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姬一然起了个大早,她微微转身摸了摸身边北宫镜夜的额头又收回了手,见大家都还在休息,她悄悄的起身推开门独自走了出去。
雨后清新的空气,弥漫了整个小山坡,她贪婪的呼吸着雨后甜润的空气。雨珠落在这花儿上是多么的惹人喜爱。放眼望去,这就像一幅幅巨大的画卷,那么宁静,那么安逸。
大地焕然一新。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水镜好似都凝结住了,一道彩虹横跨空中,像一座七彩桥,云朵慢慢悠悠的飘着,太阳拨开了洁白的屏障,一下子蹦了出来,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鸟儿掸掸羽毛上的水珠,在半空中飞翔,或是飞到树上歌唱,就像五线谱中的音符,歌声清脆而又婉转,十分优美动听。
草叶上汇聚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反射着阳光,闪亮夺目,当它落下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演奏一首节奏欢快的乐曲。草地上的蜗牛都露出头来看看这些难得一见的小不点,小不点儿好像会变魔法,它把小草变得发亮,把小树变得干干净净,把天空也变得清澈了许多。
姬一然走了一小段路站在荷塘边,人间四月是芳菲,对面的海棠石榴开得嫣红一片,绿树红花,搭配得相得益彰,荷塘里小荷才露尖尖角,覆盖住一池的水,偶有清风吹过,叶子的间隙中,能看到被风吹皱的湖水,如此的美轮美奂,她一时也看痴了眼。
人到了一定年纪,才会明白到,其实,能静静的看一看风景,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镜王已经脱离危险了,烧也退了。”荷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醒了?”姬一然转过头。
“没有,不过别担心,看样子只是睡着了而已。”荷塘道。
“那些疫民也都没事了,各自走了,我给他们备了些药。”姬一然继续道。
“走了?”姬一然忽然回头。
“嗯。”
“糟了!我们得赶快走!……”姬一然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怎么回事这么着急?”荷棠不明所以。
“不然那些疫民要是一听到消息肯定会蜂拥而至……”
“虽说如此,今天我和御医们还得往里走,疫区深处还有太多得了瘟疫的百姓需要救治,毕竟我还是药王,我不能就那么离开。”荷棠追了上去。
“你应当明白,我的血是能解瘟疫的唯一途径。只要我不想,便没人可以勉强我,况且,哪怕我血流而尽也是救不了整个疫区的疫民的。”姬一然停下脚步,眼睛直视前方。
“嗯,自然明白,莫说是海之王的圣谕,身为海之国的子民,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视若无睹。”
姬一然不再说什么,继续前行。
……
不出所料,午时刚过,四面八方都来了不少疫民,破庙根本挤不了。
他们是听这边出去的几个疫民说的,破庙这边来了个能起死回生的活神仙,想着左右也是等死,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来了。
姬一然看着密密麻麻的疫民,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听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就是姬一然都觉得嗓子有些干痒。
“这位小姐,我们要不要也用这个……你说的口罩?”其中一个御医上前问了姬一然一句。
“不用,得过天花的就不会再得,不过还是得注意一下,不要直接面对这些疫民。”姬一然仍然看着眼前挤得密密麻麻的人。
“好的。”
“既然你们不走,那我自己走,他你们就自己看吧。”姬一然眉头一皱,用手比了比在角落里的北宫镜夜。
不管他了,他是镜王,料想荷棠他们也不会让他出事……至于那些疫民,她凭什么为了这些人牺牲自己的生命,别痴心妄想了,他们算什么,呵。
荷棠,琥珀,圣经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姬一然的背影一步一步的往破庙门口挪去。
那些疫民们茫然的看着她……
一开始他们是怀疑的,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大夫?这位公子年纪明显不过十五、十六。
“求求你,救救我们!…”
“既然您大夫,可以救我们的吧!拜托了!”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求求你!”
