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先生都拿起茶杯了,苏明昔却是连碰都不碰,完全没有要拿茶杯的意思,而其他拿着茶杯的四人闻过茶香后,略皱起了眉头,却在喝过一口后,不约而同的把刚才喝的那口茶水重新吐回了茶杯里面,这种失礼的举动做出来,全场哗然。
他们在对待傅卿和柴兴宁两人泡出来的碧螺春的态度上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兴宁没有马上开口说话,他脸色发白,又转红,紧接着转为青色,这种屈辱他实在是不能够承受!
苏明昔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终于开口,“想必大家也想知道我为什么都不碰这杯碧螺春,而其他几位先生却是这般反应?”
众人竖起耳朵,想听听他怎么说。
柴兴宁面容阴沉,他也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圆这些事情,他现在只认为他们这五位先生有意偏袒傅卿,否则怎么可能到先前偏僻的书籍,傅卿正好能够背,算术题又做的如此之快,就连喝口茶都是这幅作态!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这等奇耻大辱,他此生都不能忘记!
苏明昔看了柴兴宁一眼,“泡茶,最重要的当时茶叶,我从京赶到南边,因疏忽了两地的差异,等察觉时,这包碧螺春的茶叶已经受潮,先前我已经已经泡过一杯,香味减半,入口干涩,丝毫没有原本茶叶的香醇,这几日我也一直苦思冥想,该如何把碧螺春恢复成原来的口味,毕竟这茶叶乃是圣上赏赐,还是今年的新茶,若是因为受潮全都扔掉,着实是可惜了。”
苏明昔把原委解释的清清楚楚!
京城是北边,气候干燥,不像吉祥镇的气候,如今天气变暖,也会经常下雨,众人也觉得平日里略动一动就会出汗,黏糊糊的让人难受,不过苏先生也会因为疏忽而导致茶叶受潮,他们又觉得很是真实,先前傅卿对着那一小包碧螺春又是闻又是捏的,还把茶叶放入茶壶中干烧,他们也全都明白了!
感情根本不是她在哗众取宠,而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碧螺春受潮,才想着用这种法子来还原碧螺春的口感!
但众人明白归明白,真要是像傅卿这般大胆,直接将碧螺春放置在茶壶中干烧,他们是没有这个眼力和实力的,不是茶叶中潮气没有祛除就是茶叶烤干不能喝了。
苏明昔赞赏的看着傅卿,“不如老夫就把这包碧螺春送给你了?”
傅卿:“……”
她面上在笑,心里却在骂苏明昔是个吝啬的,对茶叶这么宝贵,要不是他没法控制好火候,恐怕也不会这么大方!
她在心里腹诽,但众人却是惊呼苏明昔的大方,要知道哪怕是受潮的碧螺春,这也是圣上的御赐之物啊,再者傅卿能够将茶叶中的潮气祛除,这就相当于她喝的是上好的完整的碧螺春!
真是十足的好运气啊!
柴兴宁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败在这个地方,他拿到那一小包碧螺春时也曾闻过,并没有感受到茶叶受潮了,怎么傅卿就能够感受到!这其中一定又诈!但此时,其余人都将敬佩的目光投向傅卿和苏明昔,他根本不能再开口,若再次提出异议,他都能够想像到自己会被那么多人的唾沫星子给喷死!
柴兴宁满脸阴沉地走到旁边,连刘启源不善的目光也不曾注意到,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被傅卿和那几位先生联手蒙蔽的情绪之中,听说昨天傅卿还到书院里来了,不少人都看到了!一定是这样!否则她如何会预先知道的!
柴兴宁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但他也忘记了,如果不是他们耍手段,让人来堵门,想要给谢知礼等人难堪在先,又出言侮辱妇人在后,傅卿又怎么会逼迫他们同自己比试,还让几位先生来做裁判?
他已经陷入了牛角尖。
但比试却仍要继续。
下一轮比试的是“乐”。
秦先生自觉站出来,傅卿还是坐在位置上,刘启源却是亲自上场了,他家里是以制作管萧类乐器发家的,到如今无论是管萧还是弦乐,全都在卖,他从小就接触这些乐器,耳濡目染下,自然是样样都会,而且他家祖上也出过很多乐器的宗师,很是出名。
秦先生为人风趣诙谐,看到刘启源上场的时候还打趣了一句,“这场比试你们有没有人想先提议的?”
