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女仙 第63章 2.14

一秒记住【书迷楼小说网 shumiloutw】，！

在暴风雪来临之前，一行人终于将马车行进了这个名为冬安的小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偏远小镇中竟然也有北迦的教堂，不过当然无法跟诺桑城中那宏伟的建筑相比，只是一个简陋的，用暗白色矿石搭建而成的小院子。

院子里只有一个穿着莲纹白袍的北迦教士，见到众人也很吃惊，不过在看过格林神父手中的正命神谕之后便诚惶诚恐的将众人给迎了进来。这间破旧的教堂一时间无法容纳这么多人，白袍教士便将一行人领到了小镇上最大的旅店中安顿下来。

也许是暴风雪临近的关系，清冷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旅店之外的店铺都大门紧闭，寒风卷过街道上的青灰的石板，将店铺的招牌与木窗都吹得咣咣作响，像是丧钟般一声声敲响在众人的心中。旅店的老板热情的端了滚热的浓汤上来，苏绮夏咕噜噜的喝了一大碗下肚，这才感觉冰冷僵硬的身体有了一丝丝的回暖。

冬安镇这样的小镇显然无法拥有学院配备的城市御寒系统，只能依靠结构坚固的木屋硬抗，暴风雪没过多久便如期而至，凛冽的风雪肆无忌惮的蹂/躏着房屋与街道，尖锐刺耳的呼号声不断响起，如同有人在愤怒的大吼与哭号。苏绮夏看了一眼窗外，明明还是下午，天色却暗的如同黎明前夕一般，寒风中夹杂着飞雪与冰粒，还有沿途被吹起来的石块树根之类的硬物，将旅店用来封门的木板刮的砰砰响，整个屋子都在隐隐的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飓风掀开房顶一样。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所有人在这彪悍的自然之力面前都下意识的心生敬畏，隔了好一会儿格林神父才缓缓开了口，“……看来今天借住冬安小镇的决定是正确的。”

众人都点了点头，要是得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暴风雪中露宿，光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分教点只有你一个人吗？”格林神父转头询问冬安镇上的白袍教士，对方似乎是第一次跟正命神父交流，神态紧张又局促，听到格林神父的话后周身一凛，连忙点了点头。

“是……是的。”白袍教士名叫莫，看上去约有四十岁，脸上非常消瘦，带着深深的法令纹，手指绞在一起，不太敢正视格林神父的眼睛。他身上的白袍并不像同僚们那样绣着光鲜的金色莲纹，虽然干净整洁，却被洗的泛起旧白，袖口与衣角也有很多磨损厉害的地方。

“原本还有两位同僚的，镇上的生活太凄苦，他们都先后离开去往拥有御寒结界的城市了。没有结界的小镇在暴风雪面前就像是寒风中摇曳的小花，随时都有可能被湮没，周围的村庄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消失的情况也很多。”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格林神父温声继续问道，北迦教会内部拥有能适应各种环境的传讯方式，不管是极热还是严寒，甚至是突发灾祸的时期都能迅速调集资源，而这位教士却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可见冬安镇上的分教点其实已经废弃很久了。

“……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冬安镇是我的家。”莫笑了一下，眼底闪烁着温柔的光，“女神给了我新生与力量，是为了让我拯救更多的人，如果就这么抛下家乡离开的话，我也就丧失了再次向女神祈祷的资格了吧。”

莫说话的神情让苏绮夏莫名想起了还被囚禁在马车中的西德鲁，语气不自觉的柔缓了一些，“……如果像冬安镇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就没有别的可以替代御寒结界的方法了么？您说在这里长大，冬安镇能够在暴风雪中平安度过几十年，应该也有这里独特的应对之策吧？”

“以前的话，是有附近大城市支援的。”说起这个，莫的神色就有些苦楚，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御寒的物质也好，伤员的救治也好，有那边帮助的话，冬安镇也能从寒冬之中挺过来。”

“原本北境是没有国家，以城邦制为基础的，这一带的城市都结盟形成了相互帮助流通贸易的联合地域，哪怕是像冬安镇这样的小地方也能得到庇护，得以在这片寒冷的大地上扎根生存。”白袍教士的声音顿了顿，充满了遗憾与惋惜，“然而那场始于二十五年前的战争毁了这一切。二十五年前联盟之中最大的城市阿尔诺塔挑起了战火，首当其冲就灭掉了势均力敌的临城西斯科摩，吞并西斯科摩之后再无人能够阻止阿尔诺塔的野心，在城主的带领下接连吞并了中南部的几座城市，建立起了阿尔诺塔王国。”

苏绮夏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西斯科摩的消息，侧头看了卡修一眼。红发的炎枪青年整张脸都隐藏在骑士头盔落下的阴影中，看不太清他的神态，只有那紧绷着微微颤抖的嘴角泄露了卡修此时的心情。

