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湖之拳霸天下 第七章 午夜

少女跟随着满身伤痕的老人在狭小的巷弄中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街道。

眼前的景象与小镇入口处的繁华街道迥然不同，既没有鳞次栉比的店铺也没有沿街叫卖的商贩。

破旧低矮的小房子一幢挨着一幢紧紧地挤在一起，整条街道上几乎找不到一面完好的玻璃，所有的窗户都是用木板潦草的钉住。

老鼠们成群结队昂首挺胸地从四下漏风的墙壁周围走过，那副神气活现的姿态就像是在巡视国土的国王。

这里是小镇中最偏僻的贫民窟，远离镇中心繁华的区域，采矿人们大多聚居于此。

陆陆续续返回的人群彼此之间并没有过多交流便各自返回家中，紧闭门扉。

道路两旁缺乏修缮的房屋在低垂的暮日中的影子彼此倾轧，像是两排不规则的锯齿，属于一只名为“贫穷”的饿兽，它吞噬了这些采矿人的梦想、热情和希望，然后在第二天的凌晨把这些行尸走肉般的渣滓重新推回人间。

日复一日，轮回不止。

贫民窟中的孩子们远比他们衣食无忧的同龄人要早熟得多，他们习惯了在任何时候保持沉默和迟钝，因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小体力的消耗，节省来之不易的食物。

偶尔，他们会从墙壁的裂缝里偷偷窥视外面的街道，却很少敢于在阳光下放肆的玩耍。

因为这里是法律和道德无暇顾及的黑暗之地，奉行着和丛林一致的血腥法则，没有自保能力的弱小者常常会和食物划上等号。

采矿人返回带来的小小骚动和嘈杂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最终仍是无比压抑的寂静笼罩了整座贫民窟。

不久之后，数条淡淡的炊烟从破败的烟囱中笔直的升入天空，才勉强为这片死寂的街区增添了几分生气。

在这里，少女所受到的力量压制相对较弱。而且随着昼夜更迭，小镇中心的那道气息愈来愈衰弱。

看来，只要她在行动时小心些，便可以放心的在夜晚中觅食了。

她走近街角一个阴暗的角落，隐约间听到了几个男人的窃窃私语。

“米隆老爹恐怕就要不行了，咱们哥几个不如趁机干上一票。”

”那老东西就是个穷鬼，就算把他家的地皮翻过来你也找不到一个铜币。“

”蠢货，那老鬼虽然穷，他还有个孙女啊。“

“那又有什么用，那丫头又黑又瘦，浑身上下没有四两肉，当奴隶也没人肯买啊。”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新来的那个男爵大人最喜欢虐待未成年的小女孩了，把那丫头卖给他，哥几个不得狠狠的赚上一笔!”

“行，听你的。”

“干了！”

商议完毕的几个年轻男人从阴暗的角落里鬼鬼祟祟的走出来，左顾右盼一番后分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果不其然，这几个年轻男人就是她在白天所见过的采矿人。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一截矮墙下静静燃烧着的那团黑色火焰，在夜幕中摇曳如狂。

午夜时分，四条身影拉开了自家的房门，向着同一个地点走去。

几分钟后，他们在米隆老爹的房子外面碰头，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其中两人便操起临时充作撬棍的矿镐对着木门猛力挥砸，另外两人则为同伴放风。

砰砰的砸门声惊动了附近的几窝老鼠，它们并未逃走，而是在水沟旁隐伏下来，亮晶晶的小眼睛盯着这些趁夜登门的不速之客。

左邻右舍中的鼾声依旧浑厚均匀，既没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们打砸屋舍扰人清梦的行径，也没有人激于义愤来阻止近在眼前的惨案。

两把矿镐把木门砸的摇摇欲坠，之前在放风的矮壮男人后退几步，一个助跑之后的飞踢便将破破烂烂的木板踹进了屋子。

就在他们即将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对面的房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猫，它仰起头凄凉的长嚎，声音惨厉如老枭。

被吓了一跳的矮壮男人回过头，恼怒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该死的畜生，老子迟早要把你宰了吃肉，”

他摘下悬在腰间的短刀，虚张声势的向黑猫恫吓着。

然而那双又大又圆的琥珀色眼睛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烧火棍似的漆黑尾巴绷得笔直，斜斜的指向天空。

矮壮男人似乎在某一时刻捕捉到了流露在它脸上的嘲讽，下一个瞬间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怯意，一定是他看花了眼，猫怎么会有“嘲讽”这种表情。

摇了摇头，矮壮男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带着同伙一起走进了门户洞开的破旧房子里。

**着上身的老人躺在一堆发霉的稻草上，苍老浑浊的眼球不易察觉的转了转。靠在他背后的小女孩畏缩的蜷成小小的一团，又黑又瘦的手肘拉着老人的衣角。

“巴克，你果然来了。”

矮壮男人听到米隆老爹叫破了自己的名字，也就干脆不再掩饰，一把扯掉了蒙在脸上的破布掷在地上。

身后的三人纷纷有样学样，露出了几张老人十分熟悉的面孔。

“巴克，博森。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就不能……”

“收起你那套滑稽的理论吧，老东西。你以为我们这些贱民能像荒野上的野狗群一样彼此合作？”

矮壮男人粗暴的打断了老人的话。

“我们根本就不配被当作野狗，我们只是些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靠着腐烂的垃圾勉强度日。我们哪里有狩猎的资格？只有把弱者和废物当作口粮才能活下去！”

老人用枯瘦的手掌握住了小女孩冰凉的小手。

“不要忘记，巴克，终有一天，你们也会老的。”

“哼，多谢提醒，不过，那一天你和这个小东西肯定是看不到了。”

巴克把锈迹斑驳的短刀从皮套中抽了出来，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

“你的遗言？”

“你们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