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江湖 第七章· 最后的演出

几个小时后。

中午，鹿之亭，所有的客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老板娘一家人这里。

一张桌子前，莉莱和奥希娅相对而坐，莉莱后面还站着一个身躯壮硕的身影，还是头鱼人。

“也就是说，我们家莉莱被你们经纪公司看上了，要到外地去发展......是这样吧......”奥希娅听完了对方的讲述，神色有些暗淡。

“是的，莉莱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潜力明星，如果不让她走上演艺事业这条路，那实在是一种浪费啊，不仅对她个人而言是种不幸，对整个国家来说也是一种损失啊！国民生产总值都要掉几个百分比的那种。”这头鱼人衣冠楚楚，带着斯文的眼镜和帽子，一副惋惜悲痛的口吻。

这就是莉莱的剧本。

召集所有队友，来演这出戏，让斯拉达充当一个星探，将莉莱发掘，门口再停一辆褐卡蒂的车充当牌面，这下更具说服力。

还给斯拉达套了一身够档次的星探行头。

奥希娅还被告知，这几天莉莱之所以回来这么晚，都是去参加了选拔活动，本次活动的头一二三名都被签约。

然后灰烬和小黑又被推了上来，分别充当本次活动的二三名，更具说服力。

大前天剧院的演出，就是最好证明，出道就能和贝芙萝尼这样的明星同台。

“原来，当时在台上的那个，真的是你啊......”奥希娅低声呢喃。

“没想到姐姐居然真的下海了......”莎里菲拘谨地盯着桌子对面这群人，嘀咕道。

斯拉达卖力地吹嘘着莉莱的优秀潜力和商业价值，过度的表演一度让周围尴尬，唯一没有察觉到这份尴尬的是奥希娅。

她就这么不愿接受现实地望着莉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莉莱低下了头，不愿意去触及奥希娅的目光。

“你......已经想好要走了吗？”奥希娅问。

“嗯......而且是马上，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说好的想要甜甜的微笑呢......原来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吗......”奥希娅的每一个发音都戳中了莉莱的心间。

莉莱沉沉地低头：“我有自己想要追寻的梦想。”

莎里菲也小心心地凑了过来，将手搭在了莉莱的手背上：“姐姐，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也不劝你下海了，能留下来陪我妈妈吗，我如果去上学的话，她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莉莱也握住了她的手心：“那样的话，我们就约好，一有空就回来看看妈妈，好吗？”

要说莎里菲也确实还算懂事，和莉莱深情对视了几秒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而将头瞥到一边，然后自顾自跑回房间。

“奥希娅，很抱歉，我......”

“这你就不用道歉了，相反我还得谢谢你把莎里菲教得这么出色。”奥希娅也像是看开了一样，“再说了，这里不是还有一条狗陪我吗，我听说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养一条狗。”

说着，奥希娅将雪橇犬抱到了膝盖上，摆动着它的前足。

莉莱也将手搭在了雪橇犬的脑袋上：“好好长大，保护好妈妈。”

雪橇犬歪着脑袋汪了两声，瞪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看着莉莱。

气氛让整个鹿之亭潸然泪下，好几个常年光顾本店的顾客在角落流下了猛男的泪水。

莉莱本指望这群沙雕队友能把气氛搞喜剧一点，起码不那么悲伤，不那么严肃，结果这次他们都搞不定了，小黑和灰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跟着露出离别惋惜的眼神。

斯拉达干脆也背过身抹眼泪去了。

离别总归是悲伤的，要么不辞而别，要么悲伤而别，要么选择惋惜，要么选择悲伤。

“放心吧，莉莱，我不会阻拦你追寻梦想的，你的表演我看过了，演得非常好。”奥希娅说，但莉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很快，莎里菲又跑了出来，还带着画板。

“姐姐，我要给你画张画。”莎里菲说，架起画板对着莉莱，沙沙描动了起来。

奥希娅也像是被提醒了一样，站起身来：“也对，我去借一下相机，得给我们留个合影纪念才行。”

周围的顾客很快有人回答道：“相机我有！到时候底片给我留一张就行了！”

“奥希娅小姐的余生交由我来守护！”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俩孩子的爸了！”

换做平时，奥希娅早就一把椅子砸过去了，但现在没那个心情，甚至心情还变好了一点，起码知道就算两个女儿离开后，这里依然也能很热闹。

很快，相机借来了，三人的全家福合影留念，经典的构图，奥希娅坐在椅子上，莎里菲坐在她的腿上，莉莱在一旁站着。

再然后，莎里菲的画也画好了。

一张非常棒的素描。

“这幅画，送给你，上面有我的签名。”莎里菲说。

“谢谢莎里菲，我也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莉莱上楼，将房间里床底下那个彩色的羊驼玩具拿了出来，话说这本来就该属于莎里菲，只是莉莱把它偷偷借着玩了几天。

“莎里菲，有些话姐姐想要告诉你。”莉莱在莎里菲面前蹲了下来。

“这是我的教母曾给我的一些人生箴言，现在我把它给你......”莉莱有些不清醒地摇了摇头，教母的人生箴言那么多条，也不知道该说哪条好，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

“不爱你的人会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爱你的人会关心你飞得累不累，记住了吗？”

“记住了，可是我还是决定，想要飞得更高。”莎里菲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以后再见。”

就这样，莉莱转身而走，不再去回顾。

她已经是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再回头看了。

但她知道，奥希娅一直在看着这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但这种时候不能回头，就像许多神话故事中那样，不能回头。

就这么随着队友坐上了甲壳虫汽车，引擎发动，正要离开的一刻——

“莉莱！你将来会成名吗？”奥希娅忽然来到而来门外，向正在启动的车子大声喊道，风从远方卷来，雪尘贴地而行，她的发束也在风中零散开来。

“会的，非常出名的那种！”莉莱也忍不住将头探出车窗外喊道，车里泪声一片。

“那，那我能在报纸上看到你吗？”

“能，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