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星途 第二十一章 醒悟

“一凡，是时候该放弃了。”这次来规劝我的，是一个柔美的女声。

“你指什么？”狭小的安全屋内，我静静地守候着昏迷不醒的艾吉奥。

明明就差一点，我们的大好局势就要来临。波奇亚的势力暂时撤出了佛罗伦萨，盗贼、佣兵、青楼三大势力愿意向我们提供帮助，下一个阶段的战略部署也已经就绪，偏偏艾吉奥却倒下了，整个布局顿时崩裂。如果不是由他来做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

“奥迪托雷家族气数已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那双洞察万物的鹰眼就只能看见事物的表象吗？”

娜娜的质问让我无言以对。通关过无数史诗级剧情大作的我，在这条死胡同上找不到继续奋战下去的理由。

“放弃复仇，让艾吉奥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吧。”

我不喜欢逃避，真的很不喜欢。

“这可是“刺客信条”的世界，怎么能让历史的主流湮灭在灾祸之中？”

“别天真了，你没发现自己经历的是“进行时”吗？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处的世界不存在已有历史。博士给出的资料不过是诸多结局中的一种可能。按照如今的情形，用人工智能推算，圣殿骑士成功统治意大利、罗马、西班牙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八……放弃吧，这不是你的责任，这世界本与你无关，你尽量去收取“金苹果”，然后返回我们自己的世界就好。”

这样真的就好了吗？

“让我想想。”

我将在门口待命的佣人叫进来，她曾经为奥迪托雷家族服务，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愿意照顾艾吉奥的人。

“我出去走走。”

“慢走先生，请您小心。”

…………

我堂而皇之地行走在佛罗伦萨的街头，穿的是“行者”变化出来的便服。城内的警戒放松了许多，因为我花钱让人散布出艾吉奥?奥迪托雷已死的谣言，圣殿骑士似乎因此松了一口气，借机抽回在帕奇家族和乌贝托身上投入的资源。哼，过河拆桥，倒是很有他们的作风。

我的心被“放弃”这一念头所侵占，回顾跟艾吉奥和弗德里科赛跑时穿越的大街小巷、为佩德鲁奇奥收集羽毛的角角落落、有乔瓦尼先生和玛利亚夫人在一旁叮咛的住处，竟然全成了苦涩的回忆，空让人遗恨。

…………

“艾吉奥?奥迪托雷，很高兴认识您。”

不知道是不是我幻听。耳畔传来了第一次见面时艾吉奥自我介绍的声音，他自信而又谦逊地报出姓名。

万物皆虚，万物皆允？我既没有盲目地追求真实，也没有被道德和法律所约束，那我的烦恼究竟源于何处？看来乔瓦尼先生口中的信条给不了我答案。

行至一个小花园前，我看到了更令人沮丧的一幕：几个孩子在玩扮演游戏，他们争相想要当身穿光鲜铠甲的圣殿骑士，并且指定一个长得很一般的孩子充当刺客——这深深伤了我的心。

“你长得这么难看，就扮演刺客吧。”

“对啊对啊，像阴沟老鼠的刺客。”

那些热衷于圣殿骑士威武形象的小孩对着那个不合群的孩子指指点点，把他们心中最坏的形象强行跟对方凑到一起。那个被言语欺辱的孩子站在中间默不作声，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身为丧家之犬的我没资格同情他，只得摇头叹气转身离去。

“不是的，刺客是很伟大的！”

我又幻听了？

虽然有些害怕其他孩子质疑的目光，那个相貌平平的孩子依旧以一种执拗而坚定的语气继续说道：“我觉得他们很帅。刺客，杀掉那些欺压人民的人，为了正义而战，藏身在黑暗里，心中却充满光明。”

“哟呵，挺能说的嘛。那就请你这位小刺客打败我们这些邪恶的圣殿骑士吧。”坏孩子中的一员突然动手，一拳将那个敢于说出内心想法的孩子打了一个趔趄。见到憧憬刺客的孩子被打，我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怒火。原来如此，我是不希望自己信仰的精神被他人玷污，并且热爱着刺客这一身份，所以此时此刻才会怒发冲冠。

“别小看我。”小刺客伸手捂住滴血的鼻子，端起了另一只手，衣袖里竟然藏着一片类似袖剑形状的木片。他操起“袖剑”横扫而过，坚硬的木片在那名坏孩子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记。

“混账，我们揍扁他！”坏孩子们将小刺客团团围住，对准他的身体拳打脚踢——嘿，这多像我和艾吉奥当时的处境啊。

“既然是同僚的话，就不能见死不救了。”

一团杂乱的数据扫过，黑色的刺客长袍重新覆裹在我的身上。这次身披刺客长袍，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一种使命感，那将会是支持我继续战斗下去的动力。

