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家丁 第586章 万劫不复

东边境以外五百公里，毫无人烟，也毫无现代化踪迹可寻，联邦境内几乎无处不有的电子信号，在这里也不复存在，远程通讯设备只剩下无内容的噪音。

这里是一片海滩，海滩上还耸立着汉王朝时期旧式码头的遗迹，三百年的灰尘还有风化，以及当年怪兽侵略过后的破坏，让码头只保留着一些残垣断壁，但是还是看得到许多旧时船只还有大型器械的存在，在海面上卷过来的朵朵浪花中摇摇欲坠。

往前推三百年，那时候大汉王朝来来往往的船队络绎不绝，世界各国都对这所庞大繁荣的东方王朝充满了尊敬与仰慕，无数使臣还有商品跨越辽无边际的海洋而来，也有诸多汉人出海经商。全世界都在海上航线的连接下，拼成了一块巨大的人类版图。

那时候这座码头，必然也是船只串流不休，数不清的洋人和汉人在这里彼此交接，让人类世界的人种交融更为紧密。

然而现在，这里却已经什么都不再剩下，唯有在岁月面前越发浓郁的卑微和沧桑感，恍惚之间，也让人类看到自己最悲惨的未来。

一只车队缓缓行驶到了码头边缘的海滩。

他们成功创造了人类联盟生存圈建立后，人类最远的一次的墙外远行。可是恶靥神医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的墙外远征或者说远行成功，对于人类的墙外远征以及扩大生存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经验和提示可言。因为之所以能够成功，之所以足足几百公里的远征都能避开几乎所有的怪兽，凭借的只不过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根本不可能为大规模作战的提供便利。

金色的海滩仿佛镀了金箔，生存圈是在内陆，看不到大海，所以当看到大海的时候，所有人的都被大海的瑰丽所深深地震撼，就连画仙，也都浮现了几分小女儿的痴态。

对这场无与伦比的危险之旅，原本暗中报以怨言的侍女们，此刻也都收敛了内心的积怨，而感到一丝危中求福的幸运。

原来，墙外的世界真的这么美。

“天残灵参，会在海域？”画仙杜曼从滔天画卷中回过神来，她的脑中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将这幅画面绘制在自己笔下，然而想到此行的目的，她打碎自己的思绪，不禁不解地问道。

“天残灵参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它有灵智，可以躲藏和逃跑，就连水下世界，也都可以是它的藏身之地。”恶靥神医盯着大海，面色阴冷地解释道。

“那我们怎样才能拿到？”杜曼不由微眯下眼睛，一路的表现加上神医多年的传奇美名，让她对其在此次行动中的任何决定都无条件信服，她并不知道恶靥神医又凭什么觉得天残灵参会在大海之中，想到的只是他们不可能下海捕获。要知道对人类而言绝对神秘的大海，其危险程度只会比起陆地更高，而且这么一片茫茫大海，他们找天残灵参，无异于海底挠针，就算是全人类出动前来寻找，也都绝无可能。

恶靥神医没有回话，而是慢吞吞地走下了车。

“所有车队后退四公里，等我看到升烟信号，你们才准开赴过来，否则不准靠近。”

一股灰绿色的丹丸从她的袖口下出现，元气运转，聚集于指尖，好像是射击子弹的推进火药，将丹丸推射向了天空，飞上数百米高度之后，整个丹丸爆炸成了一团直径数十米的浓郁灰绿色烟雾，在上空中足足半分钟后才消散。

“这……”对于神医的这等命令，所有护送者都不禁面面相觑。

“方圆四公里内没有威胁性的怪兽存在，所以你们可以放心。”神医道。

“他们后撤，可我应该留下来保护你。”杜曼道。

神医看了她一眼，关闭了车门，摇头道：“不必，我不会有危险，而且只要有其余人在，天残灵参就不可能会出现。”

杜曼并不明白天残灵参的特性，但是陛下对他们所下达的命令便是对神医的绝对服从，再加上本身对神医的信任感，所以在犹豫了片刻后，杜曼还是点了点头，道：“所有人听令，后退四公里。”

对讲机将她的话迅速地传递后去，最终命令都已经下达，也就没有人再有异议，也没有人敢再犹豫，所有的车队开始掉头，朝来路驶去，与这刚刚才打了照面的汪洋大海，挥手别离，将这片危险到他们所有人都绷紧神经的偌大四公里区域，完全留给了孤孤单单好似残烛脆弱的恶靥神医。

