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医化三十年 第115章 （一）

送走花妖后，九九就小心翼翼的跟着清徽回如意坊。本来她以为清徽会把她教训一番，因为她违抗了清徽命令，不但管了花妖的闲事还吃了花妖的心脏。

她本来是不想吃的，可是私心作祟，花妖洞犀术那样厉害，说不定吃了他的心就能得到他的能力，只要一想到能看透清徽心思，她就禁不住诱惑吃了那颗心。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得到花妖心脏并不等于得到花妖的能力，她依然猜不中清徽的心事，这让她十分失望。

好在清徽没有追究这事，九九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花妖走了之后，如意坊就变得冷冷清清，很久很久都没有客人上门。

而她和清徽之间，虽然摩擦少了，但交流也更少了，她算了算，好像距离上次吵架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年零十一个月了，本来和清徽说话的次数就少得可怜，现在连架都不吵了，那是不是说明她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呢？

想到这里，九九就十分不安。吵架也比不说话好！九九对着清徽的背影做了个大鬼脸。越想越不爽。

最重要的是，连架都没得吵了，九九的日子也就越过越无聊了。

清徽只知道自己弹琴，从来没主动搭理过她，她呢除了吵架也没别的事做……后来无聊到发霉时九九终于发现一件可以打发时间的事，那就是做家务。

于是九九拿起抹布开始打扫屋子的每一寸地儿，把清徽的每一个收藏品都擦得闪闪发亮。

九九一人忙进忙出，清徽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弹上一整天琴，定力好得可以纹丝不动。

有一天清徽的琴音突然停了，连带九九擦瓷瓶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她看着瓷瓶，不禁有些呆了。

瓷瓶已经被擦得晶莹剔透，连清徽的身姿都能在瓶身上留下一道素净的清影。

九九呆呆的看着瓶身上的那抹倒影发怔。

真好看，真优雅呀……不管什么时候清徽都和谪仙一样，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可是真的是不可触及的吗？

想到这里九九用手指点了点瓶子上的那个倒影，眉峰一挑，心里立刻得意起来。

也未必嘛！只要伸出手指就摸到了呀！

九九又轻点了两下，瓶上映出的影像还是纹丝不动的坐着，连头都没转一下，趁清徽没看见……九九闭上眼睛，无限依恋的把脸贴到瓶身之上，慢慢摩挲。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晒书时看见的四个字，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九九。”清徽毫无预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九九被吓了一跳，差点摔掉了手上的瓶子。

她不敢抬头，只是做贼心虚的偷看了瓶身倒影一眼，见清徽依旧背对她坐着，才轻轻松了口气，祈祷自己刚才那番举动千万别被清徽看到，不然她以后都不知道拿什么表情来面对清徽了。

清徽显然也没留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只是淡淡的说道：“那个瓶子你已经擦了一万零三千五百次了。”

一万零三千五百次了呀？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万三千多天……原来快四十年了。

居然这么久了。

九九有些惊讶，自己都没留意过，没想到清徽居然能记这么清楚。清徽能记这么清楚，那是不是意味着清徽其实还是在意她的？

果不其然，念头才落下就听清徽说道：“这瓶子已经很干净了，你不用擦了。”

天！清徽这是……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九九心里乐开了花，激动得都快拿不稳瓶子了。

但是……如果清徽让自己休息一下九九还是会拒绝的，果断拒绝，因为难得有一次在清徽面前表现贤惠的机会，她怎么能休息呢？这么好的机会断不能错过了。

于是急忙深吸一口气，更加卖力的更加用力的擦着瓶子。轻轻哈一口气，趁着雾气还没散去又反复擦几下，一定要把瓶子擦得闪闪发光。

这样想着藏在心里的话就触不及防的溜出口来，“我不累，不用休息。”

似乎觉得不够表明心迹，又立马发下豪言壮语，“我今天可以把你房里的瓷器全擦两遍！”

清徽转身，一言不发的看着九九。

九九更加紧张，连忙表示，“真的，我不累，你接着弹琴，我做事你弹琴，其实这样也很好。”

