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宗门 第七十四章 天下师

第七十四章天下师

“人终究不能活在书本里，必得脚踏实地才好！有些人，夸夸其谈百万言，却不能行一事，下不能劝农桑，上不能助邦国，这样的人，学问再好，也只是嘴上光彩，看似下笔入神，却无一用！某不耻之！”

王宇在前世大学时，学会了相当重要的一点人生处世哲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理念不同，不必激动，事务理念都有多面性，不必非要强行改变别人适应自己。』

说的再俗套一点，就是没有必要在别人观点不同时“杠精”，不同意别人的观点，但要尊重别人说话的权利。

有这样的认知，王宇不会在贾雨村抨击自己时焦躁、急着争辩，而是能做到如大儒一般仔细聆听贾雨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放在心中揣摩，不会针锋相对，而是在贾雨村发言的基础上归纳总结提升，之后在翻过头来寻求破局或者一举击溃之策。

这才是大儒辩难时既能保持风度，又能精彩纷呈的原因。

贾梅村昂首阔步，在众人面前肆意挥洒，尽情指摘，整个过程中王宇微笑聆听，面上毫无怒色，顿时让陆海峰、左公佑等人再次高看一眼，更加凝神对待。

待到贾梅村词穷，一帮围观学子开始为贾梅村叫好，王宇依旧面色平静，不置一言，渐渐地指责声开始嘈杂起来。

左公佑站出，大袖一挥，“肃静，我等静听凌霄先生有何言辞？”

左公佑此时立场不能说偏颇，但是对王宇的不喜却是一定的。

贾梅村呷了一口茶，把茶杯递给从从人，态度悠然道：“是啊，我等还在等着凌霄公子的高见，莫不是词穷了吧！”

这是在碾压了！

上官云灵小脸一寒，想要替王宇分说，却被上官文渊制止，上官文渊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王宇却是充满了期待。

在众多士子的指责、抨击声中，王宇开口了，语气很柔和、很平静，丝毫没有与贾梅村针锋相对的意思，面对众多士子目光中充满了怜悯、惋惜，王宇道：“若天下人都是为了财物、女子、虚名这些东西而读书，那读书人的气节何在？”

轰！

如惊雷炸响，如黄钟大吕，众多士子尽皆失声。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读书人可是把气节二字看得相当神圣的。

王宇看看众人，十分痛心、十分不耻道：“贪官污吏横行于世，莫不是就为了索取十年寒窗苦读的回报？”

此话一出，场中众人脸色再变。

这话戳中了很多人的肺管子！

寒门子弟刻苦攻读，是为了考上功名有人附庸田地，是为了改善一家老小生活，是为了家中不用在服徭役，至于报效国家，这个动机或许有，但绝对要排在后面几位，这就是人性。

豪门子弟刻苦攻读，自然是为了光宗耀祖，获取权柄，成为人上人，延续、发展家族的荣光，青史留名，至于报效国家，弘扬圣道，这个或许有，但恐怕也不是首要因素，这同样也是人性。

无论如何，名和利都是人们绕不过去的坎，当正常渠道无法满足时，贪腐就成了必然。

面对王宇的疑问，众人不得不沉默以对……

年轻的学子们此时脸皮还没那么厚，还有些为国为民的初心。

他们面对王宇的质疑，无颜反驳，也不敢反驳。

至于金陵知府贾梅村脸上更是火烧一般，王宇只是用了一句话，就揭露了贾梅村求学的志向、动力、现状。

陆海峰良久叹息道：“唉，凌霄先生说的是，老夫也曾为劝学诗中种种吸引苦读圣贤书，那时，心中想的，不是什么济世安民，而是，能让家中幼弟无饥馁之色……”

老人自揭其短，说的质朴坦诚，倒是为王宇分担了大部分火力，很多生员脸上都露出同感的表情。

陆海峰话音一转，向王宇询问道：“凌霄先生说读书当立志高远，老夫请教，先生读书之志如何？”

王宇不假思索答道：“救苍生、平天下。”

陆海峰身形一颤，竟未想到王宇会如此作答。

张叔夜想要开口，洛清川却抢在了前头，高声道：“先生说的太宽泛了，此时还未到战乱苍生离丧时，还请先生告知清川先生心中之志。”

