳严厉的父亲情绪外露，卡尔既感动，又自责。

“父亲，是我没用，不该丢下你们逃跑。不要伤心，我好着呢。”卡尔安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威廉双手扶住卡尔的肩膀，郑重地说道：“逃跑并不可耻，如果明知不能取胜而硬拼，是莽夫的选择。”

卡尔点了点头，将话题转移到野山猪之事上。

“父亲，野山猪没伤着你吧？”

“哈哈，我硬朗着呢，你别担心。”

威廉拉着卡尔坐下，向卡尔详细描述了野山猪暴毙的景象。对于野山猪为何会暴毙，众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其归功于运气。

对于卡尔而言，只要大伙没事，他才懒得在意野山猪是心脏病突发还是遭天谴呢。

卡尔也将自己掉下山崖后发生的事情向父亲叙述了一遍，不过却把溶洞石门和青铜罗盘之事略过了。

倒不是卡尔不信任自己的父亲，只是隐隐觉得，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只野山猪个头不小，且皮毛无损，咱们几个猎户商量着，准备过两天去一趟镇上，估计能卖个好价钱。”威廉喜滋滋地说道。

“到时候我也去！”卡尔闻言，连忙应喝道。

镜湖村距离磐石镇约摸三个小时的脚程，这两年来，卡尔总喜欢往磐石镇上跑，威廉只当是卡尔贪玩，也没有太在意，更不会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渴求。

因一个人，喜欢上一座小镇，哪怕只是在小镇上走一走，也觉得是从她的世界路过。

因为身上还有些许皮肉伤，父子俩聊了一会，卡尔便回房休息了。

坐在床上，卡尔不由想起背囊中的青铜罗盘和晶石，于是赶紧从背囊里取出来。

然而让卡尔感到意外的是，虽然罗盘还在，晶石却不翼而飞。

“没破啊！”卡尔检查了一番完好无损的背囊，很是疑惑。

这种背囊是猎户们专门设计的布袋，只要袋身没有破损，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掉落出来。

卡尔找寻了半天，也摸不出个头绪，懊恼沮丧之余，只好将注意力投向青铜罗盘。

好在这个宝贝还在！

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罗盘展现出厚重的古韵，赤色宝石流光溢彩，水晶圆盘更是闪烁精光。

卡尔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面罗盘，手指无意间轻抚过水晶圆盘的表面，突然，几枚晶石的虚影出现在罗盘之上。

“咦，这不正是消失不见的晶石吗？怎么跑进罗盘里了？”卡尔惊呼出声。

正当卡尔疑惑不解时，晶石虚影开始发生变化，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赤色宝石开始发光，泛起氤氲的红光。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卡尔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怀着试探之心，卡尔的手指触摸向赤色宝石，顿时，氤氲红光如同一条小蛇顺着卡尔的手指流动，不待卡尔反应，便消失在身体之中。

“呀！这是什么东西！”卡尔被这道一闪而逝的红光吓了一大跳，连忙检查身体，生怕出现什么可怕的异变。

然而感知了半天，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状况。

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十五岁的孩子天性乐观，既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卡尔很快便将这道红光抛之脑后。

两日之后，天微微亮，威廉便叫醒了卡尔。将前段时间捕获的猎物搬上板车，父子二人便推着板车向磐石镇行去。

磐石镇，是连接飞龙城和世界边缘山脉的必经之路。因地理优势影响，小镇面积不大，却足有上万人口，贸易十分繁荣。

镇中有一条主要商业街，街道商铺林立，鳞次栉比，过往商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来到镇上，父子俩径直前往相熟的皮货商铺。这家商铺的老板原本就是镜湖村人，后来发达了，便搬到了镇上居住。

人称老约翰的皮货店老板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见威廉带着卡尔缓缓走来，笑着挥了挥手。

“嘿，威廉，近来还好吗？听说你几天前刚搞到一头野山猪？”老约翰扯着沙哑的喉咙笑着问道。

“老约翰，你消息可真灵通！”威廉将板车推到老约翰面前，指着高高隆起的草垫笑道：“喏，都在这里了。”

老约翰饶有兴致地站起身，揭开草垫一看，只见一头身形硕大的野山猪尸体蜷缩在板车上，挤满了整个板面。

“好家伙！这么大只！”见多识广的老约翰不禁发出感叹：“你小子可真行，这么大的家伙，发起疯来，咱们可招架不住！也只有你神射手威廉，能有这份能耐！”

面对老约翰翘起的大拇指，威廉笑而不语。他才不会说这只野山猪是自我暴毙而亡，那不是让人小瞧了神射手的名头么。

对于生意上的讨价还价，卡尔没什么兴趣，见父亲和老约翰东拉西扯，估计没个一盏茶的功夫，这笔生意完不成。百无聊奈之下，卡尔独自一人跑到店铺里看起了商品。

还别说，老约翰的皮货商铺店面不大，商品却琳琅满目。小到兔毛皮、貂毛皮，中到羊皮、狼皮，大到野猪皮、麋鹿皮，甚至还有一张黑熊皮，令卡尔啧啧称奇。

正当卡尔津津有味地欣赏皮货时，三位青年走进了店铺。

“伙计，有没有白色的貂皮？”领头的男子问道。

伙计一见来人衣着光鲜亮丽，气度不凡，精神不禁一振，连忙起身应答道：“先生，貂皮一般以黄色为主，您要的白色貂皮，只有世界边缘山脉深处的雪貂身上才有。这种雪貂十分机灵，甚是难以捕捉，市面上极少见。”