刘启源心里暗骂他多话,面上却装的很是谦逊,“自是尊从先生的吩咐。”
傅卿不可置否的点头,问了句,“不限定什么乐器吧?”
秦先生瑶瑶头,眼里有些好奇,昨日与她接触不多,但谈话间也了解到傅卿不通音律,什么乐器也不会,不过欣赏他人奏乐的水平自是不错,如今她与人比“乐”,当然是要亲自演奏,不可能蒙混过关,他很是好奇她会演奏什么乐器。
不限定乐器就好。
傅卿站起身,众人都以为她要首先演奏,刘启源那些谦逊的话张口就来,都已经到嘴里了,却听傅卿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刘兄先奏乐吧。”
刘启源:“……”
他把那些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见傅卿很是平静的模样,心里不服,但他对自己的琴艺很是自信,当下没有推脱,怎么也该找回点场子!他直接让书童把他的琴搬了过来。
一曲高山流水,婉转动听,激愤处引人共鸣,平缓处又让人心神舒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琴艺。
“虽然他人不行,演奏的还是不错。”谢知礼嘟囔了一句,像他这等不对人对事的都没好意思贬低对方的琴艺,足可见刘启源的奏乐技巧之高。
傅卿平静的听完,倒是没觉得多少厉害。
秦先生点了点头,表示对他技艺的肯定,不过同傅卿一样,并没有像旁人那般感觉惊艳,像他这样的境界,技巧已经不在话下,更为看重的是曲中的意境,高山流水很是难弹,难在于技巧多,也难在其中伯牙与子期那种知音难觅的情感表达,但在刘启源的曲子中,他只听出了刻意卖弄的技艺,并没有多少情感上的共鸣。
不过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傅卿,她会用什么来演奏?
刘启源面上没有多少激动的神情,却是对傅卿伸了伸手,示意轮到她了,也没有开口说话,虽然态度谦和,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自信。
傅卿没有乐器,她也不会别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就是随手在地上捡了一片叶子,还顺带着往自己的衣袖上面擦了一下,擦去了叶子上的尘土。
“……”
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刘启源眼里闪过一丝讥讽,难不成她是想要用叶子演奏?
傅卿没有给别人猜想的空间,直接把叶子放在嘴边,不等其他人有何反应,一串清脆动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因为叶子的声音太小,傅卿特意附了一丝内力,凭借内力的作用,将声音传达出去。
她吹的这首小调是她仅会的一首曲子,是从一位佃户那儿听来的,那年她被允许下山,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游荡江湖,正巧路过,就看到一个佃户赶着耕牛,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曲子,随着他的曲调,老黄牛时快时慢地耕着地,附和着乐曲声,而旁边的那些佃户均是拼命地耕种,丝毫没有在乎旁边。
她以帮着耕种为交换,从他那儿学会了用叶子吹奏这个小调。
曲调简单欢快,在傅卿的吹奏下更是加快了这个步调,让原本就很快的节奏变得更快,众人只觉得一早上急躁的心情都平静下来,甚至有种想要翻开书本去看书的感觉。
谢知礼眨眨眼,他怎么觉得傅卿每天都在给他惊喜。
孙少渊也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要是弟妹每天都吹这个曲子,不出三年,我都要成为博学多闻的秀才了!”
顾清明:“……”
罗吉瑞:“……”
虽然想说秀才还够不上博学多闻,可他们却十分的认同孙少渊想要看书的这个举动。
简直是绝佳的概括!
秦先生眼睛都亮了,他从未听过这个曲调,难不成是傅卿自己编的?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只专心聆听这动人的乐曲。
一曲毕,有的人都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回去看书了。
刘启源脸色微变,他当然知道傅卿在取巧,但曲子里的那种能让人想要开开心心去看书的心情可不是取巧就能够达到的,原本听完他演奏的秦先生早就安耐不住了,他主动往傅卿这边走,“傅先生,你这曲调是自己作的吗?”
谢知礼等人听到这话,震惊的看着傅卿。
难不成她为了催促他们读书,还专门作了一曲?这不仅仅是用心良苦,简直是骇人听闻!他们何德何能配得上这样的曲调!
好在傅卿摇了摇头,“曾在地里时听过一位老伯吹奏,所以学了一下,这次比试也是我取巧了,我并为学过任何乐器,所以便拿着叶子来凑数。”
傅卿主动承认。
那些原本觉得她是取巧的人就不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