九九心里在欢呼，清徽在关心她呢！累死都值！于是更加奋力的擦瓶子。

清徽轻咳一下，缓声道：“九九，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难道不应该是——这瓶子已经很干净了，你不用再擦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吗？

九九停下，转身不解的望着清徽。

那……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

“我是说，你再这样擦下去，我这瓶子迟早会被你擦碎。”清徽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一抛就精准无误的落在九九手中。

“看看。”

九九举起茶杯一看，圆润的杯口，剔透的颜色，可是却有一条发丝粗细的裂纹，没想到真会被擦碎！九九十分不好意思，这个杯子可是清辉最喜欢的，除了它她还没见清徽用过第二个杯子。

她真没想过这么多的，她发誓她要是知道会把杯子擦裂打死也不做的，她真没想过会好心办坏事，她只是单纯的想打发打发时间，顺便让清徽用上最干净的茶杯。

九九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清辉又突然问道：“你很喜欢做家务？”

九九有些发囧，她真的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可是要说不喜欢，谁会信一个连续四十年坚持每天打扫的人说不爱做家务呢？而且她看上去好像还做得那么卖力……卖力到把茶杯都擦碎了。

唉……实在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我以为做家务这种无聊的事你是不会感兴趣的。”清徽接着道：“没想到你的热情居然可以持续将近四十年。”

原来你也知道这很无聊……

清徽走近她，刻意放轻的声音让九九的心砰然一动。

“九九，你变了，这样的你很好。”

言语上带给九九的喜悦还没消化，另一个小发现更是让她激动不已。

只见九九突然雀跃起来，伸出手指反复数了两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哇塞！清徽，你今天和我说上了十句话，就……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居然和我说了十句话！”

九九激动得热泪盈眶，欢呼得到处乱跳。

但是瞅一眼清徽，她依旧还是很平静的看着自己。相比之下，自己这样高兴得到处乱窜的样子傻到了极致。

九九立刻摆正了脸，学着清徽的样子轻咳两声说道：“其实打扫卫生也没你想的这么无聊。”

“你看我们家里什么都没变，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这些瓶瓶罐罐每天也还是一样，可是灰尘却每时每刻都在落。”

她随手拿起一个瓶子，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道：“比如说昨天有几粒灰尘掉在这里，我擦掉了，今天我来看，又有几粒灰尘掉在这边，你看，灰尘落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看似没有变化的环境，其实每天都在变化，有这些变化给我观察，也不是很无聊。”

说完她抬眼看看清徽，清徽还是很平静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她理解自己的意思没有，但是换过角度想，一个只能靠每天观察灰尘找乐趣的人，不得不说——还真是很无聊……

九九叹气……

那她不观察灰尘，这漫漫岁月，她还靠什么打法时间呢？

正沮丧着，就听清徽说道：“九九，此时已经入春了吧？”

“我算算呀，我记得上次送走花妖时还是三伏天气，热得要命，现在嘛……”九九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指认真数着……

可是距离那时究竟过了几个年头？

九九数着数着，越数越混乱，清徽却不理她，自顾自的把古琴背上，低声说道：“听说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啊？”

这是在邀请自己同游吗？清徽是看她憋在家里太无聊所以带她出门散心吗？

九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反应过来时清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九九急忙把身上的围裙一扯，跳着追上去喊道：“要去，要去！傻子才不去，清徽你等等我！”

就这样，如意坊暂停营业，如意坊主带着她的人偶一起出去度假，而九九悲催的却发现，比起和清徽同游，她还不如留在家里发霉呢！

清徽的品味真的很奇怪，从不去有人烟的地方，基本上是挑选最荒无人烟的地方，比如没人能登上去的悬崖绝壁无疑是清徽的最爱，其次就是选风雨交加夜在汹涌湍急的水上泛舟。

而最让九九讨厌的是，每当在疾风暴雨夜乘风破浪时，清徽每次都是穿着蓑衣，一脸悠闲的负责乘的那位，而九九则是苦逼的在风雨中操桨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