海滩不远便是棕榈树还有椰子树组成的树林，车队很快便在这些亚热带树木的掩映之下消失于视野，周遭变得安静，海洋畔自然的声音，舒卷着恶靥神医的每一根神经。

她几个呼吸的平静情绪之后，渡过金滩，朝着海岸走去。

停在岸边的时候，起落的海水反复冲刷着她的双脚，对她而言却没有什么冰凉不适的感觉，只觉得熟悉而舒心。

因为这里本身，就是她另一个家园。

一片片蛇鳞，从她这丑陋无比的身躯之下生长出来，很快的时间里，她就变成了一只不像蛇，不像人也不像鱼的奇怪生物。

任何人看到这样恶心丑陋且难以理解的画面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唯一的弟弟皇徐雪宗外，便不再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噗通跪倒在了海滩。

风和日丽之下，祥和的大海陡然间怒涛汹涌，万顷滔天大浪奔天而起，而后有若万千惊雷从天而落，打出恐怖的轰鸣。

飓风骤起，整片海域如坠魔窟，远处那座本就在风雨飘摇中危危而立了三百多年的码头，大片的建筑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轰隆隆地砸落在地。

一面数百米宽的巨浪巍巍升起，足足升起了数十米的高度才停止上涨，不像寻常的大浪掀起之后便会下落，这面巨浪没有半点下落的征兆，好偌一面深蓝色的巨墙耸立在了大海之上。

而在连串的破浪声中，数百头让人魂飞魄散的海诡蛇妖，从巨浪之巅出现。

这些怪兽有着两米左右的蛇一般细长而光滑的身躯，在水中便是依靠着身躯的扭动来产生动力前行，身躯通体呈现淡蓝色，密集的鳞片覆盖在柔软的身躯之上，在它们身上，也和人类一样生长着双手。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它们的脑袋看起来却和人几乎一模一样，抹去他们脖子以下的部位，几乎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就是人类。

这是人类并不陌生的怪兽，但凡念过高中或者夜校，甚至是参观过战史馆的人都知道，这怪兽名为诡海蛇妖。

在当年大灾变的时候，这海洋中最庞大的怪兽群体之一，和其余海洋怪兽族群一起，凭借他们在水中的力量引发了恐怖的海啸，将诸多城市化为平地。他们又趁着海啸掠入境内，大肆屠杀，几乎大半的沿海城市都是它们借靠着海洋的力量毁灭。

谁能想象到，神风联邦大名鼎鼎的传奇神医，竟然和这些怪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嘶——”

此番现身的海妖中，身份最为尊贵的那位乘着一朵浪花往前，在距离她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处停滞了下来，凝望着恶靥神医跪伏在地的身影，一双兽眸之中，却没有怪兽看人类时的杀意，只有怒意。

恶靥神医抬头，张开了自己的大口，口中所发出的声音并非人类所能发出的音节，其内容更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似乎毫无意义的嘶鸣。

诡海蛇妖的领头者身躯不断地扭动着，没有回应。

一声声嘶鸣接着从神医的口中出现，她的声音越发凄厉，本就丑陋的面目，变得更加地狰狞。

单方面听取神医诉说，领头者的身躯最终隐隐颤抖起来，不禁也爆发出了一声嘶鸣。

它身后所有的诡海蛇妖似乎也都因为这身嘶鸣中传递的信息而感到了震撼，纷纷肃然地俯望着此地尊贵的两位族中贵族。

而所有诡海蛇妖所不可置信的事情是，这位人类口中的神医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领头者决然地点了点头。

领头者似是不理解她居然会如此干脆，也如此的心系人类，冷冷地颔首之后，踩着一朵大浪飞回了浪墙之巅。

他对着海底发出了一声嘶鸣，这声嘶鸣并不尖锐，甚至半公里外的人都没办法听到这道声音，但是这道嘶鸣却又迅速地朝着海底扩散，好像一颗击入了大海的炸弹，而后被海浪声所掩盖。

反馈很快出现，片刻之后，在轰隆隆的低鸣声中，浪墙下方出现了一个破口，而后一颗与人手臂差不多长，和人脖子差不多粗的人参，破浪而出，丢到了神医的面前。

这便是传说中能够治愈任何病症，能够起死回生的天残灵参。

它整体呈现近乎乳白色，好像是牛奶泼制而成，被许多水草编制而成的牢固如钢铁的深锁，即便如此，这根灵参还是如同动物那般努力地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

