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
颈后闷呼呼地痛,摸了一下,指头没有黏腻感,说明并未出血,只是稍微发肿。
四周黑漆漆的,温度不太低,没有风丝,应该是在室内。
心头蒙上一层恐惧,我费力坐起,颤抖着掏出随时都有可能关机的手机,点亮屏幕,打开手电筒,迅速在半空中划了一圈。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周围的空间不是很大,三面都是没有窗户的墙壁,剩下那面是一整扇关得严严实实的老式卷帘门。
从地面和墙壁上陈旧的油渍印子可以判断出,这里应该是一个废旧车库。
凌家大宅的院子里是没有类似建筑的,这让我有些心慌。
定了定神,我关了手电筒,只亮着手机屏,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卷帘门,矮下身子,试着往上拉起。
结果是徒劳的,它纹丝不动地关合着,很显然是从外面给锁死了。
无奈地站了起来,我举拳砸了几下铁门,老旧的铁帘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一只手捂着胀痛的后颈,我扯着嗓子问道。
无人应答。
想了想,我换了个口吻,“我知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别闹了,赶紧把我放出去吧!”
还是没人回应。
看样子,把我带过来的人已经离开了。
卷帘门死死地封住了出路,门楣右上角的墙上倒是有个足够人身出入的通风口,奈何这间车库的举架实在是太高,就算踩着别人的肩膀我也够不到它。
脑子里忽然“嗡”地一下,我蓦然意识到,有人就是想让我困在这个车库里自生自灭。
不去细究谁会有这种阴毒心思,当务之急,是打电话求救。
可是要打给谁呢?
现在是半夜,不能让彩姐一个没主意的女人跑出来救人,没准儿救不成我反倒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
打给钟冶吗?
他倒是能发动一众兄弟来找我,可是,以他那个打打杀杀的鲁莽个性,难保不会冲到凌家去闹事。
搞不好不仅救不了我,还会给他自己惹祸上身。
既然他们两个都不能找,其他相识的人就更不能去麻烦了。
对,可以报警!
但是转念一想,把我绑来的定是凌家大宅里的人,如果警察到凌宅去核实情况,绑我的人准会想办法从中作梗。
一则,警察更不容易找到我;二则,害人者心一虚,没准儿就会直接跑过来结束我的性命……
这么看来,报警这条路并不可行。
脑子里好乱,瞥见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五,更是让人心急如焚。
手揣口袋原地打转,无意间却摸到了那张写着励志语的纸条。
上面不是有个手机号吗?想必就是“好闻男”的电话号码。
他既然没有趁我喝醉而大占便宜,估摸着心眼还不至于太坏。
而留下电话号码,应该就是暗指有难处时可以找他。
不管了,危机当前,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好心,总要试试!
于是,我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连续响了几声,没人接听。
就在希望的小火苗一点点偃息下去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低沉男声传了过来。
“喂?”
很简洁的一个字,却燃起了冲天的火焰。
“救我——”不知怎的,话才出口,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他的鼻息明显重了,语速却依旧沉稳,听不出半分的慌乱,“打开手机定位,等我。”
我想告诉他手机没电了,可还没等开口,电话就断了。 不容求救者说明状况就挂了电话,这哪里是想要施救的态度啊!
甚至,他连我是谁都没问。
望着百分之三的电量,我强打精神,抖着指头寻找定位设置。
刚到手的新电话,虽然摆弄了一个下午,但好多功能都不熟悉呢!
屏住呼吸在触屏上划拉了好多次,终于打开了那个设定。
然,心头却不禁疑窦丛生,——难道开了这个定位就能被找到?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就在我对此不甚相信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彻底黑了。
“不,不行,不可以……”我嘟囔着,用力摁下电源键,试图开机。
可,漆黑的屏幕怎么都没有反应。
手机关机了,但我的关注点不在“好闻男”能否凭借那几十秒的定位开启状态来寻找到我,我关注的是我的软肋。
没错,软肋。
它跟小时候的一段遭遇有关。
六岁那年,有一天,彩姐的一个常客来照顾她的“生意”。
本来我白天是要被送到隔壁刘奶奶家的,偏巧那天刘奶奶得去医院镶牙,我就被留在了自己家里。
房子实在太小,彩姐担心“接生意”对我影响不好,便陪着小心跟客人说她不想做。
性急的客人却用强的,大有“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的架势。
我见彩姐受欺负,就哭喊着上前去用小拳头捶打膀大腰圆的坏男人。
那个客人倒是没有动手打我,而是一把搡开彩姐,单手把我拎了起来。
一股难闻的气味钻入鼻腔,恐惧令我一时间忘了挣扎,只傻傻地望着扑过来救我的彩姐。
男人搪开她,随手打开柜子,把我塞了进去。
柜门阖上之后,我稍微缓过神儿来,拼命想要推门出去,可怎么都撼不动外面门把手上拧得紧紧的铁丝衣挂。
“玖儿——”彩姐尖利的喊声忽然近在咫尺,但很快又远离而去。
随即,女人的惨叫夹杂着男人的喘息接踵而至,还有那望不到尽头的黑,向我席卷而来。
黑暗中,无数个张牙舞爪的魔鬼在我面前摇摆,它们晃着空洞的眼眶,逡巡在四周,似乎随时准备把我吃掉。