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人去后,姬初又回到方才看见宇文和同刘姑娘的地方,他们仍坐在原地言笑晏晏。贰.五.八.中.文網
她停在二人的身后,宇文和先发现了她,一刹那回过头来。萧瑟的秋风携满院幽香吹起姬初的披帛,轻轻蒙上他的眼睛。
宇文和透过寂蓝的烟纱凝视朦胧不清的姬初,沉默了须臾,好似在想她是谁。
可是她还要活着,哪怕宿命注定了一生荆棘。这不是坚强,这是别无选择。
好在御史台与门下省的人来得很快,以一种无意撞见的惊诧厉声大喝道:“快住手!宇文公子,你要当街杀人吗?”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此刻宇文和刚占了上风,砍断了景铮的剑,正把他压在地上打。景铮肩头的伤口崩裂,血洒了一地。
宇文和抬头看了一眼诸位大臣,冷哼一声,反手一把擦去嘴角的血,将剑扔在景铮身边,不作解释转身就走。
姬初对景铮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也转身回去了。
景铮轻轻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走了一阵,宇文和胸中躁动的戾气散尽。方才激烈的打斗热得他一身大汗,他自己也闻不下去,连忙自觉地离她远点,才笑嘻嘻地道:“看下次他还敢用那种眼神看你,我见一次打一次,保证他不敢纠缠你了。”
姬初吸了吸气,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打得痛快么?”
“痛快!”宇文和忽然发现她脸色微冷,茫然道,“你不开心?”
“没有。”姬初道,“方才被那些大臣看见了,回头宇文思肯定骂你,我很愧疚。”
宇文和一时不觉,伸手替她按平微蹙的眉头,道:“爹才不会,你别放在心上。”
炽热的温度与汗味从他衣袖中扑面而来,姬初不自然地推开宇文和,偏头道:“怎么一身汗臭。”
“对不住,对不住。”宇文和退开几步,不好意思道,“我是‘臭男人’嘛,当然臭了,不像那小子满身香气,快赶上你了都。”
姬初似笑非笑道:“我身上可没什么香气。再说你年纪轻轻,还没及冠,顶多是个少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
“我爹说,上过战场的都是真男人,只流血,不流泪。”宇文和神采熠熠,双眼发亮,“有一次突厥大王子背后放冷箭,一箭射穿了我的大腿,当时麻沸散用完了,大夫直接拔箭,我一声都没吭。这还不算呢?”
这仿佛渴望得到表扬一般的语气仍是少年心性。
姬初笑而不语。
入夜时分,管家果然笑着进门道:“王妃,君侯让老奴来请您。”
“他不是在门下省务政,今夜不一定回得来么?”
管家别有深意地笑道:“君侯知道王妃回来了,再忙也必然要见一见的,王妃说是不是呢?不然,怎么对得起二公子肿了的脸。”
“那自然极是,只是没想到宇文思这样看重我。”
姬初起身跟着他去,夜风难息,今夜没有月光。
管家提一盏灯在前面引路,两旁枝繁叶茂,漆黑深幽,仿佛是一条通往森森地狱的道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又有千万种惨叫在她耳边响起。
明净湖面倒映两岸雕栏画栋的建筑与流光溢彩的华灯,宛如一道虹桥铺在水中,芙蕖是开在瑶池的花,提灯而过的他们依稀不像在人间。
陈王的府邸已经奢华得近似宫廷。
姬初阴冷地想,也许他真把自己的官邸当做了宫廷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