“……”
“……”
姬一然全然不顾,似是没有听见般径直往前走去。
“唰啦,唰啦…”很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那些疫民们竟全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靠我养活,我不能死,求求您…救救我吧,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您…”最前面的一位年轻妇女掩面哭泣,她脸上的疱疹看着尤其渗人。
“我也是,我还有个老母亲还在家里等我回去,求求您,拜托了!我想见我娘……!”一年轻男子低下头不断的磕着头,头撞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求求您!”
“拜托了!”
磕头声不断响起,姬一然试图阻止自己的耳朵尽量别听到这些声音。
为何她非要就他们不可。
“我们也拜托你,救救我们海之国的百姓吧!我这个药王虚有其表,恐怕这日后再也承受不起这“药王”的称号了,能否看在王的面子上,救救他的子民。”荷棠三人,以及身后的一干御医们亦单膝跪倒在地。
“……”
看着跪在她身旁的一干疫民,姬一然挪了挪身子,拉开与他们的距离,袖中用布包着的红绳便掉了出来,掉落在地。
“娘!”
姬一然还没拾起绳子,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声,抬眼间她便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几个箭步便冲到了她的面前。
这不是刚才那个小伙子嘛……
男子痴痴的望着姬一然手中的红绳,颤抖的伸出双手。
“赵大牛!” 姬一然不确定的喊了他一声。
“大夫,您是不是见过我娘了?她老人家怎么样了,现在在哪?”赵大牛激动的抓住红绳,一双乌黑的眼睛似要瞪出来。
姬一然看赵大牛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你娘已经过世了,她要我好好的……”
“不,我不信!”姬一然的话还没说完,赵大牛便发奋似的打断她,:“你不是活神仙吗?!你救了那么多人,一定能救我娘的!你为什么不救救我娘…呜呜…”
姬一然看着他有些失去理智了,继续道:“我去的时候太晚了,你娘那个时候已经不行了,在说她实在是太老了……”
“你骗我!你是神仙一定能起死回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娘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娘啊!”赵大牛仿若未闻,他双手紧紧的箍住姬一然,似要用掉全身的力气。
“我只是个平凡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姬一然冷漠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你明明是神仙,为什么不救救我娘!你自己也有爹娘,为何就不能理解我的心情!”赵大牛只是咆哮着重复着一句话。
琥珀他们也快看不下去了,毕竟他们也亲眼目睹了大娘离去的时候,确实不是姬一然不就她,正想着替她辩驳一下我谁知姬一然忽然转过了身。
她定定的看着赵大牛,赵大牛被她那犀利的眼神盯着,害怕得甚至忘了反应。
“我是没有爹娘,自然不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救你,这是我对你娘的承若。”姬一然淡然一笑。
两世为人,她都不曾感受到所谓爹娘,父亲母亲的温暖。
赵大牛一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是他无理取闹了,娘得了不治之症他是知道的,恰好又遇上了瘟疫吗他被迫和娘分开,没想到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他低头垂泣。
“你们都起来吧,别跪了,我会想办法的。”姬一然说着走向荷棠,拉着她挤出了破庙的大门,走到了一棵大树下。
身后,琥珀和圣经不放心也跟了过来,毕竟知道姬一然的血是治愈瘟疫唯一的途径,要就这么多人,的确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
“要救这么多人,恐怕我的血用干了也没办法让所有的人痊愈。”姬一然直接切入正题。
“你说既然我们都痊愈了我那用我们的血行不行?”荷棠忽然灵机一动。
“不行。”谁知姬一然一口就否定了她。
“为何?”琥珀不解,既然她小时候也得过天花,能用她的血救了荷棠她们,那为何她们的就不行?
“他们还没有完全康复,这样做太危险了,倘若瘟疫没有完全祛除,只会带给他们更严重的伤害!”
“这倒是。”荷棠了然的点点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用你的血救他们吧,这样下去,你自己也会撑不住的……”
“其实有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下,像他们这种情况比较严重点,不像你们,只要一点点血加进药材里你们就可以慢慢治愈,他们的话一点点血是不够的。所以光吃药也不行,光喝血也不够,有个媒介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