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武帝 二十八

像霍格沃兹的走廊那样，我们顺着小宾馆的狭长楼梯一路走上了天台。四面都是半人高的灰黑色围墙，墙上附着这厚重的青苔，并且断断续续的穿插着一些杂乱的英文涂鸦。我们从楼道里钻了出来，一阵夹杂着热气的夜风摘掉了粘黏在头发上的蜘蛛网。我顺应着怡人的夜风，将头昂起，手揣进上衣口袋里，伸了个懒腰，在抹掉不经意流出的鼻涕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明朗的夜空是格外的绚丽。

此时的天空并没有全黑，而是由黑紫色和深红色交融着展现在世人的眼前，好像是地上的灯火和车水将本来黑的透彻的天空涂上颜料。天空，月朗，星却不稀，闪亮着，不动的是星辰，会动的是飞机或者外星飞船，自己看不到的是自己的眼睛，都是在夜空里闪亮着的。那些星辰统统都是距离我们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光年远的，也就说，若我们能站在这些星上，往地球的方向回看，看到的就是曾经的世界，那时人类还没有诞生，天地一片混沌，一个东方汉子举起巨大的斧子劈开了天地，而在西方，另一个大胡子男人手指着混沌说要有光…我把目光和思绪一同从浩淼中扯回，重新投身于人间的烟火。

顺着从前人的脚印，我和她肩并着肩，步伐几乎同步的走到围墙的旁边，把胳膊自然的搁到围墙上，微微弯曲着身子。眼里方才的星辉熠熠转瞬间便成了万家灯火，光怪陆离。眼前的这座城市，不大不小，算不上大都市，却也是不会入眠。城市跟人一样，在这个时代，都失了眠，丧失了闭眼凝神的能力，只会焦急，忙碌。当然也会随波逐流。一切都好像事先设计好的程序，车是如何行驶过马路，又该如何与路灯配合，在镜头下形成流星的模样；人又该如何行走，如何微笑礼貌点头，如何在爱人面前隐藏内心，变得无可奈何，随人去又随人来。重复，重复，重复，在困顿和迷茫中寻找出路，渴望有人能跳出重复来发现未来，于是有了些许的进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历史的车轮。

“人生似乎就是在碌碌无为中失去又找回自我。”她站在我旁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感叹这么一句。”她顿了顿又说，“你是否想过还存在另外一个世界，一切都与这里的截然相反，原则也好规矩也罢，总之就是截然相反，但那里的人也可以自得其乐。”

“你说的不就是河童的世界吗？任何观念都似乎与人类世界不同，包括道德标准在内，都无时无刻，一刻不停地挑战着人类固有的想法。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看似不能理解的世界，却已然是自成体系的，且拥有强大的影响能力，彻底颠覆着每一个侵入河童世界人的大脑。”我眼睛并没有看她，依旧是望着远方的灯火阑珊，自顾自的说着。

“是啊，我们一直都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物种，或许也正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太脆弱不堪，才会在’河童’们的世界观中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一时无话，我低头看了看手表，五点未到，看来还得等上一会儿。好在楼顶的空气是让人感到舒适的，就也乐意如此静静的呆着，耳朵里只有互相吞咽口水响动和风划过面颊的声音。

“唉，对了，”她打破了沉默，“说起《河童》，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要把它带在身上。你懂我的意思，人可以有很多喜欢的人或者是书，但你却偏偏选择把它带在身上，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她扭过头看着我，夜风依旧，青丝和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在灯火与星辰的映衬下，她宛如一朵娇嫩的睡莲。

“的确如此，谁也不会把一本无关紧要的书带在身上。”

于是，在太阳升起之前，我同她说起了《河童》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