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战仙 第二百二十四章 难料的觐见

在济尔哈朗的住所里，他早早的听到舒尔哈齐的到来，便在门外迎接。

“孩儿参见阿玛。”济尔哈朗跪地行大礼。

舒尔哈齐忙上前扶起，拍着他的双肩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满意的点头微笑道：“我儿长成雄鹰了，你额娘要是见了定然会高兴的。”

“孩儿也十分想念额娘，回都后定当先给额娘请安。额娘好吗？”他有些闪动的问道，涓涓念母之情汩汩流出。他自小就跟努尔哈赤在深宫里长大，见到怒亲的次数不多，但也阻碍不了他对母亲的思念。

“嗯，好！额娘也很想你。”说完，舒尔哈齐脸色骤然微变，收起笑容，轻轻向府院内一指，轻声说：“走，到你屋内说话！”

济尔哈朗忽感阿玛有些不对劲，但又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微微皱着眉头跟着他进入了府内。

进入主厅，舒尔哈齐屏退左右，站在屋外侍奉的随从也一并清退，数十步内不留一人，济尔哈朗感到不妙，似有大事发生。

周围清净后，舒尔哈齐又警惕的观察周围一遍，确信无人后，关紧门窗，紧色的神情对一脸狐疑的济尔哈朗说：“孩儿啊，这是决定咱们父子命运的绝好时机，要把握住机会！趁着大汗尚在叶赫西城，咱们先动手，逼迫大汗禅位与我，从今以后你阿玛就是大金国的新任大汗！”

他的话说完，济尔哈朗登时骇然失色，站立不住，感到身子忽然十分沉重，拖坠着他摇摇晃晃的向后踉跄了两步，摔坐在椅子上。

舒尔哈齐看到他失魂的样子，低声喝道：“看你像什么样子！起来！”

济尔哈朗惊骇的脸色煞白，如死灰一般毫无血色，怔怔的恐惧道：“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是要拿回我应得的！”舒尔哈齐面露凶相，愤恨道：“我与你伯父打拼时你们都还没出生呢！那个时候我也不过和你这般年纪，从一个只有十三副铠甲起兵，到现在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贝勒，都是真刀真枪的杀出来的！这大金国本就有我一半！我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

济尔哈朗喃喃的说：“大汗还在啊！”

“他要是不在了呢？！”舒尔哈齐反问道。

“这…”

济尔哈朗明白过来了。大汗去世，继任新汗是他的儿子们，绝不是他的阿玛，他的阿玛不甘心屈尊在他的侄子之下。

舒尔哈齐接着说：“代善、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为什么不去救大汗，而是率兵直奔赫图阿拉？就是为了争夺汗位！幸好大汗安然无恙，要不然，现在的大汗说不定就是其中的这三个人中的一个，你阿玛我就要给他们下跪了！”

他的一番话，说的济尔哈朗两眼无神，面部呆滞，半张着嘴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舒尔哈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今日你阿玛位极人臣，掌握着大金国一半的人马，将来新汗未必会容下我呀！我若不先下手为强，将来必遭他人算计！”

“阿玛，你想怎么做？”济尔哈朗终于抬起失色的头，仰面看着他的父亲，战战兢兢的问道。

“西城在你的掌握之中，囚禁大汗，我再召集旧部，逼迫大汗退位，让我即位，那是大金国就是咱们的，未来也是你的！”他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只等着济尔哈朗答应他，大事可定了。

济尔哈朗的内心就像冰火相撞一样，绞痛着他的内心，舒尔哈齐是他的亲生父亲，大汗对他有养育之恩，两边都是至亲之人，都难以割舍，该如何选择？

听从父亲的话就是造反，不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早晚会有火拼的一天，那时他又该如何抉择？

这是一个真正考验人的时候啊！

济尔哈朗久久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艰难的决定，舒尔哈齐很有耐心，站在他跟前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不知多久，衣角都被抠破的济尔哈朗终于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他铿锵有力的站起来，铮铮的回道：“不！阿玛，孩儿绝不背叛大汗！“

“什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济尔哈朗的脸上，顿时，煞白的脸上服气了鲜红的掌印。

舒尔哈齐怒不可遏，吼道：“没出息的东西！别人都在觊觎大位，难道你就屈尊人下吗？！”

济尔哈朗面不改色，没有去揉揉被打的火辣辣疼痛的半边脸，正色的对舒尔哈齐说：“您若这样做，就是陷大金国无休止的内争，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等都是旗主，三人何在一处与您的力量不相上下，那是大金国就会一分二，内斗不止，明朝就会坐山观虎斗。等我们有一方赢了夺得大汗之位也已实力大减，明朝再举兵消灭我们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的劝道：“阿玛，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您就算得到了大汗的位置，大金国经过内耗也是岌岌可危，您也坐不长久，终究会成为明朝的阶下囚，得不偿失，您要三思啊！”