神医将其放入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用彗尾草编织而成口袋当中，而后对着高大的浪墙上所有诡海蛇妖，深深的鞠了一躬。

领头者口中发出了一声于人类意思中为“打死不再往来”的嘶鸣，巨墙迅速下降，所有的诡海蛇妖纷纷遁入汪洋大海。

无数道水蛇般的黑色影子浮现在海面，迅速地变浅也迅速地变小，再无踪迹。

神医的眼中，已经通红一片，隐有泪光。

别人不明白刚才那番对话里，代表着什么，她作为当事人不可能不明白，为了救他唯一弟弟的爱人，她从此以后再也能回到族群，也只愿放弃了下一任统领继承者的竞争资格。

虽然这是她答应了神玄帝的同时就已经做好的决定，可是真正的分别刹那，内心脆弱的那部分仍旧被深深地触动。

然而她的泪光瞬间又在她身体本能性地微颤中破碎，因为一柄飞剑，从她后方的天空中，化为一道银色的凄美线条，怒刺而来。

“大胆？！什么人！”

作为泰斗境的灵药师，神风联邦最强的灵药师之一，神医一声怒吼，颗颗丹药便从手中出现，她的身躯怒转，对着飞剑射出。

噗噗噗。

明明只是几颗细微的丹药，然而在碰触到飞剑之后却立刻形成了浓郁的红色粉尘，这片粉尘仿佛是一片沼泽，让飞剑在其中步履维艰，最终只能停止下来。

轰——

一声猛然巨颤之中，飞剑只能朝后怒飞而回，最终落入了一位从棕榈树林中走出，穿着蓝色麻布衣裳，看起来分外瘦削男子的手中。

寒续如果在这里，对这人不会陌生，因为他便是在雾草山岭救了自己，并且送给了自己一头雪犬的张秋怡。

“世上罕有人知，先帝当年有一次目的未知的隐秘墙外远征，偶遇飓风不幸与帝军走散，而后在岸边碰到了一头诡海蛇妖，稀里糊涂之下与之发生了关系，一个月后恶靥神医便应运而生。

世上更不为人知的是，那头与先帝发生关系的诡海蛇妖，更是当时诡海蛇妖族群中的公主，是当初诡海蛇妖族未来统领的继承者，这便赋予了你高贵的诡海蛇妖族群的血脉力量。

你之所以能够带领队伍如此安然无恙地前行到这里，依靠的便是诡海蛇妖王族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避开了一路上所有恐怖的怪兽，你在灵药系上如此得心应手近乎冠绝联邦，也是因为你有着别任何人类灵药师都强的感知力，能够选出最合适的灵药植株，判断出最合适的病症伤情需要的灵药种类和用量。

而你之所以能拿到天残灵参，想来也是因为你是这个族群的贵族。你这么多年时常在生存圈外修行，其实就是回到了族群内里修行，自然而然地也知道你们族群内部其实很早之前就捕获了天残灵参这等对怪兽来说没什么作用，对人类来说却拥有者逆天改命之力的传说灵药。”

张秋怡忍不住摇头，道：“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传说，没有想到，原来全都是真的。”

恶靥神医面目之中满是怒色，手中那颗信号丹丸蓄势待发，但是却并不敢第一时间释放，因为她这等没有实质性作用的丹丸并不多，这已经是最后一颗，她要确保万无一失，眯着眼睛问道：“张秋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有为什么知道这些”

张秋怡平静道：“我是王古族的人。”

这一句话，就已经把一切都解释得明了。

“王古？”恶靥神医面色浮现一丝怒色，“王古一脉还没亡尽。”

而在这个时候，四公里外的车辆开始发生爆炸，枪械声如同惊醒的怪兽，开始在这片宁静的土地嘶吼。

恶靥神医怒然抬头，看向远端，那里是车队后撤之后停驻的方向。

而后又有三道身影，从树林之中走出，中间的那位手是拿流星大锤的泰斗境男子武师，边上两位相貌相仿的，则是两位大宗师境的卦师。

这些人恶靥神医同样不陌生，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落阳锤鲁乐，环丘双子，没想到连你也是王古一脉的人。”

“王古一脉现在还能调配的力量不多了，这已经极限，但是让你们死已经足够。”张秋怡摇头，道：“你不用在考虑你手中信号弹的事情，那里有画仙，所以直接杀死卡圣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曲线救国，我们只需要毁掉你或者你手中的天残灵参，冰卡圣，也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