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将是除夕夜,可现在永寿宫仍然严禁出入。二·五·八·中·文·网桑枝站在门口,望着两个严肃的守卫,一颗心沉了下去。守卫说,没有皇后娘娘的命令谁也不许擅入。
换句话说,等同于把静妃软禁在此了。
皇后娘娘定然是知道锦绣之死的,桑枝眸子暗下去,看来,在静妃这件事上素勒有意骗了她。哪怕她能为素勒的行为找出一千一万个合理的解释,可心底还是瞬间冷了几分。
她的心浮浮沉沉,举棋不定。对素勒的心意也跟着聚聚散散,欲说还休。
除夕会有除夕宴,按理说,静妃也是要出席的。今晚皇上将携手皇后守岁,并留宿坤宁宫。想到这里,桑枝有些喘不过气。她眼中的光芒终于彻底黯淡下去,暗自做了决定。
可她心上还有一桩事,关于锦绣和静妃。锦绣的遗愿就握在她手里,只为了告诉静妃一句话。桑枝不敢去想为什么锦绣的遗言是“没有负她”四个字,也不愿意去猜测永寿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站在永寿宫门口,望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宫殿,想着犹如被活埋在此的静妃,心中迫切想逃离。她进不去永寿宫,默默伫立许久,只能无奈离开。
时近晌午,王常月已经归来。沉默许久的桑枝作揖,“愿一心向道,随国师出家。”她跪了下去。
王常月目光咄咄地看她,“你可想清楚了?”
“是,我想清楚了。”实际是因为王常月的特殊地位,所以他可以直接带桑枝走。至于后续事宜,则由身在皇宫钦安殿的白云观道士一一办妥。也无非是些手续上的事,比如从坤宁宫要来奴籍,交给十四衙门,然后由十四衙门上报给皇帝太后,下旨令她出家。最后这道旨意将和桑枝的奴籍一起,交到白云观。
桑枝心中一窒,到时候皇后那里就只能把她的奴籍交出来,然后……自此两不相干。
“两不相干”四字一出来,桑枝就鼻尖一酸。好像一颗心也随着这四个字一起揪起来似的。桑枝有些站不住,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昨晚素勒的神情浮现在眼前,她忍不住想,素勒会恨她的。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走吧。”王常月声音不大,却恍如巨钟撞在桑枝心头,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
王常月望着她,桑枝慌乱地说,“我……我还有点事没做,我……”随即不等王常月回答,她一咬牙又朝坤宁宫快步奔去。
看着她的背影,王常月摇头轻叹,随即对一旁的太监说,“劳驾过来一趟,贫道告辞了。”
太监惊讶道,“不等桑枝了吗?”
“她走不了。”说罢,王常月扣手施礼,自行离去。实际上,王常月不过是请来十四衙门的太监来试探桑枝而已。要做国师的徒弟岂是易事?重重考验是必不可少的。王常月心知她如今沉沦日重,心不清根本不可能诚心离开。故而并没有对皇帝太后提起,只是把来找他的十四衙门太监带来,如此试探桑枝却乱了阵脚。王常月便知道,这个姑娘已经成为这座皇宫的一部分。世间事,强求不得。尤其出家一事,更不可强求。
桑枝在这座宫殿里奔走,越靠近坤宁宫反而越心安。她一路走,一路终于彻底安宁下来。直到站在坤宁宫门口,桑枝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却尽是复杂的苦涩,她鼻尖发酸,热着眼眶释然一笑,轻喃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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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坤宁宫里的皇后娘娘,一夜之间却好像变了个人。她倒下去,蔡婉芸请来御医。自从醒过来,皇后娘娘就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幔出神。直到天色微明,厚重震耳的晨钟响起,皇后娘娘才眼神动了动,布满血丝的双眸此刻却一片沉静。蔡婉芸在皇后娘娘床榻边守了一夜,没敢合眼。
“沐浴更衣。”皇后娘娘喑哑的声音传来,那无波无澜却甚是低沉的语调,让蔡婉芸莫名心惊肉跳。她连忙召人伺候皇后娘娘,在给皇后娘娘梳妆时,蔡婉芸偷偷打量着,竟觉得一夜之间皇后娘娘好像苍老了许多——不,确切的说,好像再也看不见曾经依稀可见的少女模样了。
“皇后娘娘,宫妃们来请安了。”蔡婉芸低头弓腰的说罢,皇后娘娘淡淡应下,随即对着铜镜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尽管妆容遮住了皇后娘娘的疲惫和苍白,可眼中的血丝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除夕这天尚且不能算太忙,要到傍晚时分才真真开始忙碌起来。不过不算太忙只是相对晚上而言,皇后娘娘从睁开眼就没歇会儿。先是繁琐复杂的衣物妆容,穿好等着宫妃请安。等大家退下,她又要重新褪去装束,换成晚上守岁的皇后盛装,这可比平时的衣物繁琐太多,一个上午端坐不动,让宫女们伺候着她盛装打扮。这一身衣物太重,装扮更重,头上珍珠金玉满载,脖子上也挂着一串又一串沉沉的象征皇后地位的朝珠。皇后整个人就好像被衣物压塌的衣架。如果没有旁人搀扶,是一步都走不动的。
皇后娘娘中规中矩的艰难用完午膳,直待到傍晚,即将出发去慈宁宫。就在这时,有宫女过来对蔡婉芸附耳说话,蔡婉芸眉头一皱,看向皇后却不敢不上报,“启禀皇后娘娘,桑枝求见。”
皇后娘娘眸子微抬,顿了半晌,勾唇道,“哦?”她暗自紧了紧双手,却面无表情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