“废什么话！那就是没有喏！”男子不耐烦地说道，转身便准备离开。

伙计眼珠一转，快步上前，笑嘻嘻地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先生莫急，敢问先生，买白貂皮，是要送给心爱的女子吗？”

男子瞟了伙计一眼，沉着脸说道：“是又如何？”

伙计见此事有戏，连忙回应道：“先生想讨女孩欢心，何必舍近求远，咱们店里虽然没有白貂皮，但却有另一样宝贝！”

伙计的话让男子心生几分兴趣，斟酌片刻，便让伙计将所谓的宝贝拿出来瞧瞧。

“先生请看，这便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伙计取出存放宝贝的木盒，揭开盒盖，一片色彩绚丽的翎毛出现在众人面前。

“咦，这是...蓝凤鸟的尾翎吧？”

“先生真是好眼力！”伙计立刻拍上马屁，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蓝凤鸟想必先生有所耳闻，此鸟为世界边缘山脉独有，生鳞状羽，色彩鲜艳，并闪耀彩虹色泽，嘴细长而直，翅形狭长而尖，体型小，速度快。”

“你在这讲动物世界呢！捡紧要的说！”男子粗暴地打断了伙计的话语。

“是是是，相传这蓝凤鸟是凤凰的后裔，全身上下最金贵的就属其尾翎，不仅漂亮，而且具备了一丝凤凰的灵性，佩戴在身上，能提升火系魔法师的亲和力！”

男子一行的同伴听不下去了，插话道：“你在这蒙小孩呢？提升千分之一的火系亲和力也叫提升？”

显然，三人中还是有人懂行的。

“嘿嘿。”伙计见自己的说辞被拆穿，不好意思地干笑出声，辩解道：“千分之一的提升也算提升嘛。”

那同伴懒得与伙计计较，转身对华服男子说道：“伊森，蓝凤鸟的尾翎虽然提升不了多少火系亲和力，但也算是件好东西，炼金入药都用得上，送给丽娜小姐也不算失礼。”

被称作伊森的华服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仅仅是不失礼还远远不够！这次丽娜小姐的成人礼，周边几个大镇的富商贵族都接到了邀请，听说飞龙城都有来人。如果不能拿出力压群雄的礼物，我如何能够脱颖而出，令丽娜小姐为之侧目？”

丽娜！成人礼！

两个词汇飘进一旁围观的卡尔的耳朵里，顿时如雷灌耳，振动不已。

难道，他们说的是丽娜.因巴斯？

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悄然涌现卡尔的脑海。

山中偶遇，空屋寄情。

几年来，卡尔将内心的悸动深深压抑在心底最深处，不曾提及，不敢触碰，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可如今，再次在别人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微颤起来。

原来，她已然十八岁了。

过完成人礼，她就该谈婚论嫁了吧。

一念至此，卡尔只感觉无尽的失落淹没了自己。

蓝凤鸟的尾翎终究还是没有卖出去，这让伙计既懊恼又生气。这单该死的货品，已经砸在手里几年了，如果再不赶紧卖出去，估计老约翰都要将自己扫地出门了。

正当伙计闷闷不乐之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请问小哥，这片蓝凤鸟的尾翎，卖多少钱哈？”

伙计一惊，难道一秒前的祈祷显灵了！这么快就有新的买家！

循声望去，伙计发现声音的来源居然是之前那个在店里闲逛的小猎户。

若不是知道这家猎户与老板是同一个村的村民，伙计早就将其赶出门了。但其破烂的衣衫，饥瘦的面容，以及其自带的浓郁的乡土气息，实在让伙计提不起与之对话的兴趣。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别来烦我。”伙计如同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卡尔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靠上前来，垫着脚尖取出盒子，想要仔细观看这片的尾翎。

“喂！臭小子你干嘛！弄坏了你赔得起吗！”伙计一把夺过卡尔手中的木盒，愤怒的喝道。

“那您倒是说说，这片尾翎究竟值多少钱嘛！”

伙计烦不胜烦，阴阳怪气的咧嘴说道：“你站稳喏！可别吓趴下！”

手掌伸出，在卡尔的面前使劲晃了晃：“五十金币！”

“嚯！这么多！”即使卡尔心有准备，也被伙计的报价吓了一大跳。

五十金币，卡尔全家都没有这么多存款！

要知道，一枚金币足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用度。如果省一省，如卡尔他们家，一个月仅需五枚银币便可满足基本温饱。

十个铜板等于一枚银币，十枚银币等于一枚金币。如今卡尔的口袋里只有五个铜板叮当作响，这还是他积攒多年的全部储蓄。

五十枚金币，对于十五岁的卡尔而言，就是个天文数字！

“能...能便宜点吗？”卡尔迟疑良久，弱弱的问道。

“臭小子，你问那么多干嘛，难道还想买不成？”

卡尔低着头，似乎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忆，好一会儿，抬起头。

伙计发现，面前这个孩子的眼眸里，仿佛有一道火光一闪而过。

“是的，我想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