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睡得还算安稳,温迟青一早上起来就差老管家把他带到秦许之的屋子里。二·五·八·中·文·网
痴痴癫癫的宰相大人起得格外早,正坐在屋子里,垂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直到温迟青进去,他仍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觉得怎么样?还冷吗?”
仍是一动不动,木呆呆地盯着衣摆,仿佛那里绣了朵花。
温迟青笑着摇头,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对老管家道:“可能需要取些宰相大人的血。”
管家看了眼秦许之,又看了眼温迟青,估计是想同秦许之商量,又无奈现在的秦许之兴许连他的话都听不懂。
“大夫您取吧,大人他怕疼,麻烦轻些。”
轻笑一声,他点头应允道:“那是自然,我扎针的功夫是祖上传下来的,一针见血,一点都不疼。”
话音刚落,银光一闪,老管家还未曾看清那针是如何刺破秦许之的皮肤,秦许之尚还懵懂,也未曾感受到什么痛楚,那针上就已经沾上了血。
对着光细细看了片刻,那根针还是那根针,沾了血的地方毫无动静,温迟青啧啧两声,将银针擦干净又收回了包里。
“管家,我要出去一趟买些东西回来再给大人看病,你们这里哪里有近一些的药坊?”
“城北烟柳巷东头第二家,那是京城里最大的药坊,东西齐全的很,大夫您需要我帮您准备些银钱吗?”
“不必了,身上的这些应当够了,待治好宰相大人再给我结算也不迟。”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啊。
一脚踏出了宰相府,温迟青抬头看看青空白日,外头来来往往经过的游人百姓,摸着后脑勺长叹了一声,晃了两下就往前走去,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又是个没治好宰相的吧?”
“看起来像啊,再说,秦宰相那病到现在都要三年了,哪里那么容易治得好?”
“怪不得那么垂头丧气的,估摸着是没拿到什么诊金吧。”
“有道理。”
温迟青:“......”我听得见。
烟柳巷确实离宰相府不远,温迟青从相府大门口出发,拐过了一个大弯就到了。
这里名为烟柳巷,却远比巷子要宽敞得多,一条大道横着,修建出来的护城河包围在两边,沿着大道是成排的热闹铺子,温迟青要找的那家药坊正是管家说的,东头第二家的铺子。贰伍捌中文。
“我见那丫头的两个发髻扎得有些意思,一个没忍住...就...”
齐非意先是一愣,再瞧温迟青的面上猛然泛出被人撞破幼稚行为的尴尬来,心里想着不应该让他下不来台的,奈何实在憋不住,捏着杯子猛灌了两杯水下肚。
“温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温迟青不好意思一笑,连声道:“哪里哪里,见笑了。”
之后的气氛就正常多了,没有一开始的拘束,二人越聊越投机,言语之间谈及当年温迟青被赶出天恒之事,温迟青一笑置之,也不多言,齐非意心知触及了他不愿意多说的界限,之后便尽量避开。
这两年间江湖之中变数不少,往往是齐非意说了个开头,温迟青就大概知晓了他说的是哪件事,其中见解亦不谋而合,相谈融洽畅快,待谈及的一桩事终了,齐非意大笑了几声,继而遗憾道:“还记得当年初遇温兄之时,我也觉得你同我志趣相投,心甚喜,只是之后我犯了糊涂,这才疏远了温兄,今日在此向温兄赔罪了。”
见温迟青不解,齐非意哂然一笑,娓娓道出了实情。
“是我当年心胸狭隘了,温兄不知,家父年轻时爱慕汝母,虽之后同家母成婚,却因着盟主之位繁杂之事众多,无心顾及家中,家母心生误解,以为家父仍念是念着灵蛇仙子,便生了许多龃龉,日日提及,于是我自幼便记恨于她。”
齐非意说到这里的时候,温迟青便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
他当年最开始的时候与齐峰相谈便觉得齐峰和江彩云的关系有些不简单,后来千门会结束,齐非意问的那句‘你果真是江彩云的儿子’也让他心里起疑,却没多想,也想不到这层关系上。
听了齐非意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思索良久,终是道出了实情:“实则...我也并非江彩云之子,我自己的身世我自己也不清楚,事态纷杂,无从向你一一道来,还望见谅,至于阿意你说的那件事...我也并未放在心上,所以也莫要多心了。”
并未放在心上?
齐非意苦笑,却不多言,温迟青见时辰也不早了,起身同齐非意道别,齐非意执意要送他,温迟青无法,只得随他去了。
二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见到前头莺莺燕燕扎着堆,门口浓妆艳抹的老鸨乍一眼瞧见了他们,眼前一亮,眼睛瞟了瞟身边的两位姑娘,那两个姑娘便扭着腰身过去挽住了他们的手臂。
“两位公子好生俊俏,要不要来我们烟柳楼里看一看,奴家这楼里的姑娘小倌,琴棋书画样样都精,只等着两位挑一挑满意的。”
还未待反应过来,他二人便被人推着进了那脂粉香气浓厚的楼里。
眼前轻纱曼舞,灵歌悠然,倒果真是别有一番天地。
温迟青神情窘然,轻轻推开了倚靠在身旁的绿衫姑娘,说了声抱歉,那姑娘睁着杏眼,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又扭着腰离开了。
他又看了眼齐非意,却见他神色无异,反而极为淡然,似乎并不如何窘迫。
也不奇怪,闯荡江湖的,哪有几个没来过的,如此倒显得自己忒没见识。
这么想着,他也安心地打量起这楼里的环境,目光无意间扫过二楼角落的一间房,待看清了房门口站着的人的时候,瞳孔一缩,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