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最强大农民 第七章 下马威

索德尔人才刚刚握住乌黑的剑柄，只见一道迅捷的光束飞至眼前。定睛一看，确实一口通体雪白无暇的长剑，剑尖离他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寸。他虽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把平凡无奇的木剑，但是丝毫不敢松懈。任何武器，既然存在了，就是能取人性命的。

越过白木剑，索德尔人看到那名密斯特女子的眼神冷酷如图穷匕首现的一抹寒光，令他第一次体会到木剑的恐怖与死亡的威胁。

至此，索德尔人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厉害。出剑如此之快，已是不易；快剑之中留人生机，更是难上加难。若是女子决心杀他，恐怕他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把我逼入下风！”索德尔人心中暗道，脸上已是不住地流着冷汗。

从小到大，尤其是从得到孤影传承之后，他一直自恃甚高。在他看来，纵使族人中暗藏强者，自己在普通人面前还是没有敌手的，所以在执行任务时对外人极其狂傲，认为那些不懂魔法的人都是庸碌无能之辈。没成想，今日就吃了一个普通人的苦头，还是败在索德尔人最引以为傲的剑术上。

他虽然继承了墨林剑仙的部分传承，在基础剑术上却远比不过这个密斯特南方的凡人女子。他太过高傲，不注重基本功，因此捡了西瓜而不顾芝麻。

见自己的突袭大有成效，女子微微一笑，用不温不火的声音说道：

“首先，你们有没有上下级之分，这与我无关。但是既然你接受了护送我的任务，就要把我放在你一切行动的第一位，我就是你的上司。其次，你显然是个不了解情况的小崽子，你甚至对你要护送的对象——也就是我——一无所知。就算你的老大没有告诉你，难道你不会事先收集情报吗？我真不明白你的老大们为什么专门挑了你这种意志薄弱的雏儿来保护我。最后，你这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要是以为自己比我强，我保证你会和一片泡在汤里的蛤蟆干没什么区别。明白了吗，小家伙？”

索德尔人听了她的慷慨陈词，更是不敢出一言以对，只得频频点头。对于这个女人，他毫无办法。实力不济，只能屈从于人。先前的爱意现在又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敬重，简直就像是魔术。或许，爱情本来就是魔术。

见此，女子轻蔑一笑，将木剑收回手中的剑鞘，重新端坐在石椅上。她轻轻将头发撩至耳后，更显得妩媚动人，但是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依旧闪烁着冷漠淡然的光，使人敬而远之。语速依旧不急不缓，语调依旧不抑不扬，女子再次开口：

“好极了。现在，我说，你听。这样你才能从一只脑子里塞满玉米杆子的小青蛙变成一只了解情况的小麻雀。”

索德尔人完全不明白她那些长得令人喘不过气而且莫名其妙的比喻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依旧乖巧地点点头，免得遭受更加凶狠的比喻攻击。

“那就先从任务的内容说起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尤其是你这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我叫维莉丝，是绛芳教的当代圣女。你的任务就是把我安全护送到我们教派的圣地——密斯特东部的绛芳原。绛芳原曾经被恶人夺取，几天前才被我教以谈判取得。其他人早已出发，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目的地了。最近没有需要我主持的活动，所以我们不必担心时间，只需要尽可能安全稳妥。至于方位，我会为你指路的，不必操心。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负责清理沿路的袭击者。我们虽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宗教，却也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教可以相比的，因此觊觎我教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有谁会攻击我们呢？我敢肯定，要是你们放出了索德尔人的名号，没有人会愚蠢到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看你才是愚不可及。危险无处不在，甚至连微风树叶都可以取人性命。我们的敌人之中，有像我们这样有形的，也有如同风与火一般无形的；但是，最致命的，是潜伏在我们内心的敌人。恐惧，慌乱，迷茫，暴怒，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我们横死暴毙。我知道你们一族都是人中豪杰，但是切记，在路途上一定要保持镇静，千万不要失去理智，无论发生了什么。一个人最强大的武器、最坚硬的护盾，就是他的心。”