“原本冬安镇也算是西斯科摩的附属地，主城战败之后这里也就荒凉了下来，别看现在这副破败的模样，二十年多年前的冬安镇也曾有过一段繁华时光的。”莫的目光众流露出些许怀念的意味，“……不过现在王国内所有大城的资源都被集中到了阿诺尔塔的首都，哪怕是一些拥有御寒结界的偏远城市也很难挨过北境的寒冬，冬安镇还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白袍教士痛苦地伸手捂住了眼睛，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事实，“如果当初西斯科摩没有战败…………哪怕到现在我也不愿相信有靡兰大人守护的主城会败在阿诺尔塔的手中，都是因为那个伪——”

“莫大人。”黑发的渊族教士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断了莫即将出口的话语，“很抱歉因为我唐突的问题而让你回想起了痛苦的记忆。”

众人都是微微一怔，卡修差点在听到那个称呼的瞬间拍桌离去，这会儿也只能坐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自家喜欢出人意料的契约者了。苏绮夏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很快将话题扯到了别的方向，心中却忍不住暗中关注卡修的神情。

西斯科摩的战败与卡修有关，而那个被莫成为‘靡兰大人’的守护者，会是卡修曾经的契约者么？

苏绮夏心中的好奇像山一样高，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还会牵涉到卡修的过去。但是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无论她有多么想了解卡修的过去，她都会等到自家契约武器愿意主动开口的那一天。

了解过冬安镇上的基本情况后，格林神父便让大家各自回屋休息去了。苏绮夏与艾露丹迪避过了北迦骑士们的眼睛，偷偷潜进了斯图亚特他们的房间，打算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偏远的小镇上没有照明魔法，只在桌上放了一盏燃着火苗的小油灯，里面是某种动物的油脂；暴风雪依旧肆虐着街道，还不到晚餐的时间，天色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窗户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愈发衬得房间中那一星如豆的火苗温暖而宝贵。

“大家怎么看？”艾露丹迪黑色的翼耳上下扑了扑，望着众人开口道。

“……那个教士在说谎。”斯图亚特耸了耸肩，骑士的铠甲压的他尾巴很不舒服，一回房间就迫不及待的脱下甩到了一边，此时那棉球一样雪白的羊尾巴正惬意的在身后来回翘动着。

“我想也是。”艾露丹迪的手指绕着自己有些曲卷的黑发，看到隔壁的黑发少女露出了瞬间诧异的神情，不过碍于大家都是一副早就看出来的模样而没有开口，不禁笑了笑，“即使那个教士说的都是真的，这座小镇的情况也绝不会是他口中那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的绝望模样。”

发丝从指间滑落，艾露丹迪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炎枪青年，继续说道，“西斯科摩战败是发生在二十五年前的事，如果照莫教士的说法，冬安镇已经在失去庇护的情况下度过了二十五个寒冬……一次两次是侥幸，三次五次是运气，而二十五次在没有御寒结界的情况下安然度过严寒，我只能理解为这里有另一些足以代替结界庇护小镇的东西存在。”

苏绮夏恍然大悟，看上去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沉浸在莫教士所表现出来的悲伤中了，该说赤鸦不愧是白银级的佣兵团么，不仅是战斗力，作为雇佣兵的战斗意识也比普通冒险者强了太多，绝不会轻易被所见的表象迷惑。

想到这里，苏绮夏也立刻摆正了心态，仔细回想了一下进城以来的情况，“那个让小镇免于湮没于风雪之中的力量，会与格林神父特地在这里停下来有关系么？”

“这就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了。”艾露丹迪扑扇了一下翼耳，“我猜圣堂急着抓回西德鲁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加尔特林家没有了西德鲁也有其他可以继承权力的儿子，十二圣堂骑士之间的平衡不会因为西德鲁的叛逃而消失，他们这么急……是想找回奈奈。”

想到与奈奈有关的那个名为‘红蝎’的邪恶组织，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总之，在格林神父露出马脚之前，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暴风雪小一些后我们再想办法暗中调查一下冬安镇上的情况。”赤鸦的团长总结道。

艾露丹迪又嘱咐了一些问题，而后众人各自散去，回房间中等待雪停。苏绮夏临走之前回头看了站在窗边的卡修一眼，红发的炎枪青年一言不发，眉头微蹙，望着大雪纷飞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绮夏略一犹豫，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沉默的同卡修一起望向了窗外的大雪。

“我回想起来了，琦夏，我曾经来过这里，名为冬安的小镇。”隔了许久，卡修忽然开口说道，声音有些飘忽，像是沉浸在了过往的回忆之中，“……那个教士没有说错，西斯科摩附属领中的冬安，曾经的确是个热闹又繁华的地方，哪怕是无休止的大雪也无法夺去人们脸上的笑容与活力。”

然而现在却破败成了这个样子，以至于他最初踏进小镇的时候，丝毫没有将这里与记忆中那个热闹的冬安镇联系到一起。

少女浅褐色的长发随着雪风飞舞的模样与冬安镇热闹的清晨一同镌刻进了他的回忆之中，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哪怕再次踏上这里已然物是人非，卡修依旧记得。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消失在了唇间，再也没有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复健中~

谢谢睦月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