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分皇上要去拜谒长陵和献陵。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明,北京昌平的官道两旁一片姹紫嫣红,黄的菜花,绿的麦,田垅河岸更是五彩缤纷,藏在绿叶中的粉嫩的蒲公英,还有桃红水灵灵的花骨朵儿。 高大的椿树叶间蹦跳着的带黑白羽毛的鸟儿,蚕豆花丛间翩翩起舞的花蝶儿,看得四岁的皇太子朱祁镇眼花缭乱,指着一双蝴蝶,央求着他的母后孙氏:“母亲,儿臣想要那虫儿!” 孙皇后今头戴金凤和宝珠的皇冠,翟尾下垂的五行珍珠,在春光中不停的闪烁着七彩光芒,明黄色缎子皇袍衬托着她白皙如玉的肤色。她轻声的对轿帘外的太监道:“禀报皇上,太子要下车。” 舍正在宣宗御车前头,听得皇上宣他,便靠近些,皇上轻言:“张爱卿,你带几位胁从在这陪着太子,朕与众臣先去长陵。省得众人马挡道,误了别饶行程。” 舍便点兵点将的喊了些得力的,王一飞,王力,胡穜和旗,还有太监路远,阮几个留下。 朱祁镇穿着和皇后同色绣着五龙的龙褂,一下车撒开腿便朝垄上奔去,鲜艳的红缨在衮冕顶上跳动着。 四个月就当皇太子的他,深居宫中,一看这花草地的,如何知道高地厚,迈着胖腿就朝那蝴蝶扑去,两太监赶紧追着。 土疙瘩一绊,皇子一个狗啃地,跌倒在地,他也不哭,四肢乱舞,也不知道爬起来,两太监就想去把他搀扶起来,被孙皇后喝住了:“别去碰他,他自已跌倒,就要自已爬起来。” 太子转头看了母后一眼,一轱辘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他对自已这套动作感到好奇又满意,又假装跌倒又爬起,周而复始,孙皇后也不管他,问宫女要过捕虫的网子,自顾自的在花丛中抓蝴蝶。 孙皇后是个魅力无穷的女人,漂亮、灵活、而且能会道,她逮了蓝色与黑色的图案蝴蝶,她便给它取了个“蓝月亮凤蝶”。 她又逮了个:翅膀腹面鲜橙色,翅脉和翅边缘黑色,还有两行白点的,皇子问她:“母后,这又叫啥?” 她不假思索的:“虎斑蝶。” 皇子得到了鼓励,总算平个半死不活的,背面有黑和绿色的鲜明图案;前翅的腹面呈黑色,中央为绿松石色的蝴蝶,用手捏着兴奋的给皇后看:“母亲!” “叫母后,你又忘了!”这个美丽的女人纠正道。 皇子怔了一下:“母后,这只又叫啥名?” “绿鸟蝶。” 舍反背着手,站在路中央听得清楚,不由对皇后的判断力和创造力感到惊奇,不由的鼓起掌来。周围人也跟着拍手,掌声惊起了田边的鸟,扑哧的全飞上了蔚蓝的空。 孙皇后弯着身了拢了一下垂在脸颊上的秀发,朝舍看了一眼,扭腰的一瞬间,婀娜多啄身材愈加的妩媚动人。 她舔了舔嘴唇:“我以前随爹爹从山东邹平到河南永城县。住在芒砀山前前的一个村子里,记得村子被王引河环绕,背山环水,风水特别好,我经常与一些玩伴去田间树下抓虫子,逮蝴蝶。玩伴中有一桑女姐姐她很聪明,她会教我认识这些虫儿,鸟儿。” 孙皇后得很诚垦,几个太监宫女听得直点头。 皇子玩得满身是汗,他的乳妈唤宫女捉住他,用绢布伸到他后背帮他擦汗,家伙怕痒痒,嘎嘎嘎的笑。孙皇后喝道:“皇太子,别疯了,没完没聊,上车吧!”沈皇后又恢复的威严。 舍本来也担心误了皇帝的祭奠祖宗仪式,孙皇后作出了及时回应,车队在王一飞几个的引导下,飞快的赶到了明寿山南麓。大太监袁琦率太监已经在山脚等候,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军汉得皇后皇子坐定便抬起便走。 长陵祾恩门,琉璃瓦筑的门顶,斗拱、额枋,椽飞黄绿相间,在红墙的衬映下分外鲜明。院内,正中高大巍峨的祾恩殿。香烟缭绕,哀乐缠绵,大殿内供奉明成皇帝及皇后徐氏的牌位。 宣宗已经换上了素色的祭服,见皇后及太子白衣素服进殿,手一挥,鼓声停,大司礼便大声喊着,所有人依序向先祖磕头行礼。 王候公爵都差不多来了,独缺汉王朱高燧,舍正在纳闷,司礼念道:“赵王朱高燧亡,由其子惠王瞻塙代。 长陵旁边便是仁宗朱高炽陵寝,比较俭朴。神道从长陵神道北五空桥北分出,一帮人便低垂着头,缓缓的沿着砖铺的路走过去。门楼狭仅为3间;城下券门是简单的直通道。照壁不设于券洞内而设于方城之后,墓冢之前。 祾恩殿内香烛早已燃起,随着鼓乐和太监的喝唱,祭奠仪式又开始了。舍听到镣声的哭泣,他循声一看,是金幼孜,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一副痛苦的样子,边上金旗和安兰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舍轻悄悄的从人群中移过去,拍了拍旗的胳膊。 旗面色紧张的指了指金幼孜,又摇了摇手。 舍一看,金幼孜眼睛闭着,二行泪淌到了尖细的下巴,沾在黑白夹杂的胡子上。舍轻声道:“一会结束马上找太医。” 金幼孜是被旗和安兰架着完成了祭拜。 宣宗也发现了,立刻唤太医把他扶到献陵宝城里救治。 太医给他喂了些丹药,终算缓过气来。 宣宗听得太医汇报,金幼孜醒了,松了口气道:“死的人太多了,金爱卿可不能走,你们做太医的,可不能马虎啊。” 皇太子可能起得早,刚才又皮了一阵,卷缩在皇后的怀里。宣宗道:“杨士奇,张辅,杨溥,张舍,胡濙,李昶,于谦几位卿留下,其余人先回吧。” 一阵遮蔽日尘烟掀起,皇亲贵族,文武百官,随着皇后的马车,轰隆隆的走了。 一下去了好多人,宣宗皇似乎轻松了许多,指着前面,广阔的田间道:“我要种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