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一切都染的苍白,街道上的沙似乎都带着一点的霜华,大漠的风肆无忌惮的吹着我们,像是要把我们从酒醉中拉扯出来。
大漠的风不同于别处的风,在都市里,在繁华的地方,那风不会如此的凉透人心,那里的风带着的是雍容华贵,是纸醉金迷,是让人对生的希望,大漠的风不会,大漠的风只会让人冷,让人开始了解死的绝望,了解什么是无助,什么是孤独……
我们走在街上,小镇上一片寂静,早已经没了行人,任由这风吹在脸上,吹在心上,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已经拥有了对死亡的觉悟,不是吗?
小黑搭着我的肩膀,他说他喝的有点多,自从当年走进灵科院成了清音寺的和尚,他已经多少年没沾过酒了,他还跟我说,他的命是我妈救下来的,要不然在多少年前他就该死了,这一次就是来报恩的,也算是可以了却了一个心结了。
其实我觉得,当我去清音寺的时候,他就已经报恩了,要不然,我可能早就遭到了多少暗算也说不定了,想想也可笑,那时候还以为他也是来监视我的,还给了人家一个扫地僧的名号,不过他很欣然的接受了,他说,在清音寺那么多年里,他就只负责扫地,是名副其实的扫地僧了。
我们的住处离着有着大约五百米的距离,走在路上,可以看到镇外的一片荒芜,纵使在月光下,也看不到戈壁的深处是个什么样子,那里总是黑乎乎一片,像是有着某种恐怖的存在,又像是一个巨兽张开了血盆的大口在那里等着我们走进去一样。
走到一个岔路口,我站住了,就这样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暗,其他人也站住了,亮子看着我笑问道:“怎么了?你不会是现在就迫不及待了吧。”
我没说话,此时在我的耳朵里,风的呼啸声似乎变了,变的很奇怪,这声音就来自于那片黑暗中,像是有无数的人在那里哭着,很压抑的哭着,那哭泣声在风的呼啸中若隐若现,很是奇怪,我却分不清这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哭,也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亦或是孩子。
崔岩一瞬间就觉察到了我的不对,面色严肃:“小宇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话一出,刘奇和小黑也变得正常了起来,那被酒劲弄的眩晕的模式完全解除,刹那间就拿出了武器进入到了戒备的状态。
我摆了摆手,依旧盯着外面的那片最黑暗的地方:“不是,别紧张,我只是感觉那边似乎有人在哭,不确定。”
亮子也抽出了砍山刀,有些疑惑的看着那边问我:“你确定?不是风声吗?”
我摇了摇头:“不确定,走吧,也许是我的幻觉吧,也许就是风声,走吧,回去睡觉,管他呢,反正咱们不也得进去那里吗。”
说罢,我便转头走了,不再理会那黑暗里到底是什么,因为只有我自己清楚,那若隐若无的哭声很有吸引力,有着那么一股子特有的吸力,似乎在呼唤着我过去,过去看一看到底那里有什么。
很可惜,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往的我,不会在那么随便就被人操纵了。
住处,那间最大的会议室还是灯火通明着,似乎他们还在商量着什么,凌十三在门外站着透气,看到我们回来就是一顿数落,尤其是对小黑:“小黑你说你,都多大了,还跟着他们胡闹?喝这么多酒干什么,赶紧滚回去睡觉去。”
我笑嘻嘻的凑上去:“老姨,别骂了,大家不是都有点心事吗,喝多了就不烦了,睡觉也能睡的香,对了,你们这是还没商量完啊?要不我进去听听?”
凌十三一瞪眼睛:“听个屁,滚回去睡觉,都滚。”
“好嘞……”
我们几个连屁都不敢放乖乖的回了安排好的住处。
房间很简陋,简陋的吓人,窗户都透着风,暗黄的灯光下,床上蓝白格子的床单代表着这里最起码和我们有着十几年到二十年的差距,好在这里在我们来之前有人打扫过了,要不然我怕是满床都是黄沙了。
亮子被安排在我这间屋子里,崔岩他们在隔壁,一个房间两个人,到是还可以,像是那些其他队员有的都是直接借宿在镇上居民的家里的。
躺在床上,窗帘根本遮挡不住月光,亮子倒在床上没过五分钟就已经响起了鼾声,我到是有些睡不着了,早就在这间屋子里的魑魅像个孩子一样从魍魉那里晃荡到了我的床上,钻进了我的怀里,蜷缩着继续睡着。
魍魉悄无声息的走到窗下,看了看我们,然后也趴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慢慢的,盯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我也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在亮子的鼾声中,终于合上了双眼,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若隐若无的哭泣声又传到了耳边,一声一声的拉扯着我,似乎想要将我从床上拉扯起来。
我不确定这一刻亮子是不是也能听到,但是我想起来,想挣扎着起来,想睁开眼睛,似乎完全做不到了,只能在那里硬挺着,听着那神秘的哭声。
是谁?到底是谁?是谁在哭泣?我不断的问着自己,大漠里到底有什么,我既然已经来了,我就会去的,何必还要弄出这么多的玄虚来戏弄我?
就在这时,我能感觉到一个人影突然站在我的床边,手中的刀挥落,像是斩断了什么,我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连亮子的鼾声都没了。
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是亮子站在窗边,凛然的看着窗外,手中的砍山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魍魉也已经起身,双眼血红的盯着窗外,似乎那里有着什么东西似的,连魑魅都坐了起来,不过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指着窗外看着我很不满的嘟囔着:“有坏人,要不要我去弄死他们,不让我睡觉,很烦人。”
我笑着抚摸了一下魑魅光溜溜的脑袋,看了看窗外,心里很清楚,那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谁在那里,就算是魑魅出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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