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广州正是花团锦簇草长莺飞的季节。
鼓乐声中官员们鱼贯登上伏波号战舰开始用好奇的眼睛四下里大量这条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战舰人们开始从忐忑恐慌中解脱出来取代的是好奇。看着炮位上那巨大的火炮官员们不由得豪气顿生“有如此坚船利炮。主公何愁不能杨威于异域?挽狂澜于即倒?”
几声号炮响起。以伏波号为首的六条舰船缓缓的离开了天字码头。在珠江上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向珠江口驶去。
望着远去的点点帆影码头上又是抽泣声响起一片。盐梅儿和黎慕华等人少不得又要安慰一下这些女眷“莫要难过。一两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捎回几块天竺和大食的珠宝来不是好事?”
“就是莫要悲伤城里的隆盛行新开了两家店面专门售卖些上好的宝石首饰我方才命人告诉掌柜今日暂时不对外营业专门等候我等。”
珠宝对于女人的诱惑是巨大的听到有这样的好消息女眷们缓缓止住了哭泣。纷纷上轿随着盐梅儿的仪仗道队逶迤而去。
“嚣张什么?”
坐在自家轿车内的黎慕华看着远处盐梅儿的仪仗警卫心中不由得一阵泛酸旋即又是一阵得意“我的儿子是长子如今又开始办事了。这份家业日后谁了算还不一定”
“姜大人你我也要回去办事了。”看着码头上渐渐恢复了原状守汉含笑对着姜一泓打着招呼。
“正该如此督臣请”
码头上转眼之间又是一片繁忙杂乱的景象无数的脚夫冲向刚刚抵埠的几条粮船准备将这半天失去的损失夺回来将休息过来的体力变成一根根竹签子下工时可以换取通宝的那种。
码头上的繁忙景象自不待言只船队出了广州水域乘着一帆南风缓缓的升起了风帆那帆吃饱了风便开始加速登时令乘船的官员们大呼叫起来。
什么叫风驰电掣什么叫几若奔马都不足以形容这船只的速度。
“慢些慢些”
有官员吃不住口中不住的哀告着船上的水手祈求能够将速度降下来。
“已经慢了。这伏波号最快可以到每个时辰行驶九十余里眼下还不到四十里如不是为了等候那几艘船咱们此刻本来应该出了珠江口了”
看着船只的城镇村庄牧童耕牛农夫渔舟飞也似的向后退去这本来可以令官员们诗兴大发吟哦出些佳句来的风景却成为了令这群饱学之士心惊肉跳的景象。
“一个时辰能够行驶九十余里水路三天至多三天便可以抵达河静。装上粮食之后向北贩运从珠江口到闽江口便算上五天半月便可以走上一个来回。”
精于财赋计算的管粮郎中一边抓住了船上的栏杆一面不住的在心中算计如何能够将此次往南中之行同自家生意结合起来。
在确定了要去南中之后许多人家族中便有亲眷上门要求一同前往生死不论只要可以同行即可。为的就是能够获得将南中出产的粮食、食盐、精细白糖、布匹、各类铁器、熟铁运到福建、江西湖南等处贩卖。
“姐夫不瞒你我这边接头的人同郑家有往来只要咱们能够从南中采购到粮食不用咱们操一份心直接在南中的几处港口上便可以将契约转手给他郑家的商号一律加价三成。这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加价三成?兄弟你莫要欺负你姐夫是读书人不懂得经营之道。”一旁的夫人对娘家兄弟的贪心不足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石粳米连运费到广东最多也就三分银子而已江南七月粜米的价格最低都是五钱银子一石这米价翻十倍也不过三钱银子一石你却加价三成?当真将你姐夫和我当成羊牯宰吗?”
“再了他郑家不是和李家关系走得很近吗?为啥不自己出头去买粮食?反而要在底下做这种鸡鸣狗盗的勾当?定是有条见不得光的发财路子不能让李家知晓。这若不是能够有几十倍的利钱他郑家的银子是海水漂来的?大风刮来的?”