“住手！”我戴上了黑色兜帽，以最快的速度朝那名鼓舞了我的孩子冲去。

…………

“大哥哥，你真的是刺客吗？”小刺客一脸崇拜地看着我。那种热衷的眼神，就像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孩子见到了心仪的偶像。

“是。”现在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这么说。

“那你有袖剑吗？”

“…………”

艾吉奥快把你的袖剑借给我！

鹰眼发来警报，好几个红色目标有目的地朝这边靠近，看来是那些被我打了的熊孩子们去通风报信了。

“听着，躲到那边的草堆里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等这边没有动静以后，偷偷地溜回家。”我扶住小刺客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那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当然，我还会来找你的。来，碰一下拳头，约好了。”我举起那孩子的小拳头，同自己的拳头碰在了一起，然后飞快地将他塞到花园旁边的草堆中，留出一点空隙让他呼吸。等我做完这一切回到原地的时候，老熟人维埃里已经带领一队家族士兵将我包围了。

“哈哈，等我擒住了你，波奇亚大人就会重新给我们帕奇家族用于发展的资源了。”

“哟，你的鼻子怎么歪了呀？我当时下手太重了吗？”我挑衅似的朝维埃里勾了勾手指。

“哼，你就耍嘴皮子吧，反正你马上就要去陪艾吉奥了。”

lv5铁拳！我的指关节咔哒作响，发出了金属活动时才会有的声音。鹰眼全力发动，我正手握住了敌人猛刺过来的长枪，顺势将其拽到身前，另一只手对准他的胸膛重拳猛打。厚实的胸甲被我拳头的力道震碎开来，那名lv6的持枪士兵被我一击解决。其他还没动手的士兵面面相觑，谁也不想继续做出头鸟。

“看什么看？给我上！都给我上！”维埃里手舞足蹈地让他的手下们向前讨打，这让我更看不起他了。

“让你们看看刺客（狂战士）的战斗方式。”我用逃逸技能隐身，士兵们霎时间丢失了目标。当我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名弓兵倒在了我的劈肘之下。

“在那里！”

三两根长枪齐刷刷地向我刺来，统统被我夹在了腋下。下盘扎紧，我借着扭腰送胯的力量摆动长枪，将持枪士兵摔倒在地。破风声扫耳而过，我架起小臂格挡住背后来袭的铁棒，整只手臂瞬间发麻。顾不上发麻的手臂，我用高中时打篮球的步法神奇地闪过了好几棒，终于找到机会跟敌人拉开距离。定睛一看，那名铁棒士兵的等级是lv11，怪不得那么棘手。其他那些十级以下的杂兵都被我收拾得差不多了，躺在地上高低起伏地呻吟。

“收拾他，士兵长，收拾他！”维埃里丧心病狂地笑着，弯身躲在剩余的两名杂兵身后。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手持铁棒的男人，心中替他惋惜，明明有一身好功夫，却为这样的主子卖命。他显然是听不见我心中的呼喊的，单手转起铁棒向我冲来。即便有一双无坚不摧的铁拳，攻击距离果然还是大问题。仓促抵抗之间，我中了那家伙好几棒，“行者”的耐久度被消耗了不少，骨头有种要裂开的痛感。

要逃么？肩膀再次受到重击后，我心中萌生了退意，我确实不敌这个使棒高手。即便鹰眼能解析那家伙的动作，我的身体也跟不上反应。

就这样用“逃逸”溜掉吧……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我又怎能辜负躲在草堆里注视着这一切的小刺客呢，必须战斗！我捡起了杂兵掉落在地上的长枪，继续跟帕奇家族的士兵长对峙。

“投降吧刺客，你没有胜算的。”

我不动声色地掰了掰手中的长枪，在对它的韧性有了大致的了解后，我朝敌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装神弄鬼！”持棒士兵长再次朝我冲锋，此时“行者”的耐久度已经见底，但我想出了一个奇策。手持长枪的我同样冲锋向前，尖锐的枪刃朝下，很明显要刺向对方的腿部。帕奇家族士兵长战斗经验丰富，高高跃起躲过我那一刺，同时铁棒举过脑后准备下砸。此刻他的身前没有任何防备，而我的长枪也深深插进了土里。

就是现在！我利用冲锋的惯性挤压枪柄使其尽量弯曲，爬山虎手套发挥抓握力，双脚自然离地。没错，正是利用了撑杆跳的原理！借助枪杆上的弹力，我以极快的速度斜向上飞，正正撞中了帕奇士兵长。我们两人扭在一起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那家伙的铁棒终于脱手了。

“肉搏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那家伙狼狈地站起身来，嘴上还是相当的强硬，不过那可比我的拳头差远了，我三两下就把卸除武装的他打得不省人事。

“就会耍棒，渣渣！”

就当我为自己的胜利沾沾自喜时，忽然听见了小刺客的呼喊声。

“小心，他在你背后！”

一把锋利的匕首捅穿了我的腹部……艾吉奥当时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捂住血如泉涌的伤口，我瞧见了维埃里那卑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