“看来我是来对了。”索德尔人慢慢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此剑以乌钢铸成，剑身不见一丝光泽，使凝望之人的眼睛深陷其中，仿佛所有的光芒都对剑锋避让三分。

他单手倒持黑剑，用力向地面一刺，却只听得一声脆响，青石板上竟只留下一道浅坑。索德尔人目瞪口呆，这显然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这位年轻的索德尔人呆立在原地，一脸错愕。他本来想着把剑刺入地中，然后铺设剑阵，施展他在传承中学到的静心之术，好让眼前的女子见识到自己的厉害。然而，青石地板就像面色铁青的教官，把索德尔人的显摆变成一出滑稽戏。

“哇哦，真是精彩的表演。”维莉丝放下手中的剑，拍起双手，非常难得地开怀大笑，表示着对喜剧演员应有的尊重。

“这不可能！我的宝剑怎么可能刺不进一块普通的石头！”

“安静一点，其他小朋友还要午睡呢，”维莉丝已平复了心情，却仍然掩口暗笑，说道，“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

“真不明白你的大脑是用来存什么的，花生酱吗？你说你爱上我了，不是吗？”

这位未经世事的年轻的索德尔人涨红了脸，就像一个看到装着自己各种宝贝的铁盒被家长打开的小男孩，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人们总是以披露事实为己任，但是一旦自己成为披露的对象，就只剩茫然无措，先前的精明强干一扫而空。索德尔人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平凡女子（索德尔一族普遍认为不会使用魔法的人都是平凡的），心中浓厚的爱意却挥之不去。

他将目光从维莉丝身上拽开，尽力看向周围的单调景象，却始终感受到维莉丝微笑着用那双寒冷彻骨的蓝眼睛注视他，似乎是在审问他的真心。

他紧握双拳，嘴唇翕张不已，但是许久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回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她。或许，真的如她所说，这些爱意都只是假象，是他自己的幻觉。

如果他的爱出自真心，又何必在此苦苦纠结，直接表明即可；如果他并不爱她，又怎会在自己的心海中窥见爱意。幸运的是，尽管哑口无言，他近乎夸张的行为已经成为一种讯息。

“哈哈，你不必感到难堪，更不必扰了自己的心境。我早就说过了，你对我的爱是虚假的。事实上，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产生爱情的幻觉，以为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老一辈说，我小时候阴差阳错地引来了爱神莫拉夫的神魂入体。自那以后，无论何人，只要一看到我，就会身中莫拉夫的爱情诅咒，变得像你现在这样。

也正是因此，我常年待在这个密室里，与外界隔绝。这次的大迁徙也只得让其他信徒先行离开，而后再花大价钱请能人异士护送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身中诅咒的人几乎没有可以克制自己的，你能自如地和我交流已是不易。先前说那些难听的话也只是为了试探你，想看看你的诅咒程度。现在看来，你一定不辱使命。诸多不便，敬请海涵。愿绛芳之华照耀你。”

维莉丝竟一反先前的锋芒毕露，站起身，双手紧贴大腿两侧，毕恭毕敬地向面前的索德尔人深深鞠躬。细密的黑发散在她的两颊，掩映着她那堪比暮星的美丽，仿佛收在舞台两边的幕布，宣告着一出华丽的舞蹈正在进行。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此时已经散去了冷酷之光，折射出忧郁的色调，与四周的魄弗晶石相映成辉。那双曾紧握木剑直指索德尔人的白皙的手，此时正在安分地等待。

“我明白了，可是……”

“不能再可是了，时间不等人。我们要赶在敌人聚集前出发。跟我来。”她依旧是快言快语。

说罢，维莉丝拿起桌上的剑，小跑到索德尔人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直接穿过石墙，来到密室之外，开始二人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