被自家姐姐夹枪带棒的一通排揎当舅子的败下阵来。只得拱手认输。
“好我那亲姐姐的确如您所郑家是加几倍的利钱收这些契约。可是兄弟我也要有些银钱过手才是啊”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姐姐姐夫和舅子达成了协议舅子会在利润中分得一成作为车马费再有一成是分润给给舅子跑腿儿的一群闲人。
抱着此去南中便是生死阴阳看法的和到南中来带着搂钱的耙子来的人各占了一半。不过其中也有异类。
这个异类此时正站在舰首迎着略带着些咸湿味道的暖风同船上的军官和水手们用一口南直隶官话东拉西扯。
这位就是我们在以前看到过的曾经在广东旅游时为广东物价之低廉而慨叹的江阴徐弘祖。这次。恰好他应同乡之邀请到广州游历。听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到南中一游。立刻钻山打洞死皮赖脸的要求一同前往南中享受这样一个公费旅游的机会。
船只在经过内伶仃岛与大铲岛洋面即将进入珠江口时远远的额。两艘船只飞也似的劈波斩浪而来。
“噫好快莫要被它撞上了”
徐弘祖大声疾呼着试图提醒水手们注意。
“谁的船?”
“看旗号是李二掌柜的船这么猛的南风还挂满了帆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嗨南风起了。又逢春荒季节正是往北方往内地贩运粮食的好季节。李二掌柜的不着急才怪呢”
几个水手一面议论着一面将手中的火绳朝着舰首的两门大佛郎机的引火口触去向远远驶来的船只鸣炮致敬。而同样的对面的船上也冒起了两股细的白烟之后隐约有炮声传来。
“二舅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大生意。竟至如此?”在自己的船舱之中同几个知府参将游击话品茶的李华宇从舷窗之中看着李沛霆的船只如两条飞鱼一样从身边掠过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有些纳罕。
但是。纳罕也只是转瞬即逝华宇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眼前这些广东的文武官员。
出了珠江口船队沿着广东沿海继续南下所有的风帆都升到了桅杆顶上借助着风势越发的行动快捷起来。徐弘祖在船舷观赏着舰船飞驰而过的景色不由得高声吟诵起来“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诗句。身后的船舱中传出一阵阵呕吐晕船时稀里哗啦的声音。
借助从信号兵那里花言巧语借来的望远镜徐弘祖仔细的眺望着海岸线上那无数沿着海岸如同蚂蚁一般正在登岸的人头。
“这位长官那是什么?”
对于徐弘祖的尊称被问的甲板炮长很是高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海岸线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那应该是大少帅此次从扶桑弄来的劳工俘虏之类的。这些人应该是分到高州、钦州、廉州这一带修筑道路的。”
对于两广要大肆修建道路的事情徐弘祖倒也知道一二但是动员民夫可是一件大事情各地官吏都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好好的大捞一把。不想李家父子奇兵突出居然用扶桑国那些只要管饭吃就可以每天干六个时辰两头不见日头的苦力弄来修路了?
从那一团一簇的人头上可以看得出这些人至少在万人以上单单高州钦州一带便有这许多人手在此修路那么素称是广东精华的珠江两岸、从省城到宝安、从省城到潮州等处的道路想必筑路的人手更多。
“那是自然主公要求通往宝安的道路要在端午节前通车自然要加派人手日夜赶工了。”
那炮长很是得意的回答了徐弘祖一句“这路一通省城里的米价布价油盐价钱就不要打算有什么变动了。”
天色很快便在这风驰电掣的行进中暗了下来天边如同一架黑色的纱幕缓缓落下很快天地间便昏暗了下来。船队本来打算夜间穿过琼州海峡但是看船上这些老爷们一个个吐得有气无力死去活来的样子若是持续航行下去只怕有的人连胆汁都没的吐了。华宇只得下令船只在徐闻县停泊下来让这群老爷们能够稍事休息养精蓄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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