王宇看向洛清川，看向曹樱，目光在陆海峰、张叔夜、左公佑等人脸上扫过，心里想着的却是前世关于理想的话题。

那时，华夏还未一切向钱看！

那时，华夏的少年们曾经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

那时，华夏青年们还曾怀揣科技救国梦想，为了华夏复兴而读书！

只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被马桶台的韩流小鲜肉雨打芭蕉去，终究被娱乐圈的戏子炫富、绯闻风卷残云没。

我想成为科学家！

我想成为军人！

我想成为医生！

我想成为老师！

我相当工程师！

我想当飞行员！

一个个稚嫩的话语言犹在耳，电影学院门前却排起长龙。

一切向钱看的年代，没有人愿意钻研物理、化学这些基础学科，却在传媒学院门前排起了长队，以争当一个演员为荣。

很多人都在看《演员的自我修养》时，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儿时的理想——科技兴邦、工业强国？

收回思绪，王宇看向众人，轻声答道：“我认为读书人读书，终究不过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因为历史发生了改变，大宋王朝此时还未有一个叫做张载的人提出着名的横渠四句，王宇只是不想让先贤经典遗失，帮他说出来而已。

只是这话一出口，就如九霄雷震，响彻寰宇，发人深省，震颤灵魂！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个个读书人口中喃喃念着，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滔滔江水，如黄钟大吕在映衬唱和，原本迷惘的眼神逐渐坚定，甚至感觉全身三万六千跟汗毛都立起来了，浑身充满了激昂的斗志！

波涛翻涌间，圣贤书中的微言大义不断炸响，读了多年圣贤书的士子们，心中竟感到一片宁静，那是洗尽尘世繁华之后，发自灵魂深处的舒坦！

众多士子向王宇插手躬身行礼，“谨受教！”

行礼过程中，有人竟然眼噙热泪，如拜师礼般的郑重。

此时有人又想起了真宗陛下所创的劝学诗，突然觉得如同嚼蜡，甚至认为拿劝学诗与王宇所言对比都是一种侮辱。

一个是用读书人本应唾弃的外物利诱，一个则是让读书人从本心出发，立志高远，为圣贤、为万民、为邦国——秉持初心，不忘始终！

良久，众人平复过来。

左公佑突然向张叔夜问道：“嵇仲公，劝学诗与凌霄先生所言，若何？”

张叔夜苦笑，拿先皇所做劝学诗比较，若是说劝学诗好，只

只怕自己这辈子不用见人了，张叔夜想了想答道：“无法比较。”

左公佑倒也没有难为张叔夜，目光又落在了贾梅村身上，“时飞公，可否比较一二？”

贾梅村此时已经从尴尬中摆脱出来，面对左公佑的询问，自然知道赞劝学诗可能会让天下人唾弃，赞王宇所言，会被天下读书人认可，却有可能会得罪当今陛下，毕竟真宗是他祖宗。

考虑到自己现在金陵知府的身份，考虑到自己已经无法升迁的现状，贾梅村赌徒精神发作，决定一鸣惊人。

贾梅村不理会马书吏朝自己狂使眼色，颇为光棍的答道：“今日之前，梅村读劝学诗如饮美酒，今日之后……”

贾梅村故作踌躇，不理会马书吏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坦言道：“一个是浓妆艳抹的妓子，一个是可为天下师的诤友，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矣！”

轰！

贾梅村一语天下惊！

要知道贾梅村可是现任的金陵知府，如此说可是有可能会丢官罢职的。

但贾梅村就是这么说了，贾梅村心里清楚，纵然自己被罢官，自己的大名也将随着王宇的四句话响彻海内，士林也将会有自己贾梅村的一席之地！

流水的官帽，铁打的名声，贾梅村算得很清楚！

上官文渊静静看着贾梅村表演，对于左公佑不禁流出一些不喜，这是左公佑故意在给贾梅村展现机会，为的不过是与贾梅村拉上关系。

“陆师学问精深，清川却想知道，陆师的看法！”

洛清川对左公佑不屑一顾，对陆海峰却执礼甚恭。

“不错，陆老头，你看王宇这家伙可堪造就？不偌收他做弟子，跟着你学儒吧！”曹樱突然插言道。

陆海峰本来还在沉吟，听到曹樱的话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凌霄先生可为天下师，老朽哪里有资格教他！”

曹樱喜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本官看今后还有哪个敢难为你！”

曹樱前半句是冲陆海峰说的，后半句则是冲着王宇说的。

曹樱如此做，自然也有其用意，今后再有质疑王宇学问的人，请先出来跟陆海峰比一比。

……

便在此时，有一个人又向王宇发难了！

此人，正是春风阁的柳如是！大宋神级赘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