“你…”舒尔哈齐被他说的无言以对，怒气冲冲，眉宇间的皱纹一根根的十分清晰，脸上的横肉也僵硬的抖动。

“哼！甘愿屈尊人下，早晚为他人板上鱼肉！”舒尔哈齐恼恨无奈的离开了。

济尔哈朗担心的目送父亲离开，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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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尔哈齐，范文程的护送下，努尔哈赤乘坐着鸾舆回赫图阿拉了。在车驾内，他在思索着如何对待皇太极，范文程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朵里，与弃父生死不顾形成了极大的矛盾，绞痛着他的心窝。

而在赫图阿拉的皇太极也在担心，这是影响他命运的时刻，他下了一步险棋，坦诚自己的政治野心，这是历来被帝王所忌讳的，也是极其危险的，轻则削爵圈禁永不见天日，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他仰天长叹：成败在范文程，希望凭着他的三寸之舌扭转乾坤。

努尔哈赤已到了赫图阿拉城外，留守的贵族大臣们早早的出城跪迎，其中就有皇太极。

铁岭之败，何和理、额亦都、安费扬古的战死早已传遍了大金国，人人知晓大汗死里逃生，因此这次的迎接虽然隆重，但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凯旋的欢愉气氛。努尔哈赤也羞愧铁岭之败，自感无颜见群臣，所以连车都没出就直接进城入宫。

这是一个隆重而静悄悄的迎接仪式，收场是冷冷的，草草的。贵族大臣们都知道大汗的秉性，对比都讳莫如深，缄口不提战事，怕引祸上身。

努尔哈赤的车驾进入了汗王宫，在建宁殿前停下。他缓缓的下了车，在侍从的搀扶下，在陛阶前仰望了这个象征大金国最高权力的大殿，感慨颇千。

他登上大殿的陛阶，每走一步就回想起自己艰难创业的时候，从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用祖父留下的十三副铠甲起兵，逐渐发展成为今日的大金！

困难、威胁、死亡伴随着他的一生，也伴随着他的强盛……

“启禀大汗，众臣在外求见。”

努尔哈赤回望着自己的一生坎坷走进了大殿，走上了宝座，抚摸着鎏金的龙头，回味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正当他沉浸在铁马金戈的岁月时，身后传来的禀报声打断了他的美好回忆。

努尔哈赤背对着侍从，轻声的说：“让他们都散了吧，我累了，改日再见他们。”

侍从领命，正要出去传话，大汗忽的问道：“皇太极来了吗？”

“在殿外与众臣候着。”

“传他进来！”

在殿外，众臣们在等待大汗的宣召。贵族大臣们都知道大汗表面上平静如水，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一肚子的怨气早晚发泄出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出事，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没人敢出一声，都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

侍从走出大殿，对众臣宣道：“大汗有旨，皇太极觐见，众臣请回！”

众人都知道，大汗是要秋后算账了，皇太极看样子今天是凶多吉少。

众人们都像逃避瘟疫一样，快点离开汗王宫，忐忑不安的代善、莽古尔泰如遇大赦一般，顿感轻松了许多，也赶紧的离开汗王宫。众多的成年皇子则暗暗高兴，皇太极这几年锋芒太露，风光几乎盖过了他们，成为争夺储君的最大障碍，这回可好了，去掉了一个威胁。

皇太极的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他咽了一口唾液，惶恐的久久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众人都走了，周围一片寂静。决定他生死的关键时刻到了！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否则，后果只有步褚英的后尘。

“大贝勒，大汗在等着你呢！”

侍从带着有些不屑的口吻催促道。这个时候都认为他进去后见过大汗就不再是大贝勒，肯定会削爵，能活着都是造化。

皇太极“哦”了一声，他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的是一张不屑和轻视的眼神。

真是墙倒众人推，即使是一个王子失了势，奴才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皇太极双手支撑着地，慢腾腾的站起来，双腿已经跪麻了，要是换做平时，奴才们都会抢着上来扶起他，但是现在，奴才们都冷眼旁观，就是站在他跟前的奴才像是没看见似的，连伸把手都懒得伸。

皇太极踉跄的站起身来，亦步亦趋的走上陛阶。

前面是未知路，大汗正等着他。这几十台阶，对他来说是通向地狱的路，也许是坦途。

努尔哈赤已经端坐在宝座上，挺直了上身，双手放在膝盖上，脸色肃杀，双目注视前方，威严的等待皇太极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